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值夜色,太阴落入这片小天地的投影,化作一轮皎皎清月悬于天际。
少蘅施展【三千里月】遁走,穿梭于那无处不在的月光当中,加之【神胎妙法】的遮蔽,几近无声无息。
她很快就来到了这座宫殿面前。
青帝宫极为辽阔,但也尚在少蘅的灵识探查范围之内。不过其宛如个浑圆而无缝隙的圆球,灵识无法侵入,窥得一二蹊跷。甚至明明瞧着此宫应有不少露空之地,却生生无法凌飞,更看不到丝毫宫内场景。
她只能借此探得,此宫没有其他侧开的宫门,只有面前这两扇闭合的门扉。
只见其朱红而绘有金纹,尽管时间流逝,不曾将这扇门给冲刷腐朽了去。
少蘅欲以月华之形,钻入其中缝隙,却猛然被一股巨力弹回。
“咣!”
她被直接给打回原形,踉跄着后退,勉强站稳。
“哈……咳咳,是不是这扇门必须被推开啊,想要用什么手段潜入进去,都不能够?”
敖川心声响起,少蘅哪里会听漏了它先前的笑音,分明是在取笑自己,但现在偏偏不是教训它的时候,心中暗自先记下一笔。
随后她没有犹豫,伸出双手,触及那两扇朱红大门,想要推开。但她只觉得重若泰山,使尽浑身气力,竟只能堪堪撼动些许,惊起脚下的几粒尘灰。
少蘅虽然不曾专门修行过炼体之术,行‘以力证道’之径,但她身怀百劫仙骨,加之曾采诸多宝药灵物淬体,单臂一晃也足有万斤的力道,如今竟连两扇门都推不开?
她双唇抿紧,运转周天,绛宫中的法力呼啸而出,同时气海内【青帝】符纹闪烁不休。
其掌心逼出一股璀然的青金光芒,被那大门所吸走。而后果然如料想的一般,压力大减,门间的缝隙越来越大,少蘅借此时机,钻入其中。
刚一入内,少蘅便立刻收敛了气息,令敖川遮蔽了行迹,随后寻了个角落,四下观望。
“没有人嗷!”
敖川亦立刻催动龙瞳术,这乃是它破壳后就迅速掌握了的妖术,实则是真龙一族的看家本领,更近乎一种天赋本能,极不简单。再加上其三境神识,探查能力比少蘅更强。
如此她方才心弦稍松,放眼观向周围的场景。
“在宫外观看,宫殿呈现四方之形,但在这内部观来,各个殿室竟然是按照九宫规则所排,而正中央就是那神华之柱。”
九宫,乃以井字,划分天宫。
乾、坎、艮、震、中、巽、离、坤、兑。
“我记得《术数记遗》有载:‘九宫算,五行参数,犹如循环’……此前的春来之柱,周遭并无异样,据此推测其他三根以四季命名的天柱,也应当如此。偏偏这神华之柱,却居于青帝宫中,于九宫方位的关窍位置,是否有什么蹊跷?”
不过若有蹊跷,怕也被那些高境大能,给全数搜刮干净了去。
少蘅可不觉得,她一个修行尚不足十年的小修士能猜到的东西,那些身怀千年道行的大能,会思索不透。
她将心里那些野望压下,重新思索起此前学过的天机术,在原地思考时,突然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少蘅当即思绪全抛,缩在暗处。
有一个肤如金石,筋肉虬结的人形男子正在朝着宫门狂奔而来,每一步竟都有空间道法的玄妙,但每一次遁逃却又突然出现一片薄薄冰晶将那波动的空间所冻结,故而行动受到妨碍。
一瞬之间,有如狂瀑的冰流,从其身后射来。
“不交出宝物,那就去死。”
只见一位蓝衣女修自虚空踏步走出,白绫束发,垂眸看下时,似那月宫神女。
“是你们人族修士!”
敖川心音响起。
那血契法令极为精妙,绝不似寻常的传音术法容易被拦截窃听,一主一仆之间可以相互传讯,直达心魂,不被外界所察。
少蘅答道:“确实,此人所施展的术法,若是我没看错,乃是北冥派的中品仙术《冰海溟抄》,修成之后,法力可凝作冰海,内蕴冥寒之气。”
“而由这位六境真君施展开来,更是骇人。”
只见那冰流直接洞穿了那金石肌肤的男修,眨眼便将其全数冻结,没有留下任何喘息之机,叫其当场炸裂,化作漫天参杂着血色的冰粉弥散开来。
少蘅竭力压下心中涌出的那股慌意。
若先前所探不错,那异族修士亦燃起来金质辉光,身怀五境修为,竟然一个照面,便是被摧毁肉身。只是不知道那魂魄是被冻结灭去,还是逃离了去?
“哪怕我们都是人族又如何?利益面前,难道我去指望她顾念情谊?若是暴露,怕是此人立刻就要设法逼问我的隐匿之法。”
而此刻,有一条金色柳枝从那冰粉中飘出,被那女修招手,握入掌心。
她刚露出个笑容,却猛然面色大变,只见一股黑紫竟从柳枝中冒出,眨眼沾染上此女的掌心。
其宛如活物,像是灵蛇狂窜,朝着躯体疯涌而去。
观女修面色,定是可怖之物,当机立断竟以法力斩去一臂,随后以秘术滴血再生出手臂,再以冰盒相盛,收了那柳枝匆匆离开青帝宫。
少蘅静待片刻,想了一想,驱出一缕藤丝。
这青帝宫内并不算得奢华富丽,倒有些类似苍莽山林,青树高立,藤丝缠生,此缕青藤潜出,毫不突兀。
藤丝如蛇,灵动无比,以极快的速度接触那些破碎后落在地面的冰粉,将之炼化。
毕竟是五境生灵的血肉,哪怕被仙术磨灭了绝大多精华,此刻给少蘅的反馈也无比雄浑,大股灵气涌入气海的那青金符纹,同时令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变废为宝啊。”
而靠着宫内的草木,少蘅已发觉这宫内果然如先前所料,起码在能感知的范围当中,已不剩下什么修士。
“只是那柳枝,莫非是古籍上提到过的‘耄耋柳’?那可是上古灵物,已在本纪元绝迹,价值毋庸置疑。”
少蘅稍作感慨,很快眼中一亮。
“先前那肌肤看上去像金石的男修,先前行路留下的气息还有残留。这宫中殿室繁杂,我先前本就在思索怎么寻条安全之路,此刻看来可以追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