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国国都。
皇宫紫宸殿内，檀香与血腥气奇怪地交织在一起。
无妄子披着一件沾满尘土的金色法袍，袍角还残留着无边墟的黑瘴痕迹，连平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都乱了大半。
他半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低垂，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颤抖：“陛下！老臣死罪！无边墟之行……我聿国三千修士折损近半，地脉本源未得分毫，还被羽国那群蛮夷羞辱！”
御座上的聿皇梁萧景猛地一拍扶手，玉杯里的茶水溅出大半，琥珀色的茶汤在金砖上晕开：“羽国？他们竟敢对朕的人动手！”
梁萧景登基二百余年，素来以扩张为念，此次派三千修士入无边墟，本想借地脉本源稳固灵脉、增强国力，却没想到损兵折将，此刻听到羞辱二字，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
容不得他不动怒！
梁萧景登基的时候，聿国的国力达到了最盛，不仅强行压制着多年的对手道一宗，更是收编了境内大部分的宗门和世家，将整个聿国修仙界打造成了一言堂。
此后二百余年，梁萧景在无妄子的刻意帮助之下，更是将聿国修仙界拧成了一股绳。除了道一宗这等传承数千年的超级大宗，整个境内还以宗门形式存在的，不过三五家。就算如此，那几家宗门也都低头坐下，平时不敢触目皇室。当然了，他们也不听命于皇室，无他，那几家宗门都有元婴中期修士坐镇，底蕴深厚，甚至藏着应付化神的手段。
如今，区区蛮夷之国竟敢侮辱大聿，他岂能不怒？
无妄子悄悄抬眼，见聿皇已然动怒，连忙膝行几步，从怀中取出一块破碎的银色铠甲碎片。
那碎片正是聿国皇室修士的制式铠甲，碎片边缘还凝着一丝淡金色的羽毛灰烬。
“陛下您看！羽国修士召唤出一头神禽，通体覆金羽，鸣声能震碎金丹修士的识海！臣亲眼见它一爪拍碎咱们的玄铁阵盾，还说‘聿国蝼蚁，也敢染指天羽圣地’，这哪里是针对修士，分明是在蔑视我聿国天威啊！”
他刻意加重“蔑视天威”四字，又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更可恨的是，羽国还放言，说待他们掌控无边墟地脉，下一步就要清理周边国度的杂质！陛下，这杂质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啊！”
梁萧景的手指死死抠着御座扶手，指节泛白。
他虽多疑，却最容不得他国挑衅，更何况无妄子口中的“神禽”恰好戳中了他对国力即将衰退的焦虑。
“一群部落蛮夷，也敢如此狂妄！”梁萧景喘着粗气，目光扫过殿内噤声的大臣，“国师，此次兵败，非卿之过！此次朕要好好斟酌一番，你退下吧。”
无妄子眉头微皱，聿皇比他想象得更加深沉，并没有被失败冲昏头脑，反而及时冷静了下来。
“唉。”他在心里叹了口气。随着聿皇在位变长，越发难以掌控了。
“遵命，老臣告退。”
当晚，无妄子回到国师府，屏退左右，将一道黑色传讯符打入地下。
符光穿透岩层，直奔数万里之外的天衍宗隐世驻地。
天衍宗的驻地藏在一片终年被黑雾笼罩的山谷中，谷内不见天日，只有无数黑色石柱矗立，石柱上缠绕着锁链，锁着早已失去灵智的修士残魂，每根石柱顶端都嵌着一盏魂灯，昏黄的光映得谷中景象如同炼狱。
墨尘子站在最大的一根石柱前，黑袍在黑雾中猎猎作响。
他手中捏着一枚破碎的玉符——恰是无妄子传回的讯息玉符，此刻玉符上的灵光已然黯淡。
“废物！”墨尘子猛地将玉符捏碎，黑色碎片落在地上，瞬间被石柱上渗出的黑液腐蚀殆尽，“三千修士，连个地脉本源都拿不到，还让天羽圣禽坏了大事！”
守灯长老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旁，青色道袍上沾着魂灯的灯油，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尊上息怒，那羽国的天羽圣禽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够击败无妄子带领的三千修士！那可不是普通修士啊，足足十名元婴、三百金丹，剩下最弱的都是筑基！如此豪华的队伍，竟然被那禽兽一爪破阵！”
“呵呵，”墨尘子冷笑一声，道：“那天羽国圣禽并非此界之物，也是我宗的老对手了。它本上界天羽族的圣子，因触犯族规被贬，神魂投射到此界，附在一头凡鸟身上，历经数千年才修到化神之境！看其借助伪玄天之宝就能幻化出化神分身，由此可见他附身的那头凡鸟修为已经不逊色于本座了！而其本体，在上界修为更高，估计是合体期的老怪物了。”
“原来如此。”守灯长老皱眉道：“难怪能一爪破阵，原来是上界余孽。看来，羽国这块骨头，暂时啃不得。”
墨尘子脸色稍缓，却依旧带着寒意。他转过身，幽绿的目光落在守灯长老身上，问：“你有何建议？”
守灯长老连忙躬身：“尊上，我等的核心目标是收集九条主地脉本源，而非与诸国纠缠。聿国虽败，却没有伤到元气，不如让无妄子挑唆聿皇，进攻幽国。幽国刚遭魔灾，灵脉虚弱，且境内青晶脉蕴含精纯灵气，若能夺取，既能让聿国为我等收集灵脉资源，又能削弱幽国，可谓一举两得。”
墨尘子沉默片刻，指尖在石柱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幽国……”他想起古籍中记载的幽国地脉——虽非九条主脉之一，却与主脉“紫极脉”相连，若能借聿国之手掌控幽国灵脉，日后夺取紫极脉本源，便多了一分把握。
“好，就依你之计。”
墨尘子抬手，从袖中取出一枚刻满噬灵纹的黑色令牌，令牌上泛着淡淡的魔气：“传我指令，让无妄子尽快促成聿国伐幽，务必在三月内夺取青晶脉，并将幽国境内所有灵脉资源集中，不得有误。若他再办砸，便让他提头来见我！”
守灯长老接过令牌，躬身退下。
墨尘子望着谷中摇曳的魂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天羽圣禽又如何？待我集齐九条地脉本源，解封噬灵主，便是它上界本体亲临，也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