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弥漫着老烟斗特制“辣味除草剂”的余威,混合着焦糊、铁锈和扳手精表面那层暗绿色粘稠膏体的生化级恶臭。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离地上那把死沉死沉的合金大扳手远了几步——除了队长。
队长跟个蹲坑的熊似的,凑在那块突然弹开的、糊满暗绿膏体的金属板前,一只眼怼在目镜上,另一只眼眯着,死死盯着那个比烟盒还小的屏幕。
屏幕幽幽的绿光映着他半边脸,上面还沾着点扳手精喷出来的暗红“营养液”,看着像某种行为艺术。
“导…导航数据?” 队长破锣嗓子带着难以置信的嘶哑,“出口坐标?这破扳手里面还他妈藏了个地图?”
屏幕上那行简陋的像素文字还在滚动:
“坐标…加载完成…定位…‘废弃生物工程实验室-西区通风竖井’…路线…规划中…预计…能耗…低…”
“生物工程实验室?” 老烟斗凑过来,厚镜片后的眼睛放光,鼻子却嫌弃地皱成一团(主要是被辣味熏的),“西区通风竖井?听着像是能通到地面!扳手这‘导航精’没白当啊!”
他语气带着点捡到宝的兴奋,完全忘了这“宝”几分钟前还想把队长胳膊当辣条啃了。
“低能耗?” 旁边那个被大家叫“菜鸟”的小年轻,头盔上还带着之前被凝滞液溅到的银色痕迹,怯生生地问,“意思是不用再给他灌辣椒水了?”
“个体…陈星…目标…导航装置…能源核心…为…共生意识…残余能量…可持续性…存疑…” 小甲虫蔫蔫地泼冷水。
“管他娘的可不可持续!有路就行!” 队长一挥手,破锣音儿带着绝处逢生的狠劲,“收拾东西!按这铁疙瘩指的走!”
命令一下,反抗军们立刻行动起来。没人想去碰那把糊满生化武器的扳手精,最后是老烟斗贡献了一块相对干净的破油布,让菜鸟忍着恶心,用油布裹着手,才勉强拖住扳手精的连接杆,像拖死狗一样把它拖在队伍后面。
扳手精内部的导航屏幕幽幽亮着,为这支伤痕累累的队伍指引方向。
跟着扳手精屏幕上的简陋箭头,队伍穿行在光怪陆离的“垃圾场花园”里。绕过“炮管花架”,跨过“弹链小溪”,路过几株彻底蔫掉的“枪管向日葵”。
导航路线七拐八绕,巧妙地避开了那些看起来最危险、肉质组织最丰厚的区域。
扳手精虽然不吭声,但屏幕上偶尔跳动的“能耗:低”字样,似乎在无声地炫耀它的节能高效。
“这玩意儿…还挺好用?” 菜鸟拖着扳手精,忍不住嘀咕。
“滋…废话…”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电流杂音的意念碎片,突然撞进菜鸟脑子里。
菜鸟一个激灵,差点把扳手精扔出去:“卧槽?!扳手?你醒了?”
扳手精毫无反应,屏幕依旧稳定地显示着箭头,仿佛刚才那意念只是错觉。
又穿过一片由报废显示器堆成的“篱笆”,眼前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气密门。门上原本的标识牌早已脱落,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喷漆字母:“bio-Sec Lab Zone 7”。
门旁的控制面板彻底报废,线路裸露,结满了蛛网。
扳手精屏幕上的箭头稳稳地指向这扇门。
“目标…抵达…出口…门禁…失效…物理…突破…建议…”
“物理突破?老子最擅长这个!” 扳手瓮声瓮气的声音在菜鸟脑子里响起(这次清晰了点)。
菜鸟:“……” 他看看地上糊满辣味膏体的扳手精,再看看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表情像吞了苍蝇。
“让开!老子来!” 队长推开菜鸟,他那条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工程臂发出“嘎吱”声,切割锯再次弹出,对着门缝就怼了上去!
滋啦——!!! 火花四溅!刺耳的摩擦声在死寂中回荡。但门板太厚,只在边缘留下几道白痕。
“废物!看老子的!” 扳手精的意念带着点不屑。
菜鸟嘴角抽搐了一下,认命地再次用油布裹住扳手精连接杆,把它拖到门前。他看看扳手精巨大的六角扳头,又看看门缝,比划了一下角度。
“滋…左…边…下…点…” 扳手精意念指挥着。
菜鸟依言,费力地将扳手精巨大的六角头楔进门缝左下角。
“好…发力…推!”
菜鸟一咬牙,动力靴出力,用肩膀狠狠顶住扳手精的连接杆!
嘎吱——嘣!!!
一声沉闷的巨响!厚重的气密门竟真的被撬开了一条足够侧身通过的缝隙!扳手精巨大的六角头功不可没。
“能耗…上升…至…中…建议…补充…辣椒…” 扳手精屏幕闪烁了一下。
队长:“……”
菜鸟:“……” 这玩意儿是跟老烟斗的辣椒水杠上了?
门缝里涌出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复杂的味道。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底下压着一股子…类似过期酸奶的酸馊味,还掺杂着某种甜腻到发齁的化学香精气息。这味道组合拳比外面的“辣味除草剂”后劲还冲,熏得人直翻白眼。
“这他娘是香水厂还是停尸房?” 菜鸟捏着鼻子,声音发闷。
“个体…陈星…检测到…高浓度…生物稳定剂…及…神经兴奋剂…残留…环境…高度…异常…” 小甲虫的警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队长做了个手势,率先侧身挤进门缝。其他人紧随其后。
门后是一条长长的、布满冷凝水珠的白色合金走廊。墙壁上残留着斑驳的暗红色污迹。顶部的照明灯管大部分碎裂,只有几盏应急灯散发着幽幽的绿光。走廊两侧是一排排厚重的、布满观察窗的合金门,大部分门上的观察窗都被从内部涂成了黑色。
走廊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被炸得扭曲变形的隔离门轮廓,应该就是扳手精导航的“通风竖井”。
“滋…目标…前方…右转…第三…实验室…有…好东西…” 扳手精的意念突然又冒出来,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兴奋?
“好东西?” 菜鸟狐疑地拖着它,“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滋…信…老子…辣…”
菜鸟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拖着扳手精,示意队伍跟着箭头右转。
停在第三扇实验室门前。这扇门的观察窗没被涂黑,但里面一片漆黑。门上的电子锁闪烁着微弱的红光,显然还有残电。
“滋…密码…左…三圈…右…两圈…半…快…” 扳手精意念催促。
菜鸟犹豫了一下,看向队长。队长盯着那扇门,又看看地上糊满不明物的扳手精,破锣嗓子一沉:“听它的!开门!”
菜鸟深吸一口气,按照扳手精的意念指示,抓住门旁一个老式机械旋钮,左转三圈,右转两圈半。
咔哒!
一声轻响,电子锁的红光熄灭,厚重的合金门“嗤”地一声,滑开了一条缝。
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其霸道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味道…像是把一整座热带雨林里最臭的花和最辣的魔鬼椒一起榨汁,再混入实验室福尔马林的刺鼻,最后倒进一个八百年没洗的泡菜坛子里发酵!又臭!又辣!又呛!又馊!瞬间盖过了走廊里所有的怪味!
“呕——!!!” 离门最近的菜鸟和另一个队员直接跪了,抱着头盔狂吐。
队长和老烟斗也被熏得连连后退,眼泪鼻涕横流。
我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探头朝门内望去。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破碎的培养槽、倒塌的设备架、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和扭曲的金属零件。
而在实验室中央,一个巨大的、被炸裂开来的恒温培养箱残骸旁边,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株…植物?
或者说,曾经是植物。
它大约半人高,主干是某种暗绿色的、布满瘤状凸起的肉质茎秆。顶端没有叶子,只孤零零地顶着一个…巨大的、形状极其不规则的、如同放大了几百倍的、表面布满褶皱和尖刺的魔鬼椒?!
那魔鬼椒通体呈现出一种妖异的、仿佛要滴出血来的暗红色,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粘稠的、散发着甜腻香气的晶莹露珠。那股霸绝天下的臭辣馊馊混合味,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滋…就…是它…‘地狱…芬芳’…辣椒…王…的…精华…” 扳手精的意念带着一种朝圣般的狂热,“摘…快…摘!”
“摘?!摘这玩意儿干嘛?!当生化武器扔吗?!” 菜鸟吐得脸都绿了,崩溃地吼道。
“滋…蠢…燃料…顶级…燃料…给…老子…吃…恢复…快…” 扳手精意念急切。
给…它…吃?把这颗散发着终极恶臭的辣椒王精华…喂给这把糊满辣味除草剂的扳手精?!
这个念头荒诞到让人窒息。
“快!趁它没…‘醒’…” 扳手精意念催促,屏幕上“能耗:中”的字样开始闪烁,变得不稳定。
队长看看那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地狱芬芳”辣椒王,又看看地上屏幕闪烁、似乎随时要熄火的导航扳手,再看看身后那条通往唯一生路的走廊…破锣嗓子一横:
“菜鸟!动手!给它摘了!老烟斗!准备好你的‘大喇叭’!情况不对就给它来个辣上加辣!”
菜鸟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像吞了十斤黄连。他看着队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看地上仿佛在“哀求”的扳手精,再闻闻那能熏死恐龙的终极恶臭…
一咬牙,视死如归地弹出了动力爪上的辅助机械手(他可不想直接碰那玩意儿)!
“我…我去了!” 菜鸟的声音带着哭腔,像个即将奔赴刑场的勇士,一步一蹭地挪进了那间弥漫着终极恶臭的实验室,机械手颤巍巍地伸向那颗妖异的辣椒王!
就在菜鸟的机械手即将碰到那颗暗红辣椒的瞬间——
那颗巨大的魔鬼椒,毫无征兆地…**颤动**了一下!
覆盖在它表面的粘稠露珠,如同活物般,瞬间汇聚、拉长!
化作十几条粘稠的、闪烁着暗红光芒的辣味触须,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地朝着菜鸟的机械手和面门抽了过来!
同时,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霸道的恶臭辣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辣椒内部爆发出来!
“妈妈呀——!!!” 菜鸟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后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