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光阴,悄然迁延,吾渐适恶鬼潭之境。每念及工作之事,萦绕心怀,则生活诸般不适,皆如轻烟薄雾,渐次消散。粗粝难咽之食,不复为苦;秽浊刺鼻之氛,亦未足忧;乃至水中腥味,亦浑然不觉矣。
曩昔之时,吾心念念,唯元心一人耳。今者,元心之影犹存吾心,然此念已与吾二人共赴之研务相融。吾深知,此研务艰深,若孑然一身,恐力有不逮,难以为继。幸有元心相伴,吾二人携手同行,砥砺奋进,于荆棘满途之径,共赴险阻。
是日也,吾与元心行至恶鬼潭一芭蕉林畔。黑山之上,多有女子为生计所迫,纷至芭蕉林中营生。或为糊口,或慕财帛,遂出此下策,鬻色以图资财。宽大之芭蕉叶,铺陈于地,权作草席,亦成其招徕之具。
未几,林内淫声浪语,渐次四溢。元心偶一顾盼,眸中流露几分羞赧。吾察其神色,轻声慰曰:“观何物耶?若觉不适,吾等即刻归矣。”
元心微蹙蛾眉,轻声嗔道:“何乃公然于野处为此等秽事?隐于室庐之内,岂不甚善?”
吾释之曰:“此新兴帮派之男子,心怀怯惧。恐涉黑山之地,遭新义帮派算计,堕入彀中。而山上诸女,急欲求财,无奈之下,惟择此芭蕉林以为生计之所。”
元心闻罢,不禁莞尔,继而奇而问曰:“彼等何不择甘蔗林焉?”
吾视之,笑而答曰:“甘蔗林内,岂有芭蕉叶之柔婉舒爽?以其为席,正相宜耳。”
元心闻吾言,不禁纵声大笑,娇容绽若繁花,笑声如银铃传于耳畔。
元心边笑边道:“汝怎知芭蕉叶柔?莫非曾卧于其上?”
吾欣然起身,执其柔荑,佯作强横,径拉之入芭蕉林。笑曰:“且试之,便知叶之软否。”
元心急趋后退,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切莫为之,吾尚难接受于户外行此等腌臜事,吾等还是归屋为妙!”
吾笑而宽慰:“无妨,既入恶鬼潭,彼等所为之事,吾等亦能为之。此刻方觉,居于恶鬼潭,实乃畅快淋漓,随心随性,未尝如此放纵矣!”
然元心坚辞不受,再三言曰:“勿挑事!”其双腿仿若钉于地,坚如磐石,吾虽竭力拖拽,竟不得动其分毫。想来亦是,元心自幼研习武艺,身强体健;吾自幼孱弱,犹如温室之苗。元心未加呵斥,未有拳脚相加,已是宽仁。
自涉足恶鬼潭以来,吾之体魄竟日益康健,往昔之羸弱渐去,或因饮食杂芜之故。忆昔在朱??王府,养尊处优,娇生惯养,致使身体娇弱不堪。
吾见状,无奈之下,竟扛起元心,一路奔回屋舍。元心伏于吾肩,笑语盈盈,吾等一路欢声笑语,仿若置身桃源。
及近家门,忽有一黑衣人猝然蹿出,惊吾二人一跳。
此黑衣人鬼鬼祟祟,径趋吾侧。话未出口,元心娇躯一转,玉足轻蹴,那黑衣人便如断线风筝,飞出两米开外。
元心嗔问道:“何人?鬼鬼祟祟作甚?”
黑衣人回道:“我,是我!”幸吾二人识得其声,乃是徐东平。
吾忙问道:“东平,何故至此?”
徐东平苦笑着道:“皆因长兄管束甚严,我仿若犬畜,日日被囚于凤凰茶楼,苦不堪言。今好不容易方得逃脱!”
元心闻之,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 。
元心见徐东平到来,略带疑惑道:“东平,汝往日最厌恶鬼潭,今何故折返?”
徐东平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一丝温柔与坚定:“黑山有一女子,名唤玉桥,生得极为灵秀,吾心甚喜。此前已许她赎身之诺,她尚有一妹,在厨房中辛苦洗盘子。二人赎金仅一银元。”
元心闻之,蹙眉惊道:“怎会如此?黑山女子多是廉价之物,一两银子便可赎得,汝莫非遭人诓骗?”
徐东平忙解释道:“那老鸨言说,玉桥自幼被她收养,本欲令其在店中劳作终身。”
元心思索片刻,疑道:“莫非是那老鸨之女?汝心仪女子,多为清秀纯洁之人,黑山岂会有此等女子?”
徐东平忙不迭道:“吾亦觉那女子出淤泥而不染,今日便是为赎身而来。”
元心皱眉担忧道:“新义帮放人否?汝当知,他们岂会轻易罢手?”
徐东平顿觉忧惧:“诚如汝言,吾若露面,玉桥恐难脱身。”
元心略作思索,提议道:“汝不妨寻一毫无身份背景之人代汝行事。”
徐东平眼睛一亮,拍手称妙:“此计甚好!”
言罢,徐东平鬼鬼祟祟离去。本欲来吾家借宿,却被吾婉拒,只得走向大棚。大棚之中,宿舍密密麻麻,一间挨着一间,且无门扉相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