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和尚在地上蜷缩着，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他本就瘦削的身躯此刻显得更加的单薄，僧袍松垮地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白寻冲过去，颤抖着手把他抱了起来。
旁边的于洋脸朝下趴着，道袍破得不成样子，暗红的血从皮肤中渗出来，洇湿了大片布料。
他指尖乌紫乌紫的，嘴唇也泛着青紫色，整个人像一摊软泥似的瘫在地上，一动不动。
棠溪尘脸色骤变，他俯下身，掌心按上去触摸他们的心口，只见他们的胸口还微微起伏，掌心按上去还有体温。
可眼皮底下却空空荡荡的，分明是魂魄被拽出了窍。
“魂魄离体……”棠溪尘根本来不及多想，指尖掐出招魂诀，左手成剑指凌空画符，口中念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三魂七魄，速归本体！”
金色的灵纹顺着他的腕间蔓延至掌心，化作两道微光分别缠上竹念与于洋的眉心。
随后化作细碎的光点散向四周。
然而，那些光点刚飘出半米，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招不到？！怎么可能……又招不到？！”棠溪尘瞳孔一缩，立刻变换手诀，咬破指尖在掌心画下血符，再次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魂归！”
可是，仍旧毫无反应。
白寻把竹念放好，然后也开始尝试招魂。
可同样毫无反应。
见状，陆厌也强撑着将鬼气散开再次覆盖教学楼，试图找出一丝丝令他熟悉的魂魄。
可却忽然踉跄半步，他闷哼一声，身形瞬间维持不住又变回了黑雾，他感受到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疯狂抽取着他的力量。
他咬牙想要稳住身形，可下一秒，他的鬼气竟如潮水般消失，整个鬼魂虚弱到几乎再次消失。
他迅速化作一缕黑雾，退回到棠溪尘的耳坠里，艰难地开口，“哥哥……有东西在吸我的阴气，像是无底洞……”
棠溪尘心头一沉，立刻按住耳坠，感受到里面微弱的阴气波动，低声安抚：“别出来，先恢复。”
随后又问道：“阿厌可以感知到是在哪个方位吗？”
陆厌的声音从耳坠里微弱地传来：“哥哥……那股吸力……在楼顶……”
棠溪尘和白寻对视一眼，立刻朝教学楼顶层冲去。
整栋楼寂静得诡异，走廊里回荡着他们急促的脚步声，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掉了尾音，显得格外沉闷。
“不对劲。”白寻手中罗盘疯狂地震颤，指针死死钉在上方，他边跑边说：“这地方阴气浓度高得不正常，但……没有怨气。”
刚才那里没有鬼气，也没有怨气，更没有阴气，而这里，只有阴气。
这浓郁的阴气分明就是把四周的所有都吸了过来。
怪不得陆厌出现的瞬间就被吸走。
“没有怨气？厉鬼作祟怎么可能没有怨气？除非……”棠溪尘皱眉，他声音沉了下去：“他不是被迫化鬼的。”
他们顺着楼梯一路向上。
整栋楼阴气森森，走廊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香灰味，像是常年无人打扫的寺庙。
楼梯间的墙壁上，隐约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梵文刻痕，但那些文字早已扭曲变形，透着邪气。
“不对劲。”白寻指尖划过墙上的刻痕，眉头紧锁，“这不是超度经文……是‘引魂咒’。”
棠溪尘脸色一沉：“有人在用佛门手段养鬼？还是……吃鬼？”
两人加快脚步，冲上顶楼。
可楼顶空空荡荡，只有一排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围着楼顶，栏杆锁早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
“什么都没有？”白寻皱眉。
棠溪尘也没感受到什么，陆厌飘出来，下一瞬间就不受控制的朝那个方向飘过去，他又迅速回了耳坠。
棠溪尘见状眼神一凝，咬破指尖，凌空画出一道破障符，血光一闪，他们的前方竟凭空浮现出一个房间！
“果然藏了东西！”
白寻一脚踹开暗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檀香味，混杂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阁楼内，烛火幽幽，照亮了满墙的佛教法器。
铜铃、木鱼、金刚杵、经幡……可这些本该圣洁的器物，此刻却泛着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血浸透了一般。
而在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尊漆黑的佛像，佛像面容狰狞，嘴角却诡异地扬起，像是在笑。
“这是……‘饿鬼相’？”白寻眼底闪过震惊，“是佛门禁术！”
棠溪尘目光扫过供桌，突然瞳孔一缩，桌上摆着两个巴掌大的陶罐，罐口贴着血符，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撞击罐壁。
找到了。
“竹念！于洋！”他一把抓起陶罐，指腹触到的瞬间，罐身竟传来刺骨的寒意，冻得他指尖发青。
白寻迅速抽出一张引魂符拍在罐口，符纸刚贴上就‘嗤’地燃起黑火，眨眼烧成灰烬。
“没用？”棠溪尘猛地抬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都没见过这鬼东西。
“又来了两个……送死的。”
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棠溪尘和白寻猛地回头，只见佛堂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袈裟破烂的和尚，皮肤青灰，脖颈上一道狰狞的勒痕。
他手里捻着串人骨佛珠，每颗珠子都刻着一张扭曲的人脸。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整个眼眶里填满了蠕动的黑雾，雾中偶尔闪过血红色的卍字符。
“陪我当鬼吧好不好，这位小道士刚才说对了呢，我就是自愿化鬼的哦，加入我吧。”和尚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当人有什么好？要守戒律，要积功德……”
他猛地张开双臂，袈裟下赫然是他白骨的尸身，胸口处嵌着颗漆黑的舍利：“当鬼多自在啊！想杀就杀，想吞就吞……”
话音未落，供桌上的骷髅突然“咔咔”地转动着头颅，幽绿鬼火暴涨！
整个阁楼瞬间被黑雾填满，无数双苍白的手从雾中伸出，抓向棠溪尘手中的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