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待自己,可真是不留情面。”404说,慢慢掰开了还停留在自己衣摆的手指。
已经死去的少女面颊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一副眷恋又深情的模样。而她的身后,杀死她的罪魁祸首,却只是面色平静地收回了血色的镰刀,回应道:“蠢得看不下去。死了也是正常。”
404不答,只是轻轻摸了摸那死去少女的脑袋。她的头发绒绒的,很好摸。不过洛可可一直不让他碰自己的脑袋。
“你干什么呢?!”
洛可可拔高音调,啪嗒一下打掉他的手。404也不恼,只是说:“我只是想,你对自己,未免太过于严格。”
洛可可没接话,而是说:“这是boSS的命令。你不是最听他的话了?和我掰扯这个做什么?让你来又不肯。”
“杀掉这个时候的你,还是多少会让我有负罪感啦。”404耸了耸肩,随后将已经死去的少女收进了小小的四方盒子里。
洛可可警觉地望向他:“boSS和我们说,要把尸体丢进海里。”
“到哪里不都一样?”404说,“在我这里还更隐蔽些。”
道理确实如此,但洛可可总觉得怪怪的。她警告道:“你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会的啦。”404说。
洛可可虽然很想要叫他把尸体丢掉,但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和他掰扯。她得赶紧回到船舱中,回到女孩子们身边。相比之下,和404拌嘴实在是很浪费时间。
最后她只是瞪他一眼,便把手中的镰刀丢到他身边。
“啪!——”
404好不容易接住那东西,被沉得哎呦一声。也不知道纤细娇小的洛可可是怎么拿着这东西大杀四方的。
洛可可说:“我进去了。你自己行动,别惹出事来。”
“我可比你靠谱多了。”404说,“好好担心自己吧。”
这人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人讨厌。
洛可可不悦地皱眉,没有接茬,而是转身向着船舱内走去。
404目送着瘦弱的少女消失在黑暗当中,重新望向了手中小小的四方盒子。
这个时间里的洛可可,只是被他们坏脾气的首领短暂地接纳过一段时间。而之后的时间,还是过着先前那样受人排挤,学业糟糕的留级生日子。
这段时光是无论哪个洛可可都避之莫及,不愿意和他们提起一点。在学校里,她也从来没有真的快乐过。自在,美好的校园生活,玫瑰色的青春,都和她没有太大关系。
她只是个孤僻的,落后的,未进化完全的劣质品。
最后被另一个自己杀死了。
404不知道自己应该对此作何评价。但洛可可不会喜欢听到他的任何评价,这是确凿笃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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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被囚禁的第三天。
格拉德已经有点绝望起来。大概是因为他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一点头绪逃跑。
维斯似乎是想到了他能够想到的一切,于是也用尽一切手段来斩断他能够逃跑的路径。即便是来往给他派送餐食的侍从,也每天都会更换新面孔。
更别说维斯本人。
似乎是预料到格拉德也许会在他身上做文章,比如像是上次那样,用一个亲吻叫他混沌起来分不清南北东西,于是维斯干脆就不再露面,这样从根源上就解决了问题。
格拉德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决绝又聪明。
长时间的受困使得分辨时间都困难,虽然孤独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周边也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书,真说无聊也不至于。
但屋外的消息就彻底与他无关了,格拉德也没有任何途径得知。就连判断时间都是根据钟表。
格拉德不知道对方到底要关自己到什么时候。但就对方完全不来见自己这一点来看,维斯确实下定了决心,格拉德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里扎对方小人。虽然大概率这没有任何用处。
格拉德也因此意识到,如果维斯想要做成一件事,那么他确实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
这样的人现在站在了自己的对立方,之后要面对的也叫格拉德感到头痛。
第三天的午饭是奶油焗意面和白蘑菇汤,还有煎过的面包片。他把面包撕碎,泡在汤里吃掉。他盯着手中的白瓷勺,在脑子里构想用勺子挖通墙壁逃生的可能性。不过这一定要很多时间,过去那么多时间,大概被凶手盯上的人都死透了。
格拉德叹口气,胃口不大好,他也吃不下什么,便收拾着准备结束午饭的时候,窗外忽然便传来了清脆的咔吧一声。
这声音并不轻微,他也不至于听错。对于窗外千篇一律的场景,这样突兀传来的声响已经算是不可思议。格拉德立即精神起来,要趴到窗外去看的时候,一只纤白的胳膊便先一步环住了他的脖颈。
“别乱动昂。”
短发红眸的少女这样说。她雪白的发丝和绒毛耳朵一起散在风里,像是细细描绘的素描。她歪一下头,在他有点意外的注视下,撑着他的肩头跳了进来。
“……塔塔?”
格拉德不大确定地喊她,看到这个短头发短背心的少女支起包裹在高密度丝袜当中的长腿,很是利落地收回了攀爬用的吊绳,回过头来,很酷地问他:“你认识我?”
格拉德一时沉默。塔塔活动一下手腕,压低了架在头顶的分析眼镜,有点迟疑:“欸,是在这里的……”
“你要找什么吗?”格拉德不确定地问。
塔塔不答,只是抽出一只鲜红的记号笔,笔帽在他脖颈处试探地游走起来。格拉德不知道对方这是闹得哪一出,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塔塔并不认识他。
即便兔子精大概率不会有多少的危险,但就目前的装备加持下,塔塔要是想要弄死他还是很容易的。
“……”他为什么现在要一直担心自己的性命啊。
“明明是在这里,怎么完全找不到呢?……”
塔塔嘀咕起来,显然是困惑的。
而她一直对话的另一方也总算在这个时候露出面目来。那是只躲在她脖子里的白色小狗,只有手掌大小,说是小狗,其实体型更像是仓鼠。
“是不是东西出问题啦?”小狗很着急地说,在她肩头上蹿下跳,“让我去找找!我去看看!”
“好吵啊你。”塔塔说,收回了那支鲜红的笔。细白的指一捏,把那只小狗抓住在手里。
他们应该不是要来救自己出去的……
意料到这一点的格拉德不免紧张,也迅速思考起来。
塔塔现在的同伴,不出意外,是“十日谈”的组织者,原型是梦貘的那只小犬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缩水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厌恶塔塔的它为什么会和她一起出来找什么。
而作为他们之间联系纽带的亚历山大,塔塔用作跳板的“男友”,现在也不见踪影……
他们要找的东西……
他们能找到的东西……
果然还是和圣杯有关系吧。
不过塔塔应该是不在意圣杯的才对的……
格拉德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只雪白的仓鼠狗已经跳上了他的肩膀,开始很不客气地嗅嗅嗅,湿润的绒毛鼻尖蹭得他怪痒,他下意识皱着眉要把它撇下去。
但手上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对面的少女捏住了。
“漂亮的哥哥。”塔塔说,“给我个面子嘛。”
“……”
格拉德也不知道塔塔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够被她的卖乖撒娇打动,或是因为她的话而心软。虽说第一次和他见面的塔塔也总是这样甜着嗓子和他说话的。
“你们要找什么?”格拉德问。
塔塔不答,撇一下嘴:“知道这么多干嘛。就当是帮我的忙啦。”
格拉德还没答话,在他肩头找东西的梦貘就率先打断她:“不止一个不止一个!兔子精你带了几个盒子来?”
塔塔诧异:“不止一个?”但诧异过去,她很快便惊喜起来:“这么好?没关系,一个不够的话,我们收罗一下也行的。”
“毛毛躁躁的——”梦貘在青年的肩头嘀嘀咕咕。
格拉德确实是忍着没有把它直接丢掉,而是强调:“如果你们不告诉我的话,我不会把东西交给你的。”
“你肯定会给我的啦。”塔塔笑眯眯地说,“对了,漂亮的哥哥,你猜猜是谁找我来的?”
“……有人找你来?”
“对呀。”塔塔说,“是你的朋友找我帮忙的。我是赏金猎人哦。”
梦貘听到她的话,立即气呼呼地骂她:“哪有赏金猎人直接说自己是赏金猎人的!你见过哪个小偷说自己是小偷的吗?!”
“我又不是小偷。”塔塔说,从腿侧抽出自己的Id卡给格拉德看,“再说了,我的工作多酷呀。说出来多有面儿。”
她几句话打发完聒噪的梦貘,便俯下身去,盯着格拉德的眼睛,笑眯眯地眨巴眼睛:“怎么样?要不要和我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