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鸣悠远,自云深不知处而来,其音清越,能涤人心。陈兴、影刃、凌雪一行三人,循声而往,足踏异世之土,目眩神迷,心为之夺。此方天地,非其故土凡尘可比,乃传闻中修仙之士所居之界也。
放眼四顾,乾坤浩大,气象万千。远峰如黛,延绵起伏,若苍龙偃卧,龙脊撑天。有山巍峨,孤峰入云,剑指天穹,似欲与日月争辉;有岭逶迤,层峦叠嶂,如画卷徐展,无边无垠。山间常有云雾缭绕,非凡间水汽,乃天地灵气所凝,氤氲紫霭,仙光时隐时现,或金虹贯日,或银瀑倒悬,望之令人心生敬畏。
近观其山,草木亦非凡品。灵植仙草,遍布崖畔溪边,姿态万千,各具神韵。有草名曰“七彩琉璃”,叶泛七色,光华流转,如宝石雕琢,璀璨夺目;有花唤作“凝露玉琼”,瓣如冰晶,蕊含甘露,清香袭人,闻之神清气爽,其间灵力之盛,几乎肉眼可见。林间偶有古藤,虬结如龙,上生奇果,或赤如丹火,或碧如翡翠,皆蕴惊人之力。
群山环抱之处,乃广袤灵谷。谷中沃土千里,地气丰沛。有灵泉自地脉深处汩汩而出,泉水晶莹剔透,清澈见底,水面萦绕淡淡光晕,触之温润。传闻此泉之水,凡人饮之可脱胎换骨,修士饮之可洗筋伐髓,增益修为。若有伤损,以此水沐浴,不日即可痊愈,神效非凡。谷中亦非寂静无声,多有珍禽异兽栖居。或见白鹿踏花,身披祥云,于泉边饮水;或见彩翼灵蝶,翩跹起舞,嬉戏于草丛;或闻猿啼虎啸,声震林樾,皆非凡俗之兽,身具灵慧,自成一派生机。
山谷之外,又有灵河纵横,如大地之血脉。河水非寻常之流,乃液化之灵气,奔腾不息,其势滔滔。水色或碧或蓝,浓郁欲滴,河中浪花飞溅,皆是灵力激荡之象。偶有仙家之士,白衣飘袂,足踏飞剑,化作流光,自河上掠过,其姿态飘逸,如惊鸿一瞥,羡煞旁人。万千灵河,百川归海,终汇于一处无垠灵海。海面波涛汹涌,巨浪滔天,每一击皆蕴含毁天灭地之威。闻说灵海深处,藏有无尽天材地宝、上古洞府,然亦伴随莫测之险,非大能之士,不敢轻易涉足。
此界之中,修仙门派林立,若星罗棋布。大者,占据灵山福地,山门巍峨,殿宇连云,弟子数以万计,高手如云,声威显赫,一言一行,足以动摇一方天地。小者,或偏居一隅,或隐于山野,弟子数十,艰苦修行,于此弱肉强食之界,勉力求存,以待天时。
三人行于此间,目不暇给,影刃性最急,不禁赞叹曰:“嗟乎!此诚仙家之境,胜于吾等故土万倍!灵气如此充盈,吐纳一日,可抵昔日一月之功,快哉快哉!”其语气之兴奋,溢于言表。
凌雪秀眉微蹙,亦感其奇,然其心更细,附言曰:“诚如君言,然此地既为仙界,必有其法度。吾等初来乍到,当谨慎行事。”
陈兴素来稳重,闻言颔首,面色凝重而言曰:“凌雪所言甚是。天地愈奇,愈藏莫测之险。吾等如履薄冰,步步为营,方为上策。此行虽为机缘,亦是考验,切不可得意忘形。”
正言谈间,前方灵谷之中,忽传来一阵喧哗,伴有灵力爆裂之声,以及一声凄厉之兽吼。三人相视一眼,陈兴沉声说道:“前方有变,收敛气息,前去一探。”
三人遂隐匿身形,借林木之掩护,悄然前行。行约半里,眼前豁然开朗,只听见一处灵泉之畔,围拢着十数名服饰华贵的年轻修士。他们衣袂之上,皆绣有金色罗网图纹,气焰嚣张,显是名门大派之弟子。
为首者,乃一锦衣公子,面如冠玉,目却狭长,透着一股阴鸷与傲慢。他手持一柄赤色长鞭,鞭上灵光闪烁,符文流转,显非凡品。而被其围困于中央者,乃一头通体雪白之灵兽,状若幼麟,头生独角,四蹄踏有云纹,一双眼眸如蓝宝石般纯净,此刻却充满了惊恐与痛苦。它身上已有数道鞭痕,皮开肉绽,鲜血汩汩,将泉边的青草染红。
“孽畜,本公子看上你,乃是你的造化!竟敢反抗?”锦衣公子冷笑一声,手中长鞭再次扬起,挟着破风之声,便要再度抽下。“此乃‘玉麟兽’,其血可炼大丹,其角可铸神兵。待我取其心头血,献与师尊,必能得传‘天罗大法’!”
周遭弟子纷纷附和:“恭喜少宗主,贺喜少宗主!”“此等灵兽,唯有少宗主方能降服!”“天罗宗威名之下,区区孽畜,安敢不从!”
玉麟兽发出哀鸣,眼中泪光闪烁,竟是极具灵性。它奋起余力,口中喷出一道寒气,试图抵挡,然其力已衰,寒气遇上那赤色长鞭,瞬时消散。
“米粒之珠,亦放光华?”锦衣公子面露不屑,手腕一抖,长鞭如灵蛇出洞,眼看便要击中玉麟兽的独角。
便在此时,一道青色风刃破空而至,其速之快,其势之利,远超锦衣公子预料。“叮”的一声脆响,风刃精准地斩在长鞭之上,竟将那灵光四射的法宝震得偏离方向,擦着玉麟兽的身体而过,在地面留下一道焦黑的深痕。
“谁?!”锦衣公子又惊又怒,厉声喝道,“谁敢管我天罗宗的闲事?!”
林中寂静无声,唯有风过叶响。天罗宗弟子顿感紧张,纷纷祭出法器,背靠背围成一圈,警惕地扫视四周。
“一群修士,以众欺寡,欺凌一头幼兽,亦称英雄乎?”一个清冷的声音自林间传出,话音未落,影刃身形如鬼魅般闪现,已立于玉麟兽身前,其速之快,竟无一人看清其动作。
锦衣公子瞳孔一缩,此人是何来路?他竟丝毫未曾察觉其气息。他强自镇定,喝道:“阁下何人?可知我乃天罗宗少宗主,罗惊天!识相的速速离去,本公子可既往不咎!”
影刃冷哼一声,并未答话,只是回身看了看玉麟兽的伤口,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此时,陈兴与凌雪亦缓步自林中走出。陈兴气度沉稳,目光如渊,他看了一眼罗惊天,淡淡说道:“万物有灵,阁下行事未免太过霸道。此兽与我等有缘,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就此作罢。”
罗惊天见又走出两人,且个个气度不凡,心中愈发惊疑,然其骄横惯了,岂肯轻易退让。他狞笑道:“有缘?笑话!在这方圆千里,我天罗宗看上的东西,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让道!你们三个不知从何处冒出的蝼蚁,也敢与我争锋?给我上,将他们拿下,男的废去修为,女的……嘿嘿,正好献给本公子做个鼎炉!”
一声令下,十数名天罗宗弟子齐声应喝,各色法宝灵光大作,化作一片光雨,铺天盖地般向三人打来。这些弟子修为亦算不弱,联手之下,声势骇人。
凌雪见状,玉容泛起一层寒霜,她轻叱一声,素手轻扬。刹那间,周遭温度骤降,无数晶莹的冰晶凭空而现,在她身前迅速凝结成一面巨大的冰墙。那漫天法宝光雨撞在冰墙之上,竟如泥牛入海,只激起点点涟漪,便被悉数挡下,未能寸进。
“这是何等道法?!”罗惊天大惊失色,他门中亦有精修冰系功法之长老,然绝无如此轻描淡写便能挡下众人合力一击的实力。
未待他反应过来,陈兴已动。他并未祭出任何法宝,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虚一划。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金色剑气横扫而出,此剑气初时纤细,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道十丈长的金色长虹,其上所附之威,竟让空间都为之扭曲。
“不好!是剑修!快退!”一名弟子惊恐大叫。
然为时已晚,金色剑虹横扫而过,天罗宗众弟子的护身灵光便如纸糊一般,应声破碎。剑气并未伤及其性命,却精准地将他们手中的法宝尽数击落,余威将他们震得倒飞出去,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一招,仅仅一招,十数名天罗宗弟子便尽数溃败!
罗惊天脸色惨白,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一块何等坚硬的铁板。此三人,绝非无名之辈,其实力深不可测,所用功法更是闻所未闻!他心中惧意丛生,再无半分嚣张,转身便欲化作一道血光遁走——竟是连宗门秘传的保命血遁之术都用了出来。
“想走?”影刃的声音如九幽寒冰,在他耳边响起。
罗惊天只觉眼前一花,影刃已如附骨之疽,出现在他遁光之前。一只手掌,看似轻飘飘地按在他的胸口。罗惊天顿觉全身灵力如遭禁锢,再也无法运转分毫,血遁之术亦被强行打断,整个人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摔了个灰头土脸。
“尔等……究竟是何人?”罗惊天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恐惧。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陈兴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吾等是谁,你无需知晓。你只需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日留你一命,是为戒告。滚吧,将此间之事,告知你宗门长辈,若欲寻仇,吾等在此静候。”
言罢,陈兴挥了挥手,一股无形之力将罗惊天与他那些弟子卷起,远远地抛出了山谷。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凌雪走到玉麟兽身旁,蹲下身子,自怀中取出一枚丹药,其色碧绿,清香四溢。她将丹药碾碎,小心翼翼地敷在玉麟兽的伤口上,又引来灵泉之水为它清洗。玉麟兽似知其善意,温顺地任其施为,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片刻后,在丹药与灵泉的双重作用下,玉麟兽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重新恢复了光洁。它站起身,亲昵地蹭了蹭凌雪的手,而后张口吐出一枚晶莹剔透、宛如玉石的果子,放在凌雪掌心,随后才转身跃入林中,消失不见。
“此乃‘玉麟果’,传闻千年方结一实,可净化灵根,提升悟性,乃无价之宝。”陈兴见多识广,认出了此果的来历。
凌雪将果子收起,微笑道:“此番也算善有善报。”
经此一役,三人对此界之认知更深一层。影刃收敛了几分轻浮,陈兴则愈发觉得此行不易。
正在此时,那悠远的钟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清晰,仿佛就在耳畔。其声宏大庄严,洗涤着方才因争斗而泛起的杀伐之气,引领着他们心神。
“钟声又响了,似乎是在指引我等。”陈兴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走吧,去看看这钟声的源头,究竟是何方神圣。”影刃亦道。
三人循着钟声,穿过灵谷,翻过山岭。最终,一座古朴宏伟的道观,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此观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红墙青瓦,历经风霜,沉淀着岁月的厚重。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无一不透露出古老而神秘的气息。观前广场宽阔,以白玉铺地。道观大门紧闭,门上悬一匾额,上书三个古朴大字,笔走龙蛇,却无一人识得。门口两尊石狮,威风凛凛,目视前方,栩栩如生,仿佛在守护着这一片净土,阻绝一切宵小。
“此地便是钟声之源?好生气派。”凌雪仰观道观,由衷赞道。此观之气象,远胜他们所见过的任何人间庙宇。
话音刚落,只听“嘎吱”一声,那厚重的朱漆大门,竟无风自动,缓缓向内敞开。
一位老者,自门内步出。其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着一袭浆洗得发白的素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仙风道骨,脸上带着一抹洞悉世事的和蔼笑容。
他目光扫过三人,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陈兴身上,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其声温和,却仿佛能直达人心深处:
“几位小友,自远方而来,尘劳殊甚。”
陈兴、影刃、凌雪三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凛,掀起惊涛骇浪。此老者是谁?他如何知晓自己等人并非此界中人?他引领自己等人前来,又有何意?这座神秘的道观之中,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无数的疑问,萦绕在他们心头,让他们对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者,生出了无尽的敬畏与好奇。前路未知,然钟声已引,仙缘已至,是福是祸,皆需亲身一探方知。
陈规旧矩今何在,
兴云致雨亦非难。
凌霄自有英雄志,
雪尽春来待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