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甬道的地砖还在震颤,裂缝里涌出的黑雾像活物般舔舐众人衣摆。叶凡的掌心沁出薄汗,太初剑鞘在虎口压出红痕——前世被天道之力反噬时,他的灵海也是这般翻涌,仿佛有双无形的手要把他的魂魄揉碎在法则里。
“叶公子。”墨流苏的声音压得极轻,短刃在指尖转出半弧银光,“这裂缝的位置正对陵寝主殿的龙首机关,周伯说过定魂珠镇压的是...上古孽龙的怨气。”她腕间青纹随着话音亮起,那是族中秘术“望气”发动的征兆,“我能看见气墙,像层水膜覆在裂缝口,您若要探路...”
“我和流苏去。”叶凡打断她,目光扫过身后四张脸。
苏倾雪正用红芍药拨弄鬓边金步摇,眼尾的泪痣在黑雾里忽明忽暗;林昭月的剑尖垂着半寸银芒,显然已将“太初九式”前两式压在剑脊;楚红妆肩头的金头蛊突然振翅,撞在她耳垂的珊瑚坠子上,“叮”的一声脆响;秦挽霜的护心玉烫得惊人,她解软甲系带的手顿了顿,又重新系紧——这姑娘向来把“周全”二字刻在骨血里。
“小叶子。”苏倾雪忽然轻笑,指尖的红芍药突然化作细针,“我赌这气墙不是防外人,是防里面的东西往外钻。”她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上次在万毒窟偷的‘破妄粉’,撒下去要是起涟漪...”话音未落,粉末已簌簌落在裂缝口。
黑雾里腾起淡蓝色波纹,像块被石子砸中的静水,在众人瞳孔里荡开。
林昭月的剑气“嗡”地炸响,她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竟把三成功力压在剑上——太初剑典最忌心浮,可此刻她的心跳比剑鸣还急。“是隐息阵。”她收了收袖口,剑指在虚空中划出古篆,“用龙气养出来的结界,破阵要...”
“要顺着龙气游走的脉络。”秦挽霜突然开口,她方才一直盯着裂缝边缘的青铜砖,那些被震落的砖块上刻着扭曲的云纹,“大楚《地宫志》说过,前朝皇陵的镇灵阵都是依着龙脉走的。”她解下外袍系在腰间,软甲上的金线在黑雾里泛着冷光,“昭月,你看这云纹的走向——”
林昭月的剑尖突然扬起三寸。她看清了,那些被震落的砖块上,云纹断裂处竟与裂缝边缘的弧度完美契合,像条被斩断的龙尾。“明白了。”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眸中映着剑影,“太初第三式,‘分江’。”
剑气出鞘的瞬间,叶凡的内天地里,九霄环佩自动鸣响。前世他曾见过这等剑意——苍梧剑宗的老祖宗当年劈断寒江,用的就是这招。
林昭月的青丝被剑气掀得猎猎作响,剑尖却稳得像钉进虚空的星子,随着她手腕轻抖,一道银芒精准地划开那层淡蓝涟漪。
“咔。”
结界破碎的声音像冰面开裂,黑雾突然退潮般缩回裂缝。
周伯的青铜铃终于不震了,他瘫坐在地直喘气:“老奴就说...这陵寝的阵眼在龙首...咳,龙气泄多了,定魂珠怕是要...”
“走。”叶凡没等他说完,拉住墨流苏的手腕就往裂缝里跳。
他能感觉到内天地的星图在发烫,这是危险临近的征兆——前世被暗算时,星图也是这般灼烧,直到他的元婴被法则之力绞成碎片。
可此刻,他后颈贴着苏倾雪方才塞过来的避毒丹,温热的触感顺着皮肤爬进血脉;林昭月的剑气还裹在他肩背,像道不会熄灭的光;楚红妆的蛊虫在他发间振翅,替他探着空气里的毒;秦挽霜的护心玉在他怀中,那是方才她硬塞进来的,说“你若出事,我大楚的山河图还指着你破”。
风灌进耳朵里的瞬间,叶凡听见苏倾雪的轻笑:“小叶子,我可等着分你的宝贝呢。”
林昭月的剑鸣紧随其后:“我劈的路,自然要第一个看。”
楚红妆的蛊虫突然齐声嘶鸣,她的声音混在虫鸣里:“要是有蛊王,得归我!”
秦挽霜的软甲擦过他手背,她的呼吸就在他耳侧:“记着看脚下,陵寝地宫的翻板...”
下坠的时间很短,短到叶凡来不及数心跳。
等脚踏实地时,他闻到了青草味——不是陵寝里陈腐的土腥,是带着露水的新草,混着松脂的香气。
“这...这不对。”墨流苏的短刃“当”地插进地面,她蹲下身,指尖沾了点泥土,“陵寝的土是朱砂混陶土,红得发暗。可这...”她抬起手,月光下,指腹沾着的是深褐色的湿土,还粘着半片翠绿色的草叶。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原本应该漆黑的裂缝尽头,此刻悬着一轮圆月。
月光透过树影洒下来,照见他们身处一片森林里——古木参天,枝桠间垂着藤蔓,远处传来溪水流动的声音。
最诡异的是那些树,树皮上布满细密的鳞片纹路,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色的幽光,像极了甬道里那些刻着云纹的砖块。
叶凡握紧太初剑,内天地的星图突然开始旋转。
他听见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是苏倾雪在解腰间的香囊;林昭月的剑已经出鞘三寸;楚红妆的蛊虫全部钻进她袖中,只剩金头蛊停在她发顶,红眼睛盯着最深处的树林;秦挽霜的护心玉烫得她皱眉,却还是把软甲的带子又紧了紧。
“周伯呢?”墨流苏突然出声。
众人这才发现,方才还瘫坐在甬道里的老仆,此刻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