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拒绝。”
叶知秋皱着眉头，“是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要是不这么做，你会死的！”
“温情姐很厉害，她之前帮我调理过，我不会死的。”
“她厉害个屁！要不是我给你遮掩，你的反噬根本不会消！”叶知秋的情绪很激动。
但是叶钰一点也不害怕，歪着脑袋，理直气壮的说：“那你就接着给我遮掩呗！”
祠堂里安静了下来。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是不会害怕风浪的。
叶钰就是这样，在十一岁之前，她毫不怀疑她是在爱里长大的，她拥有和父母吵架的勇气，只有后来孤苦无依的六年，和叶序相依为命。
只有那六年，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挣钱，学会一个人照顾好自己和大家，学会了很多东西，但是一旦知道她的背后有叶知秋，她又变回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叶知秋知道他的女儿有多不容易，他也想永远为她撑起一片天，但是……
叶知秋痛苦道：“遮掩不住了，小羽儿，我快消散了。”
叶钰抿唇，“爹，我不会死的……”
叶知秋继续道：“你不愿意伤害你的朋友，我知道，就算你不替你自己想想，你也该为那些人想想。”
“谁？”
叶知秋一字一句道：“被牵连的无辜的人。”
叶钰皱眉。
“你还记得射日战争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吗？”
不待叶钰回答，他道：“两年后。”
“如果战争就这么一直僵持不下，时间被无限拉长，死的人更多。”
叶知秋和她对视，问：“你是要用千千万万条生命，来换你的朋友吗？”
不得不说，叶知秋即便是死了六年，对叶钰还是很了解。
她做不到。
叶钰沉默了很久，想了很多，然后道：“爹，还有一个法子你没说。”
叶知秋愣了一下，“什么法子？”
叶钰笑了笑，道：“那就是我去乱葬岗，我去拿陈情，我来修鬼道。”
叶钰轻描淡写的说道：“毕竟阴虎符已经在我手里了。”
叶知秋神色复杂，“你该知道魏无羡修了鬼道是什么下场的。”
“这话说的。”叶钰鼓起脸，“他控制不住，又不代表我控制不住。”
“再说了，对他上心的人那么多，我就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的，最适合修鬼道了。”
“到时候，谁敢把那些阴谋诡计往我身上使，我就把他杀了练成凶尸！”
叶知秋叹了口气，“就知道你不会这样做。”
“小羽儿，你知道吗？世间万物，皆有定数。”
叶钰看着他明显变淡的身影，笑了笑：“爹，你知道你女儿为什么学不好占卜吗？”
叶知秋笑着看她，摇摇头。
叶钰使劲眨了下眼睛，眸子干涩的要命，她扯起更大的笑容，大声道：“因为你女儿，根本不信命！”
叶知秋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叶钰睁开眼睛，看到了守着她一宿没睡的江澄。
“江澄？”
叶钰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哑了，江澄抬起头，眼里还有血丝，“你……你醒了！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叶钰眨了下眼睛，泪水打湿眼睫，泪珠从眼角滚了下来
“江澄，我看见我爹了。”她轻声道。
江澄不明所以，见她流泪，下意识放轻声音，问道：“是吗？听你嗓子好像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叶钰点点头。
就着江澄的手，喝完一大碗水，舔了舔唇瓣，随后情绪尽数被她收敛下去。
江澄想了半天开解她的话，被他咽回去，转而道：“你怎么和小时候一样爱哭啊？”
顺便问起了他小时候就想问的问题，“你是水做的吗？”
叶钰不满道：“怎么一个两个都说我爱哭啊！”明明从小到大，她就没哭过几次！
见叶钰的情绪好转，江澄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挑眉问，“难道不是吗？还有谁说你爱哭？”
叶钰闷闷不乐，“我爹，刚才见到我爹他第一句话就是我越来越爱哭了。”
听到叶钰的话，江澄只当她梦见了她爹，在梦里哭了一场。
随后他关切的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找医师来给你把脉。”
叶钰想拒绝，江澄却已经把人叫来了，态度十分强硬，生怕她哪里不舒服不告诉他。
原本请来的医师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早已给昏迷不醒的叶钰把脉过了，当然，他什么没摸出来。
江澄觉得他水平不够，于是医师把他父亲，一位六十旬老人请了过来。
头发花白，皱纹很深，一看就是很有经验的医师。
把脉过程中江澄紧紧盯着他，把这位六十旬老者，吓得不轻。
叶钰哭笑不得，与叶知秋分离的伤感消了大半，拉了拉江澄的衣袖，小声道：“你把人家吓到了。”
老医师扶着胡须，颤颤巍巍给开了个滋补的药方，江澄拿着药方打算跟着他去抓药。
江澄一走，便只剩下叶钰自己一个人，她抓住江澄的衣袖，问：“你也要去？其他人呢？”
江澄顿了一下，蹲在她床前，放轻了声音，显得有些别扭，“我猜你放心不下蜀州那边，于是让明轩带着人先过去支援了。”
“晚点，等你好了，我再御剑带你过去。”
叶钰见过明轩，是一个长相周正的年轻人，很靠谱，江澄有些事情会交给他去做。
只是叶钰已经改变主意，不去蜀州了，她要去乱葬岗拿陈情。
叶钰弯了弯眸子，咽下原本想说的话，应道：“好。”她爹说世间万物皆有定数，她不想把江澄牵连进来，还是找机会自己去吧。
江澄微不可察的皱眉，很快松开，“你别一个人乱跑，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叶钰点点头。
等江澄拿着三毒出门，她才打量了一下周围。
客栈临街，街上的叫卖声混在一起，不觉得吵闹，反倒充满了烟火气。
叶钰推开窗，外面的烟火气更浓了，叶钰发了会呆，余光看见窗边居然有盆草，她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绿悠悠的，看着充满了生命力。
叶钰十分没有公德心的摘了片叶子，放在唇边吹了起来。
依然是那首《故梦》，曲声悠长，夹杂着怀恋。
叶笛是叶知秋教她的，唇间含着绿叶，叶片发出震动，便是叶笛。
但是还没来得及教下一首，幽篁谷便没了，所以她只会这一首。
叶钰其实很少想起她的父母，一路奔波劳碌，时刻绷紧心弦，她不敢去想她的父母，她怕想着想着，就想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