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用武力压服,再行经济掌控。
这是典型的属地之策。
不同之处在于,草原部落生性剽悍,为防造反,陈迎新又加了思想控制。
毕竟部落众多,心思难齐,掺进宗教信仰,就容易统一了。
再过千百年,海上商路兴起,属地很常见。
可这是大唐,面对这等超前谋略,李世民和房玄龄觉得新奇,也不奇怪。
陈迎新说的这些,他们能听懂已是不易。
要完全吃透,还得费些工夫琢磨。
陈迎新看着沉思的两人,只得再解释一遍:
“关键就是捏住西突厥的兵!只要兵在咱们手里,他们再怎么蹦跶,也伤不了大唐分毫。”
“打个比方,占了西突厥后,就把他们的兵马调到别处去。”
“他们不是在西方吗?直接弄到最东边!”
“崖州那地方就挺合适。”
“把他们的兵马全扔到岛上,往后大唐要打仗,就让他们当马前卒!”
“困在岛上,他们想反也难。要是不听话,就断他们的粮!”
“我就不信这帮人还敢折腾!”
听完这番解释,李世民在心里盘算一番,终于点了点头。
这法子确实可行。
捏住了西突厥的兵马,就不怕他们造反。
大唐要打仗时,还多了一支力量!
当真是好算计!
他全然不知,这法子也是陈迎新“借”他的!
史书有载,西突厥兵败后,大唐就是这么处置的。
西突厥残存的十几万兵马都被送到崖州,安置法子与陈迎新所言如出一辙。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恐怕剩不下那么多人。
“还有,”陈迎新又补充道,
“还得在各大城池设本地兵勇,专管治安,约束其他西突厥人。”
“这样一来,西突厥仅有的武装力量,就会和其他族人对立,必然结仇。”
“大唐只需在背后操控,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陈迎新说完,悠闲地呷了口茶。
“你方才说的傀儡,是指找个部落首领,扶他坐上西突厥王位?”房玄龄问道。
陈迎新点头:
“对,但背后还得再扶一个部落。大唐给他们兵器,让他们去争王位。”
“当然明面上不能是朝廷出面。到时候随便找个由头,就说是大唐内部的派系之争,比如世家大族什么的……”
“让西突厥人以为大唐内部也不和,给他们留点念想。”
“等这两股势力壮大,不用咱们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斗得头破血流。”
“咱们这么干,就为让西突厥乱起来。”
“在大唐官员够用之前,他们抱成团可不行!”
听完这番解释,房玄龄彻底明白了。
他看向陈迎新的眼神,又添了几分惧意。
陈迎新说得平静,语气却冷得像冰。
无论大唐还是西突厥,在他眼里仿佛都是棋子,而他,就是那执棋之人。
这感觉……令人心悸!
“行了,回去禀告李二便是。”
“切记,此乃权宜之计,速速培养官吏,两年内务必全盘接手西突厥事务。”
房玄龄从沉思中回神,颔首应道:
“自当如此。”
“只是这二年之期,下官以为……是否仓促了些?”
“陛下虽广开科举,官吏有所增补,然见效尚微啊。”玄龄轻叹一声。
“究其根本,是大唐人口太稀。”
李世民闻言接道:
“不错,如今全国人口尚不足三千万。”
“疆土日拓,官吏缺口难填。”
“移民实边,亦非良策。”
“纵使举国百姓尽迁西突厥,那广袤之地也耕种不尽。”
“卿可有良方?”
问罢,李世民目光灼灼,紧盯着陈迎新,满怀期待。遇难则询陈迎新,已成他习惯。这人口难题,始终令他如鲠在喉。
近年虽粮丰物阜,民生稍安,人口略有增长,却如蜗行牛步。去岁光景大好,新生婴孩亦不足二百万。以此推算,十年之后,人丁依旧匮乏。况幼童长成,又需十年光阴!实乃心腹大患!
陈迎新啜了口茶,神态悠然:
“此事易解。”
“将那束缚人丁的枷锁解开即可。”
“枷锁?何谓枷锁?”李世民追问。
“废了那同姓不得婚配的律令。”
此乃前朝遗制,自西晋始,直至明清方除。古来人丁本稀,复加此等桎梏,人口焉能繁盛?更可叹者,此律往往只束平民。世家大族同姓联姻,向来寻常,只要非同宗近支,谁人理会?
去岁风调雨顺,年景上佳,新生之数尚不足二百万,此律难辞其咎!
“万万不可!”房玄龄急声反对。
“世家大族同姓结亲,因有族谱可循,尚可斟酌。民间百姓,族谱稀薄,大姓之间,血脉多有勾连。若开此禁,必致残缺孩儿降生!”房玄龄所言在理,陈迎新亦曾思量。此忧不无道理。律令一开,畸形儿降生之事,确难避免。然放眼全局,利终大于弊。
大唐疆域近年剧增,百业勃兴。越路修通后,不及半载,南北人流已然涌动。不出两年,以姓氏聚族的格局必趋瓦解。假以时日,畸形儿之患自当锐减。前明废此制时,人口不过五千万,尚不及大唐两倍,亦未生大乱。至明中期,人口已近两亿!此乃何等可观之数?故同姓禁婚之令,势在必废。
李世民心思却与房玄龄迥异。他深觉陈迎新之策可行,且刻不容缓!若不废此律,依今日之速,恐他百年之后,人口亦难充盈!大唐大姓何其多?众多同姓者不得婚配,岂非尽有血缘?世家同姓联姻,他早知晓。数十年来此事不绝,亦未见有畸形儿降世。
李世民颔首道:
“此议,我会转呈陛下。”
“依某之见,这同姓不婚之律,确该废止。”
房玄龄闻陛下此言,心中暗叹。此二人所思,如出一辙!俱是雷厉风行,不计后果之辈!若任其携手,顺时或可披靡,若遇逆挫,必致头破血流。身为天子,当思虑周详,行事稳妥。房玄龄打定主意,回朝后定要寻魏征等人共议,务必规劝陛下。否则,恐不久陛下便如脱缰烈马,一发难收。
陈迎新自不知二人真实身份,续言道:
“其二,关乎宗教。”
“尤以佛门为甚!”
房玄龄闻“佛门”二字,眉头紧锁。李世民亦是一怔。二人皆惑然望向陈迎新。
佛门有何不妥?陈迎新不是向来修佛吗?
怎忽地要对佛门发难?
李世民倒不甚惊异,他本就不信陈迎新真信佛。最是困惑的,当属房玄龄。
他当初可是被陈迎新一番佛理说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