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铜壶滴漏的声响在金銮殿格外刺耳。沈清辞扶着九龙金漆椅起身,冕旒下的视线扫过阶下跪得整整齐齐的御史台官员。王崇年蟒袍上的獬豸补子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袖中若隐若现的曼陀罗刺绣随着动作轻晃,与殿外翻涌的乌云一样令人不安。
\"陛下!\"领头御史韩谏之高举奏折,象牙笏板撞地发出闷响,\"自陛下亲政以来,屡屡违背祖制。先是废除'女子不得干政'旧例,又纵容侯府嫡女随意出入宫廷,此等行径,恐是被邪祟迷了心智!\"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惊得梁间铜铃发出细碎的嗡鸣。
沈清辞捏着玉笏的指尖骤然收紧,腕间玉佩却反常地沉寂。往常星砂文字会在危机时刻浮现,此刻却如陷入沉睡。她望着殿外压城的乌云,突然想起昨夜蛊毒复发时的幻象——江砚之的虚影站在云层中,手中曼陀罗花的花粉正随着风飘向皇宫。
\"韩大人这是何意?\"沈清辞强迫自己镇定,玄色龙袍扫过御案,\"废除旧例是为广纳贤才,萧公子(沈清辞身份)入宫协助处理政务,更是为了...\"
\"陛下此言差矣!\"王崇年突然打断,他展开一卷泛黄的典籍,\"《大胤会典》卷十二明确记载,后宫不得干政,侯府女眷更不可参与朝堂议事。陛下此举,分明是带头坏了祖宗规矩!\"他故意拖长尾音,引得满朝文武纷纷侧目。
沈清辞的瞳孔骤缩。她确实对律法条文不够熟稔,昨夜又因追查古墓线索彻夜未眠,此刻竟想不起典籍原文。星纹在腕间微微发烫,却始终无法凝聚成文字。她余光瞥见王崇年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突然意识到对方早有准备——那些弹劾的言辞,每一句都精准地戳中她身为女子代政的软肋。
\"陛下若执意如此,臣等今日便撞死在这金銮殿!\"韩谏之突然以头撞柱,额角顿时鲜血淋漓。这激烈的举动惊得群臣哗然,而王崇年却适时地扶住他,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陛下,民心不可违啊!\"
殿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沈清辞望着阶下群情激愤的官员,突然想起病娇余党擅长的惑心之术。当她集中精神感受玉佩时,终于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波动——在御史台官员的袖中,藏着散发着藏红花气味的香囊。
\"够了。\"沈清辞猛地拍案,惊堂木却在触及桌面时裂成两半。这意外让殿内瞬间安静,她趁机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满地狼藉,\"韩大人既如此重视祖制,可知《大胤军规》第三十七条写着什么?\"她故意停顿,目光扫过王崇年骤变的脸色,\"战时谎报军情,当斩!\"
王崇年的蟒袍下手指微微颤抖:\"陛下这是强词夺理!\"
\"是吗?\"沈清辞甩动衣袖,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星纹,\"那敢问王大人,为何这些弹劾的官员,皆佩戴着西域风格的香囊?\"她话音未落,玉佩突然迸发蓝光,在空中投射出画面:城郊破庙内,江砚之的残余教徒正将惑心散倒入香囊。
殿内响起倒抽冷气声。韩谏之摸着袖中的香囊,脸色由红转白:\"这...这是误会!\"
\"误会?\"沈清辞逼近一步,冕旒撞击声清脆如裂冰,\"你们受邪祟蛊惑,意图扰乱朝纲,其罪当诛!\"她的声音带着萧承煜特有的肃杀,却因沈清辞的声线添了几分清冷,\"不过念在初犯,暂押天牢,待查清真相再做定夺。\"
就在此时,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表面浮现出可怕的画面:西域祭坛上,沈明玥正在用活人祭祀,而王崇年的亲信正带着巫教法器,通过密道赶往昆仑墟古墓。更诡异的是,画面边缘闪过江砚之的虚影,他正对着沈清辞露出偏执的笑。
\"退朝!\"沈清辞甩袖转身,却在踏入后殿时咳出一口黑血。小桃慌忙扶住她,却见陛下望着掌心的血渍,眼神逐渐冰冷——那血渍在地面晕开,竟组成了半朵曼陀罗的形状。而在天牢深处,韩谏之摸着心口发烫的蛊虫,嘴角勾起与江砚之如出一辙的病态笑容:\"沈清辞,这不过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