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块碎片入手,七块“定界星枢”在陈末掌心悬浮、旋转,清光交融,浑然一体,再无半分滞涩。那股圆满、浩大、仿佛能厘清混沌、定义天地的道韵,如同水波般以紫微星枢殿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去,拂过整个星海禁地。
所有星辰的运转,似乎都变得更加稳定、规律;那些因战斗而紊乱的星光与空间褶皱,在这股道韵的抚慰下,以远超自然恢复的速度平复下来;甚至连众神心中因激战和概念污染残留的一丝阴霾与疲惫,都被悄然涤荡、驱散。
“这便是完整的定界星枢共鸣之力……”紫微大帝感受着周身星辰之力的雀跃与纯粹,眼中异彩连连。他镇守紫微垣无数元会,对星辰之道的理解已臻化境,此刻却能清晰感知到,这七块碎片合一散发的道韵,与周天星斗大阵、与洪荒星辰运转的根本法则,存在着一种近乎“同源互补”的深层次联系。它并非取代,而是“加固”与“优化”。
陈末闭目凝神,神识沉浸在与七块碎片的深度共鸣中。意识深处,那幅“周天定界图”的虚影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变得清晰、具体、生动。不再是静态的地图,而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微缩的、动态的“洪荒模型”。他能“看”到四海水元的潮汐涨落,能“听”到地脉灵气的汩汩流动,能“触”到九天罡风的凛冽轨迹,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那些被圣人道韵或大阵笼罩的核心区域(如昆仑、金鳌岛)内,磅礴而有序的能量循环。
更重要的是,那些代表着“灰界”侵蚀的灰暗斑块、异常连线,在这幅完整的星图模型中,被映照得更加刺眼,其能量性质、侵蚀方式、扩散趋势,甚至部分“污染源”的核心频率特征,都被更精细地标注、解析出来。
“星图数据库全面更新,解析度提升478%。”智库冰冷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情绪的声音在陈末脑海响起,“‘灰界’侵蚀模型正在重新构建,威胁评估等级整体上调。检测到共计一百三十七处‘深度污染锚点’,其中十二处能量反应异常活跃,具有发展为‘次级侵蚀源’的风险。建议优先清除。”
“此外,完整星枢共鸣,已初步激活‘周天定界图’的‘秩序场’生成功能。理论覆盖范围:全域洪荒。当前可调动能量与道则支持下的实际有效覆盖范围:以碎片所在位置为中心,半径三千大千世界(约合洪荒主界及直接附属的中千、小千世界)。在此范围内,可被动强化洪荒本身对‘混乱’、‘侵蚀’、‘虚无’等负面概念的抵抗能力,并主动释放‘净化’与‘定界’波动,压制、削弱已知的灰界污染点。”
陈末睁开眼,眼中星河倒转,仿佛承载着整个洪荒的秩序脉络。他看向紫微大帝:“大帝,幸不辱命。星枢归位,周天定界图‘秩序场’已初步激活。自此,洪荒天地对灰界侵蚀的抗性将整体提升,星海禁地作为重要星辰节点,受益将尤为明显。”
紫微大帝颔首,语气郑重:“道友之功,惠及洪荒。此间战事已了,但灰界狼子野心,断不会就此罢休。斗部既与星火结盟,自当同进同退。本帝即刻下令,斗部所属,加强对混沌边界及内部已知污染点的监察力度,星图数据共享通道亦会尽快建立。”
“如此甚好。”陈末拱手,“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星枢之力稳固,并利用完整星图,制定全面反制灰界的战略。陈末需即刻返回万莽山,统筹此事。”
“道友请自便。若有需斗部配合之处,随时联络。”紫微大帝此刻已是将陈末视为真正平等的盟友,态度与初时已截然不同。
陈末与叶轻尘不再耽搁,向紫微大帝及殿内诸星君辞行后,便借助云巢号的空间跳跃能力,迅速返回万莽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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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莽山,绝密研究大厅。
当陈末携带着最后一块、依旧散发着紫微帝星余韵的碎片踏入大厅时,悬浮于中央力场平台的六块碎片清光大盛,发出欢悦的嗡鸣,自动飞起,与第七块碎片汇合。七块碎片如同失散已久的兄弟姐妹,紧密地环抱、嵌合在一起,清光彻底连成一片,再无分彼此。
中央的青铜圆盘虚影瞬间凝实了数倍,虽然仍有少许细微的裂痕未能完全弥合(那是上古大战留下的根本性损伤,非简单拼合能修复),但其散发出的“定界”威能,已不可同日而语。大厅中所有人都感到心神一清,思维仿佛都变得更为敏捷、透彻,连空气中游离的灵气都温顺纯净了许多。
“老师!” “圣师!” 众人纷纷上前。
陈末将融合后的星枢碎片轻轻置于力场平台核心,看向云珩、林小刀等人:“立刻对完整星枢进行深度扫描与解析,尤其是其‘秩序场’生成原理、与洪荒天地法则的耦合机制、以及对灰界能量的特异性抑制原理。我们要在最短时间内,吃透这件‘洪荒防火墙’的核心技术。”
“是!” 云珩和林小刀立刻带领研究团队忙碌起来,各种尖端探测仪器启动,无数数据流开始刷屏。
陈末又看向全息星图,此刻的星图精细程度和动态反馈能力,已堪称神迹。他沉声道:“智库,基于完整星图数据,重新制定‘御灰’战略。优先级:一、清除星图标记的十二处最活跃的‘次级侵蚀源’;二、监控并遏制边缘混沌中灰暗斑块(灰界前沿阵地)的扩张与渗透尝试;三、对内部上百处污染点进行分级,制定逐步净化时间表;四、……重点标注所有与‘无生道’、‘寂灭魔主’、‘归墟’相关的异常点,进行交叉比对分析。”
“指令确认。战略推演开始……需要调动‘炎煌级’算力资源,预计耗时三个标准时辰。”智库回应。
“允禾,太玄情况如何?”陈末走到医疗舱旁。
苏允禾眉头微蹙:“生命体征已稳定,道基的损伤也在生命织潮的滋养下缓慢修复。但……他的意识似乎被困在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状态。脑波显示,他正经历着极其复杂、庞大的信息冲击,很可能是完整星枢共鸣时,携带着上古遗留信息直接冲击了他的心神。我尝试用温和的精神引导,但收效甚微。”
陈末凝视着舱内眉头紧锁、额头渗出细汗的陈太玄,神识轻轻探入其识海边缘。他立刻感受到了一片混乱而浩瀚的“星海”——那不是真实的星空,而是由无数破碎的、闪光的“记忆碎片”、“法则感悟”、“时空印记”组成的意识洪流。陈太玄的自我意识如同一叶扁舟,在这洪流中起伏挣扎,时而接近某个碎片,被其信息淹没,时而又被冲开。
“这是……定界星枢历代持有者,或者说是参与铸造、维护它的上古大能们,残留的部分印记与感悟?”陈末明了。完整星枢的共鸣,不仅激活了功能,也如同钥匙,打开了一座尘封的信息宝库。陈太玄因其特殊共鸣体质和道基,首当其冲,成为了信息的“接收器”。
福兮祸之所伏。若能成功消化这些信息,陈太玄对“定界”、“秩序”、“洪荒架构”的理解将达到一个惊人的高度,甚至可能获得部分上古秘法与操控星枢的诀窍。但若承受不住,意识可能被信息洪流冲垮,变成白痴,或者被某些过于强烈的上古印记(比如某位大能战死时的怨念或执念)污染。
“加强生命维持与心神稳定系统。暂时不要强行唤醒。”陈末对苏允禾道,“这是他必须自己渡过的劫,也是他的机缘。我们只能提供外部支持。”
就在这时,金雪莉快步走来,脸色凝重:“圣师,智库在交叉比对分析时,发现一个异常情况。”
“讲。”
“我们调取了星图记录的、过去十二个时辰内,洪荒各处的‘能量扰动’与‘因果线异常波动’数据。发现除了星海禁地这场明面的攻击外,在至少七个不同的、看似毫不相关的区域——包括南瞻部洲某处荒山、西牛贺洲一片古战场废墟、东海一座不起眼的荒岛、幽冥界边缘某条忘川支流附近等——都发生了极其短暂、但能量层级不低的‘空间异常扭曲’和‘局部法则紊乱’。”
她调出星图,将七个点标记出来,并用能量波纹图展示其扰动特征:“这些扰动持续的时间极短,最长不超过三息,而且发生后立刻被某种力量抚平或掩盖,若非有完整星图的全局监控和超高精度回溯分析,几乎无法察觉。其能量特征……与‘影噬者’有相似之处,但更加隐蔽、更加‘高级’,更像是在……‘定位’、‘投送’或‘回收’某种极小的、非实体的‘东西’,比如……一道信息流,或者一个‘坐标信标’。”
林小刀也凑了过来,看着能量波纹图,若有所思:“像是……超微型、超短程的‘概念传送’?或者‘信息投放’?灰界在声东击西?趁我们注意力被星海禁地的大战吸引,同时在多个不起眼的地方,完成了某种隐秘的‘播种’或‘标记’?”
陈末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冰刃:“声东击西……测试我们的反应与战力是其一;分散注意力,完成隐秘布置是其二;而强攻紫微垣,或许还有第三重目的——近距离、高强度地‘接触’、‘刺激’乃至‘记录’完整定界星枢的共鸣特征与‘秩序场’波动!”
他想起那只“概念显化级”影噬兽巨爪抓来时,那种仿佛要“吞噬概念”的贪婪。灰界未必指望一次就能成功夺走碎片或重创紫微垣,它们很可能借此机会,如同采集“指纹”和“声纹”一样,全力感知、记录下了完整星枢激活时的核心波动特征!
“它们在收集‘钥匙’的信息……”陈末声音低沉,“完整的定界星枢,是洪荒‘秩序’的具现之一,也是对抗灰界侵蚀最有效的‘盾’与‘净化器’。灰界想要侵蚀、腐化乃至掌控洪荒,定界星枢是它们必须绕过或破解的关键障碍。直接强夺代价太大,那么,通过近距离接触和‘概念对冲’,来逆向解析其核心法则、寻找其弱点或‘后门’,就是最狡猾也最可能的选择。”
“它们想造出能‘欺骗’或‘腐蚀’定界星枢的‘病毒’?”林小刀倒吸一口凉气。
“或者,找到在定界星枢‘秩序场’覆盖下,依然能潜伏、活动甚至发展的‘漏洞’与‘阴影区’。”金雪莉补充道,脸色更加难看,“那七个隐秘的‘投送点’,可能就是它们在测试不同的‘渗透方案’或‘潜伏坐标’。”
大厅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刚刚获得完整星枢、击退强敌的振奋,被这潜在暗流的阴冷所冲淡。敌人比想象的更狡猾,手段更多样,布局也更深远。
“智库,战略推演中加入以下变量:假设灰界已获得部分定界星枢核心波动数据;假设其在洪荒内部已完成至少七处未知性质的隐秘布置;假设其下一步行动将围绕‘破解’或‘绕过’定界星枢的‘秩序场’展开。”陈末冷静下令,“同时,调集所有侦查力量,包括暗部、巡天司共享情报、以及我们自己的侦测网络,对这七个点及周边区域,进行最高级别的、拉网式复查与长期监控。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变量加入,战略推演修正,预计耗时延长。侦查指令已下达。”智库回应。
陈末环视众人,目光坚定:“星枢归位,我们有了更清晰的视野和更强的防御手段,但敌人也亮出了更锋利的獠牙和更诡谲的棋路。真正的战争,现在才进入中盘。传令各方,提高警惕,加速备战。我们要在灰界的‘病毒’造出来之前,找到它们的‘培养皿’,并在它们的‘漏洞’生效之前,将其彻底堵死!”
众人凛然应命,各自散去,万莽山基地的气氛,在胜利的余韵中,重新绷紧了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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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洪荒某处,超越现实维度与虚无概念夹缝的“所在”。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只有无穷无尽的、缓慢蠕动的“灰白”,以及其中沉浮的、难以名状的、充满“饥饿”与“终结”意韵的“存在”。
“……‘秩序之键’的完整波动……已记录……分析中……” 无数细碎、重叠、非人的“意念”在此回荡。
“代价……尚可……‘触角’的损失……可补充……”
“七个‘静谧之种’……已投放……潜伏期……未知……”
“……关键……‘变量’……共鸣者……陈太玄……状态……深度链接……”
“计划……‘影蚀’……推进……”
“寻找……‘序外之序’……‘定中之乱’……”
“洪荒的‘免疫系统’……已启动……我们的‘伪装’与‘特洛伊’……必须……更快……”
灰白的蠕动中,似乎有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目光”,投向了洪荒的方向,投向了万莽山,投向了医疗舱中那个正与上古信息洪流搏斗的年轻身影。
而在万莽山基地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平头哥(晶化残躯)紧攥着振金碎片的爪子,似乎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它空洞的眼眶(如果那还能叫眼眶),仿佛“望”向了基地之外,那无尽虚空中的某个特定方向,那里,正是灰界某个“静谧之种”潜伏的区域。它那由晶化骨骼构成的、布满裂痕的下颌,极其轻微地开合了一下,没有声音,却仿佛有一个早已设定好的二进制指令,顺着它与伏羲碑文、与这片土地某种深层次的联系,悄然传递了出去。
星图虽圆,阴影更浓。棋盘之上,落子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