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惊尘是被冻醒的。
怀里的云潇潇像块冰，每一寸肌肤都在吸他体温。他哆嗦着睁开眼，幽蓝穹顶下，荧光苔藓勉强照亮洞窟。洞壁嵌着两人合抱粗的棱柱晶体，折射着冷光，把空间泡在深海似的幽蓝里。
云潇潇的脸白得发青，后颈那道暗金符阵正往皮肤下游弋，所过之处凝出细密冰晶。他伸手去碰她脸颊，指尖刚碰到就“滋啦”一声，冒起青烟——这洞窟有古怪，活物靠近她三尺就被排斥。
“咔哒。”
机括声从洞窟深处传来。楚惊尘僵着脖子转头，看见幽蓝能量光带里浮起个人形构造体。暗银金属躯体，关节淌着幽蓝流光，脸上只有个旋转的暗金符文，和沙丘后机械舱、他掌心碎片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实验体079号，检测到非法入侵者。”构造体声音平直，“停止干扰，跟我去净化。”
楚惊尘把云潇潇往后一护，后背抵上冰壁。构造体脚下悬浮着幽蓝光带，正形成旋转的暗金符文。他这才发现，构造体胸腔裂开，里面跳动着颗被暗金符文包裹的人类心脏，暗红心肌一下下收缩，震得他掌心符阵碎片发烫。
“净化？”他嗓子发哑，“你们把潇潇当实验品？”
构造体没答话，暗金符文骤亮！幽蓝光带如毒蛇窜起，缠住他脚踝。冰锥似的寒意顺着小腿往上爬，皮肤结出冰壳，骨头都“咔咔”响。
“警告：外来符码污染。”构造体转向他甩飞的护符，机械臂弹出幽蓝射线，“执行紧急湮灭。”
“不！”楚惊尘扑过去，脚踝束缚越收越紧。护符在空中翻着跟头，眼看要被射线击中——
“叮。”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护符砸在构造体脚下的光带上，裂成蛛网，却突然爆发出刺目紫金雷光！雷光顺着光带疯涨，幽蓝光芒像遇阳的雪，唰地消散。
构造体警报声刺耳：“核心能源回路侵蚀！紧急制动——”
光带瘫软，构造体金属壳褪成灰白，暗金符文“啪”地熄灭。楚惊尘滚地抓住护符，入手滚烫。翻开看，原本的“平安符”早模糊，暗金丝线绣着个符文，和掌心碎片、沙丘后所有符文同出一源。
“外婆的护符……”他喉咙发紧。儿时记忆涌上来：外婆总在深夜摩挲这护符，指甲掐进他手背：“昆仑墟的雪落不到人间……摇篮里的种烂在根里……”
“咔。”
怀里的云潇潇动了动，眼角滑出滴泪，半空凝成六角冰晶，里面流转着护符上的暗金纹路。她后颈的符阵突然游弋加快，楚惊尘掌心的碎片跟着发烫，视网膜炸开信息流：
【源质样本001号（云潇潇）生命体征异常。最终净化倒计时：01:23。】
【警告：外部密钥（楚惊尘）干扰，存在激活风险。建议：清除干扰源。】
“001号……源质……”楚惊尘声音发颤。他终于懂了——沙丘后的“眼睛”、外婆的死、自己的追杀，全因云潇潇是古阵的“源质”，而他是“钥匙”！
“潇潇！”他捧起她的脸，“醒醒！”
云潇潇睫毛颤得厉害，幽蓝瞳孔里映出他的脸。她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碎片，楚惊尘疼得倒抽气——皮肤被划开，血珠刚冒出来，就被碎片吸得干干净净。碎片暗下去，她声音空灵：“这是囚笼的钥匙。”
“什么？”
“归藏古阵不是摇篮。”她抬手按在他后颈，冰蓝瞳孔里泛起厉色，“是牢笼。”
洞窟深处传来密集的“咔哒”声，像无数机器在逼近。云潇潇脸色一变，拽住他手腕按在自己后颈的符阵伤口上。
“啊！”楚惊尘疼得叫出声，视网膜上闪过记忆碎片——
星海里的神殿，暗金符文在廊柱游走；白大褂老者站在神殿最高处：“第一千零一次轮回开始，源质001号投喂摇篮舱。”；外婆年轻时，把襁褓里的婴儿塞进幽蓝培养舱，舱壁标着“001号”；小时候的自己，在实验室透过观察窗，看培养舱里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不，是云潇潇，冰蓝眼睛的“自己”。
“原来……是你……”他声音发抖，“那些‘眼睛’找的，是我们？”
“是‘轮回’。”云潇潇声音轻了，“他们要纯血钥匙和锁芯，用我们的血加固囚笼。外婆发现了，所以被杀。你身上有血脉印记，才被追杀。”
洞窟外传来金属撞击声，能量武器充能的蜂鸣刺耳鸣叫。
“他们来了！”楚惊尘抬头，洞窟入口挤进三台更庞大的钢铁巨蝎。扫描阵列红光映得洞窟像血池，目标锁定云潇潇。
云潇潇瞳孔彻底变成幽蓝，后颈符阵剧烈闪烁，寒气从她身上炸开！洞壁晶体凝出厚冰，脚下能量光带“咔”地断裂。
“走！”她推他，“拿护符往深处跑！那里有出口！”
“你呢？”
“我是锁芯，也是钥匙。”她笑得凄然，“只有我留下，才能困住他们。你带‘摇篮’坐标走，找真正的出口。”
“不！”楚惊尘吼道，掌心的碎片突然发烫，力量涌进身体，驱散了寒意。他低头，护符上的暗金符文亮得刺眼，和云潇潇后颈的符阵连成回路。
“原来……钥匙要这么用……”云潇潇喃喃，眼里有了解脱，“楚惊尘，记住，昆仑墟的出口不在摇篮里，在摇篮外。找没被记录的‘漏洞’。”
话音未落，巨蝎撞破冰层冲了进来！
楚惊尘抱起云潇潇狂奔。掌心的碎片像引路灯，带他穿过幽蓝通道。身后传来云潇潇的声音：“如果找到出口，替我对外婆说……她没白活。”
声音被巨蝎的咆哮淹没。楚惊尘跑着，泪水模糊视线，护符在掌心发烫。他不知道出口在哪，但他知道，必须活下去——为外婆，为云潇潇，为所有被囚禁的灵魂。
他冲进关门时，回头看了眼。洞窟中央的冰面上，星芒印记全亮了，组成一行大字：
【第1001次轮回，启动。】
光门外是刺眼的阳光。楚惊尘跪在焦土上，云潇潇没了温度。他摸出护符，背面“平安符”变成了星芒印记。远处沙丘后的机械舱传来运转声，但这次，声音里带着停滞。
他抬头望向天空，仿佛看见九霄之上的归藏古阵。掌心的符阵碎片发烫，像颗快熄灭的火种。
但他知道，这火种够亮一条路——通往“漏洞”的路。
脚边焦土上，暗金符文缓缓浮现，和云潇潇后颈的、掌心的碎片完美契合。
那是轮回的句点，也是新生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