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物资风波：半块面包引发的内讧
通道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恶臭——泔水、辣椒、醋精、芥末油混合发酵后的地狱气息，混合着变异丧尸尸体被激光洞穿的焦糊味，以及无处不在的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砂砾，灼烧着喉咙和鼻腔。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此起彼伏的剧烈咳嗽和干呕声。幸存者们涕泪横流，脸色发绿，连王胖子都扶着油腻的墙壁，把胆汁都快吐了出来。
“呕…咳咳…妈的…这…这什么味儿…”张强一边干呕一边咒骂，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股味道从嘴里扯出去了。
冷锋靠在冰冷的瓷砖墙上，身体因为脱力和伤痛而微微颤抖。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背上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勉强抬起没受伤的右手，用破破烂烂的袖子捂住口鼻，但那股混合恶臭依旧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感官。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唯有那双眼睛，依旧如同寒潭深渊，冰冷地扫视着混乱的场面。
大门外，那只力量型变异丧尸庞大的尸体如同一座散发着恶臭的小山，喉咙处碗口大的焦黑贯穿洞还在袅袅冒着青烟。通道入口处，吴涛、张强等人正手忙脚乱地用能找到的桌椅残骸重新堵住缺口，暂时挡住了食堂大厅那边被惊动却似乎又被震慑住的零星丧尸。
劫后余生的气氛并未带来丝毫轻松，反而像一层沉重的铅云，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恐惧、恶心、疲惫、绝望…各种负面情绪在恶臭的催化下无声地发酵。
“吱吱…冷…冷锋…兔爷我…感觉…灵魂…出窍了…”大白牙虚弱无比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充满了生无可恋的味道，“这味道…比…比死狗放屁…还…还毒一万倍…我的…胡萝卜…我的美女…都…都毁了…”
冷锋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落在那扇被污物糊满、扭曲变形但暂时失去威胁的后门。鹰眼刚才那两道恐怖的激光…它果然就在附近！而且似乎…变强了？那炽热的链接感虽然微弱，却异常清晰。它救了自己，也震慑了所有人。这是一个筹码，一个威慑。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如同蚊蚋般的啜泣声打破了通道内压抑的沉寂。声音来自角落，是林薇。她蜷缩在地上，抱着那个脏兮兮的布娃娃，瘦小的肩膀因为恐惧和不适而剧烈地颤抖着。长时间的惊吓、饥饿、以及此刻无处不在的恶臭，终于彻底击垮了这个一直压抑着情绪的女孩。
“呜…妈妈…爸爸…好饿…好臭…呜呜…”她的哭声压抑而绝望，像一根无形的针，扎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
饥饿！
这个词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人群中激起了涟漪。之前的生死搏杀暂时掩盖了身体的原始需求，此刻安全（相对）下来，强烈的饥饿感如同苏醒的怪兽，凶猛地撕咬着每个人的胃袋。
“咕噜噜…”不知道是谁的肚子率先发出了响亮的抗议。紧接着，如同传染一般，“咕噜噜”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在通道内响起。幸存者们下意识地舔着干裂的嘴唇，目光不由自主地开始逡巡，带着一种绿油油的、如同饿狼般的贪婪。
食物！他们需要食物！
“吃…吃的…”一个男生声音嘶哑地开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后厨操作台的方向，“厨房…厨房里肯定还有…”
这句话像点燃了引线！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压抑的恐惧和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对食物的渴望！所有人，无论是之前吓得发抖的，还是刚刚堵门的，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猛地朝着后厨操作台和储物柜冲了过去！
“滚开！我先看到的！”
“这包饼干是我的！”
“妈的！别抢！那是我的水！”
“啊！谁踩我！”
咒骂声、抢夺声、推搡声瞬间响成一片！通道内刚刚平息下来的秩序荡然无存！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为了半瓶浑浊的水，为了任何能塞进嘴里缓解饥饿的东西，平时熟悉的同学、老师，此刻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野兽！
王胖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哄抢惊了一下，但他肥胖的脸上随即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混乱，正是他想要的！他肥胖的身躯灵活地挤开两个争抢的男生，一把将一个女生刚翻出来的、包装完好的真空卤蛋抢到手里，随手塞进自己油腻的口袋。
“都他妈给老子安静点！”王胖子挥舞着剁骨刀，试图重新控制局面，“抢什么抢！东西都是老子的！老子说了算！统一分配！”
但他的吼声在哄抢的人群中显得苍白无力。饥饿已经压倒了恐惧。没有人听他的。
冷锋、赵刚、陈雪、苏婉没有动。他们靠在一起，形成一个被疯狂人群暂时遗忘的小小孤岛。赵刚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看着这丑陋的一幕，眼中满是愤怒和悲哀。陈雪紧紧抱着还在啜泣的林薇，苏婉则警惕地护在她们身前，小脸紧绷。
冷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疯狂的人群，最后落在一个瘦高个、眼神闪烁的男生身上。他叫李飞，是王胖子的小跟班之一，平时就有点小偷小摸的习惯。此刻，他正鬼鬼祟祟地避开混乱的中心，溜到了冷锋他们之前短暂休息的角落——那里放着冷锋那个破旧的背包。
李飞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飞快地蹲下身，拉开了背包的拉链！他的手伸了进去！
“吱吱！操！冷锋！那小贼！偷我们东西！”大白牙的意念瞬间在冷锋脑中尖叫起来，带着无比的愤怒。
冷锋眼神一厉！那背包里，除了他仅剩的一点私人物品，还有最重要的——刚才在混乱中，赵刚塞给他的、从那只被鹰眼击杀的变异丧尸头颅里挖出来的晶核！那颗泛着微弱青铜光泽、蕴含着进化能量的晶核！
就在李飞的手即将触碰到背包内层那个硬物的瞬间！
一道冰冷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却又快如闪电地，抵在了李飞伸出的手腕下方！
李飞的动作瞬间僵住！一股冰冷的、仿佛能冻结血液的杀意顺着皮肤传来！他惊恐地抬起头，正对上冷锋那双毫无感情的、如同深渊寒冰般的眼睛！
冷锋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侧，左手因为伤势无力垂着，但右手中的狗腿刀却稳如磐石！刀尖紧贴着李飞手腕的动脉，只要轻轻一划…
“手，拿开。”冷锋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地上。
李飞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锋上传来的冰冷触感！那只手如同被毒蛇缠住，僵硬地停在半空，动也不敢动！
“冷…冷锋…我…我只是看看…”李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边的动静也引起了附近几个人的注意。哄抢的动作稍稍一滞。
“看你妈！”赵刚怒吼一声，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李飞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从背包旁狠狠拽开，摔在地上！“妈的！趁乱偷东西！找死！”
李飞摔了个屁墩，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是惊恐地看着冷锋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狗腿刀。
冷锋没有看李飞。他缓缓收回刀，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周围那些被惊动、暂时停下动作、眼神闪烁的人群。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或者低下了头。刚才那股疯狂抢夺的劲头，在冷锋冰冷的注视和那把沾血的刀面前，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却了不少。
通道内陷入了另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林薇压抑的啜泣和远处丧尸无意识的低吼。
冷锋走到背包旁，用脚将它往自己身边拨了拨。这个无声的动作，宣告了所有权。
“妈的！吵什么吵！”王胖子的大嗓门打破了寂静。他推开挡路的两人，挺着肚子走了过来，脸色阴沉。他先是不满地瞪了地上瑟瑟发抖的李飞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办事不力。然后，他那双细小的眼睛贪婪地扫过冷锋脚下的背包，最后定格在冷锋手中的狗腿刀上。
“冷锋！”王胖子用剁骨刀指着冷锋，声音带着惯有的蛮横，“你这是什么意思？想独吞物资？刚才要不是大家伙儿一起顶门，一起打丧尸，你早就喂了怪物了！现在找到吃的了，你想吃独食？！”他刻意提高了音量，试图煽动周围人群的不满情绪。
果然，一些饿红了眼的人看向冷锋的目光再次带上了不善。食物！生存！在末日面前，道理和人情脆弱得不堪一击！
冷锋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侧身，背对着那扇依旧被污物糊满的后门——门外，是那只被鹰眼激光洞穿喉咙的变异丧尸庞大的尸体轮廓。这个动作很自然，却无形中将他与那具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尸体联系在了一起。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狗腿刀。刀身并不明亮，甚至沾染着暗红的污血和绿色的粘液，但在昏暗的光线下，却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饱饮鲜血的凶戾之气。
“这个背包，是我的。”冷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里面的东西，谁动，谁死。”
他的目光没有看王胖子，而是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那些眼神闪烁的人群。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仿佛被死神凝视。刚才冷锋用泔水桶重创变异丧尸的狠辣，以及门外那具被恐怖激光瞬间秒杀的尸体，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敲击着他们的神经。这小子，不好惹！他背后…似乎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至于吃的喝的…”冷锋的刀尖微微下移，指向操作台方向，“你们抢到的，归你们。”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但谁敢把主意打到我的人身上…”
他没有说完，只是手腕一抖，狗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刀锋上沾染的粘稠污血甩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威胁，赤裸裸，毫不掩饰！
通道内落针可闻。连林薇的啜泣都因为害怕而停止了。所有人都被冷锋身上那股冰冷的煞气震慑住了。那是一种在生死边缘挣扎搏杀后沉淀下来的、带着血腥味的冰冷意志，远不是王胖子那种虚张声势的凶狠能比的。
王胖子脸上的横肉抽搐着，握着剁骨刀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死死盯着冷锋，眼中充满了怨毒和忌惮。他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这个碍眼的小子剁了！但他不敢！冷锋刚才那冰冷的眼神，还有门外那只怪物尸体带来的无形压力，像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而且…那两道恐怖的激光…这小子到底藏了什么底牌？
“好！好得很！”王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冷锋，你有种！咱们走着瞧！”他狠狠地瞪了冷锋一眼，又贪婪地扫了一下背包，最终猛地一挥手，对着张强等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把抢到的东西给老子收好！妈的！晦气！”
张强等人如蒙大赦，连忙七手八脚地将刚才哄抢到的一些零星食物和水集中起来，献宝似的送到王胖子身边。王胖子一把夺过一个男生手里半块沾着灰尘、干瘪发硬的面包，狠狠咬了一口，仿佛在咀嚼冷锋的血肉，目光却依旧怨毒地钉在冷锋身上。
冷锋无视了王胖子的目光。他缓缓收刀，身体因为脱力而晃了一下。赵刚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他。
“没事吧？”赵刚低声问道，眼中充满了关切和后怕。
冷锋摇摇头，示意自己还能撑住。他看向陈雪和苏婉，她们正护着惊魂未定的林薇，脸上也带着疲惫和担忧。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下那个破旧的背包。晶核还在里面。这是他变强的资本，也是活下去的希望。
危机暂时解除，但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身体积累的伤痛和疲惫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冷锋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背上的伤口疼得钻心，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骨的钝痛。
“吱吱…冷锋…干得…漂亮…”大白牙的意念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丝佩服，“那死胖子…脸都绿了…嘿嘿…”
就在这时，冷锋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
就在王胖子身边，张强为了在王胖子面前表忠心，正恶狠狠地盯着冷锋这边，脚还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半步，似乎想用眼神找回点场子。他完全没注意到，在他脚下，一个灰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正悄无声息地、极其迅速地溜了过去。
正是大白牙！
这只刚才还生无可恋的断尾兔子，此刻似乎恢复了一点精神（或者说，搞事的本能压倒了生理不适）。它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冷锋和王胖子的无声对峙上，如同一道贴着地面的白色闪电，“嗖”地一下窜到了张强的脚边！
张强穿着的是一双廉价的运动鞋，鞋带有些松散地垂着。
大白牙那标志性的、闪烁着幽光的门牙瞬间亮起！它的小脑袋猛地一探！
“咔嚓！咔嚓！”
两声极其轻微、但在寂静的通道里却异常清晰的啃咬声响起！
张强只觉得脚下一松，低头一看——他左脚运动鞋的鞋带，赫然被齐根咬断！断口处平滑无比！
“卧槽？！我的鞋带？！”张强一脸懵逼，下意识地抬起脚。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
“噗叽！”
一个软乎乎的、带着温热弹性的东西，不偏不倚，正好被他抬起的脚底板踩了个正着！
“吱——！！！”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饱含着剧痛、愤怒和极度恶心的意念尖叫，如同魔音灌脑般，瞬间在冷锋、以及附近陈雪、赵刚几人的意识中炸响！
“嗷——！！！什么鬼东西？！踩死老子了！老子的屁股！老子的尾巴根！张强你个杀千刀的！你他妈脚上抹屎了吗这么臭！！！”大白牙的意念疯狂刷屏，充满了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创伤！
张强也吓了一大跳，触电般缩回脚，低头看去——只见那只断尾小白兔正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原本蓬松的白毛屁股位置，赫然印着一个清晰的、沾着泥污和不明粘液的鞋底印！兔子的小短腿在空中疯狂地蹬踹着，三瓣嘴咧开，小鼻子剧烈地抽搐着，显然被踩得不轻，更重要的是，它感觉自己引以为傲（虽然只有半截）的屁股遭到了最恶毒的亵渎和污染！
“噗嗤！”陈雪第一个没忍住，看到大白牙那狼狈又愤怒的样子，尤其是屁股上那个清晰的鞋印，以及它意念里那惊天动地的控诉，忍不住笑出了声，但随即又赶紧捂住了嘴。
苏婉也忍俊不禁，嘴角弯起。
赵刚嘴角抽搐着，努力憋着笑，脸都涨红了。
就连靠在墙边，脸色苍白的冷锋，看到大白牙那副倒霉催的模样，以及它意念里那惊天动地的控诉，紧绷的嘴角也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无奈又好笑的微光。这只死兔子…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作死。
张强看着地上疯狂蹬腿、仿佛遭受了奇耻大辱的兔子，又看看自己那只踩了“不明物体”的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却又发作不得，只能对着空气狠狠啐了一口：“妈的！晦气！连只兔子都跟老子作对！”
王胖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弄得心烦意乱，看着张强那副蠢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找地方安顿！想在这臭死人的地方待一辈子吗？！”
混乱暂时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恶臭、血腥、以及人与人之间更加深刻的不信任和猜忌，却如同跗骨之蛆，挥之不去。冷锋在赵刚的搀扶下，靠墙缓缓坐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需要休息，需要恢复。而脚下的背包里，那颗冰冷的晶核，正散发着微弱却诱惑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