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演武场上空弥漫的烟尘缓缓沉降，如同给这场碾压式的战斗盖上一层灰烬的幕布。
石壁之下，钱通蜷缩的身影如同被丢弃的破布玩偶，每一次痛苦的抽搐都伴随着灰败血沫的溢出，那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帝境中期的威压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枯槁衰败的躯壳和破碎的道基。
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硫磺味、以及被混沌真火焚炼后的法则焦糊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主看台上。
赤炎城主伸出的手缓缓放下，那声带着复杂情绪的叹息最终消散在灼热的空气中。他看着石壁下生死不知的钱通，眼中没有怜悯，只有深深的疲惫与一丝释然。
一个因私欲膨胀、险些引火烧身的长老，被如此雷霆手段废掉，或许…对风雨飘摇的人族而言，并非坏事。他看向李天的目光，敬畏更深，期冀更浓。
大长老石坚面如金纸，身体抑制不住地筛糠般颤抖。他放在石椅扶手上的手，指节捏得惨白，指甲深深嵌入坚硬的熔岩石中而不自知。钱通的下场，如同一盆彻骨的冰水，瞬间浇灭了他心中所有的不甘、算计与残留的侥幸！
那轻描淡写间废掉一位帝境中期的手段，那信手拈来、仿佛蕴含着诸天本源的万般神通…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那些可笑的质疑和暗中的权衡，在这位存在面前，是何等的不自量力！他甚至不敢再抬头直视那道青影。
四长老林战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痕。他看着场中的李天，眼中再无半分战意，只剩下纯粹的、近乎信仰般的敬畏与臣服。那是武者对力量的终极崇拜！有如此强者坐镇，人族…或许真有希望！
五长老苏瑾和六长老墨文相视一眼，泪水依旧在无声流淌，但眼神中的担忧已渐渐被一种近乎神圣的激动所取代。染血的祖火虽然黯淡，但她们仿佛看到了一点新的、更加璀璨的希望火种正在那青袍身影上点燃！
“万…万法…” 死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用颤抖破碎的声音，梦呓般挤出两个字。
“万法…帝君？” 旁边有人下意识地接上，声音同样抖得不成样子。
“是万法帝君！” 一个稍微镇定些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狂热响起，“抬手间规则生灭，万法随心！这是真正的帝君手段！万法帝君！”
“万法帝君！”
“万法帝君！”
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这个称号瞬间点燃了压抑的死寂！恐惧化作了狂热的崇拜！敬畏升华为盲目的信仰！百万喉咙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整个熔岩山都在微微颤抖！
“万法帝君！”
“万法帝君！！”
“万法帝君！！！”
声浪滔天，直冲云霄！仿佛要将这流火荒原无尽的灰暗与绝望彻底撕裂！
李天立于声浪的中心，神色依旧平静。他目光扫过那跪伏的百万身影，扫过狂热呐喊的人群，最终落在那团被钱通污血浸染、光芒更加微弱摇曳的祖火虚影上。喧天的呼喊，于他而言，不过是过耳的风声。
他身影微动，如同瞬移般消失在演武场中心，下一刻，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主看台赤炎城主身侧。
“清场，议事。”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却清晰地压过了百万人的呐喊，传入赤炎城主和几位长老耳中。
祖火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的铅块。中央石台上，那缕被污血浸染的祖火虚影，光芒愈发黯淡，如同人族此刻艰难处境的缩影。
赤炎城主端坐主位，脸色肃穆。大长老石坚坐在下首，脸色依旧苍白，眼神躲闪，不敢与李天对视。四长老林战、五长老苏瑾、六长老墨文分坐两侧。钱通的位置空着，残留着一丝血腥气。
“前辈神威盖世，力挽狂澜，实乃我人族万古未有之幸事！”赤炎城主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由衷的激动，“经此一事，长老议会再无异议！一致通过决议：倾尽我赤炎城残存之力，助前辈修行，登临绝巅，护我人族薪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石坚，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然…资源分配细则，还需议定。”
石坚感受到目光，身体微微一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头，看向李天，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恭敬”：“李…李天我人族…资源匮乏，人所共知。为表诚意，亦为前辈大道计，议会决议如下，还请前辈斟酌。”
他语速加快，仿佛怕自己后悔：
“其一，我族万古传承所系——万法藏经阁，自即日起，向前辈彻底敞开！阁内所有功法、秘术、神通、杂学典籍，无论品阶高低，无论残缺完整，前辈皆可任意翻阅、参悟、拓印！绝无半分限制！” 这是他唯一能拿出的、也是李天可能唯一看得上的“诚意”。
“其二…” 石坚的声音更加干涩，“…宝库…宝库之中，实在…实在已无珍贵宝物可奉前辈。历年征战消耗，强敌掠夺…所余矿石、药材，皆是些…粗劣不堪、难入前辈法眼的下品…恐污前辈清修。故而…宝库之物，若有看得上的，尽可取用，但…恐难对前辈修行有实质助益。更多的资源…需…需前辈凭自身伟力，向外争取…” 他艰难地说完，额角已渗出冷汗。所谓的“尽可取用”，不过是给空荡荡的宝库披上一块遮羞布。
“其三，武器库…更是…更是寒酸。” 石坚几乎不敢看李天的眼睛，“城中最好的几件镇城之宝，皆是…半帝器级别，且多有残损…威力…威力尚不及前辈随手一击…实难配前辈之威。故而…武器一道，恐也需前辈…自行筹谋。”
“其四，修炼洞府…” 石坚终于找到一点能“拿出手”的东西，语速稍快，“熔岩山核心地脉交汇之处，有一处‘地心火眼’洞府，乃老祖当年闭关疗伤之所。内蕴一丝微弱的地心源火精粹，火系灵力浓郁，且有老祖布下的聚灵阵残余…虽简陋不堪，但已是城中灵力最浓郁、最清净之地。已着人全力清扫，恭请前辈移驾其中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