王小萌的杯子剧烈一晃。
“你是说…这些，这些解剖异常…是，是进化？”
“可，进化不都是以万年为单位的吗？现在才…才几个月而已啊！”
“想想看…“
苏晨缓步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封面泛黄的旧生物学教材。
“有人说过，环境的剧烈变动，是物种进化的加速器，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只有那些幸运地携带了能够适应环境、有利于生存的变异基因的个体，才能存活下来，并将这些变异传递给后代。”
他翻开书页，指着一幅深海鱼类插图。
“环境施加的压力越大，物种进化的速度就会越迅猛。“
“我们现在面临的，早已不是压力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火炉，要把所有生命都扔进去重新锻造。“
王小萌努力地试图理清头绪。
“所以…就像沙漠中的蜥蜴为了适应干旱，会进化出强大的储水能力…”
她喃喃自语，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桌上摊开的报告。
“极地的鱼类为了抵御严寒，会产生特殊的抗冻蛋白…这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
她的目光猛地一凝，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确认：
“那些多出来的细密心脏血管是为了在这样的高温环境下，增强血液循环效率，帮助身体更好地散热？”
“嗯！”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求降温，它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方式来排出多余的热量。”
“还有那些明显增厚、密度也变大了的骨骼…”
“那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以后我们都要靠拳头去砸开那些变质的罐头？”
苏晨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
“砸罐头或许用不上，但你最近走路时，没感觉到身体比以前重了一些吗？”
“好像…是有一点。”
王小萌蹙眉回忆，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我以为是最近没怎么好好吃饭，饿得发虚，所以腿脚发飘…”
“我们头顶的大气密度在持续发生着难以预测的变化，由此产生的重力效应，至少增加了百分之七。”
“百分之七！”
“所以骨骼增厚，是为了支撑这凭空多出来的额外负重，为了抵抗更强的重力！”
“那些人的额叶皮层异常地发达，这又意味着什么？”
“难道…难道他们会变得更聪明？”
“聪明，是的。”
苏晨点了点头。
“更强的逻辑分析能力，更敏锐的感知，更快的神经反应速度，甚至更难以言喻的直觉。”
他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
“而且，变化的不仅仅是身体的物理结构…”
“小萌，有些人，他们的身体已经开始展现出超越我们现有科学认知范畴的现象和能力。”
“我们称之为…异能。”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王小萌的脑海中炸开。
“表现形式或许千差万别，但其本质是相似的，一种超越了普通人类生理极限，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特殊能力。”
王小萌倒吸一口冷气。
“那你…我…”
“没错！”
“你，还有我，我们都是显性异能者。”
“这种能力，既不是什么神明的恩赐，也不是什么恶魔的诅咒。”
“它是进化的必然产物，是我们的身体，为了在这世界中挣扎求存，自行开辟出的一条生路。”
他向前一步，眼神牢牢锁住王小萌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
“而异能者，小萌，将是在这个末世之中，最有机会活下来，并且活得最好的一批人。”
“小萌，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变得面目全非，我们曾经赖以生存的法则，我们所熟知的一切常识，都在被无情地摧毁和重写，你必须尽快接受这个现实，越快越好。”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那些普通人呢？”
“那些…没有进化，没有异能的人…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正在被大自然…无情地淘汰…”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
她无法想象，那些她认识的，不认识的，千千万万的普通人正一步步走向生物学意义上的绝境。
“这太残酷了！”
她喃喃道，无力地摇着头，眼眶微微湿润。
“这根本不公平。”
“公平？”
“从生命在地球上诞生的那一刻起，何曾有过绝对的公平？”
“生存，本身就是一场永不停歇的残酷竞争。”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宇宙间最古老、也最无情的法则。”
“从最初的单细胞生物，到曾经称霸地球的恐龙，再到自诩为万物灵长的人类，没有任何生命能够逃脱这条法则的制约。”
“只不过，由于某些我们目前尚不完全明了的原因，这条法则的演进速度，或者说，进化的时钟，被拨快了何止千百倍，这是一场被极限加速的残酷筛选，而我们，只是恰好拿到了能够继续参与这场游戏的入场券而已。”
“残酷吗？”
“是的，非常残酷，但这就是生存的真相，我们现在能做的，不是怨天尤人，而是学会利用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王小萌缓缓抬起头。
“所以…”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试图将纷乱的思绪重新组织起来。
“我们是…新人类？”
“或许吧！”
苏晨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称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活下去，并且我们要变得更强，小萌，打起精神来，这场突如其来的进化，或者说灾难，才刚刚拉开序幕。”
“未来会发生什么，没有人能够准确预知，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弱者，将没有明天！”
王小萌迎上苏晨的目光，从他平静深邃的眼底，她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自信和从容，一种仿佛能支撑起整个崩塌世界的力量。
她心中的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崭新的、坚韧的决心，正在她的心底悄然凝聚。
如果这就是新的现实，那么她会选择勇敢面对。
和他一起。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明白了，苏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