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花被护士阻拦在急救室外,整个人宛如丢了魂一般,目光死死地锁住那扇紧闭的急救室大门,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夺目而出。
萧逸站在她身旁,面色如纸般惨白,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季勇在一旁心急如焚地来回踱步,满是自责地念叨着:“都怪我啊,要不是我逞强赶夜路,怎么会出这种事……”
萧逸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冷冷地瞥了一眼自责不已的季勇和沉浸在悲伤中的宋双花,开口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紧张与煎熬中缓缓流淌,每一秒对于宋双花而言,都仿佛是一个漫长的世纪。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缓缓开启。宋双花和萧逸瞬间冲上前去,眼神中满是焦灼地望向医生。
医生缓缓摘下口罩,神情格外凝重地说道:“病人的状况极其危急,头部遭受了严重创伤,目前尚未脱离生命危险,需要立刻转到重症监护室做进一步观察治疗。你们赶紧去办理相关手续吧。”
听闻医生的这番话,宋双花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发软,差点直直晕倒在地。萧逸见状,急忙跑去办理各种手续。
宋双花紧咬着嘴唇,竭力强忍着即将决堤的泪水。
待萧逸办完手续,他面无表情,语气生硬地对宋双花说道:“你先和季勇回去,把货物卸了。都守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我不走。季大哥,你自己去双渠大队知青点,行吗?”宋双花满眼央求地看向季勇。
季勇心里明白,强求宋双花离开确实不妥,可番薯数量缺失,后续问题繁杂,他一个人实在承担不起这份责任。“宋同志,我……要不萧同志你跟我去?”
“我不去。宋双花请你做事,有始有终。”萧逸不耐烦地回应道。
面对萧逸这般恶劣的态度,宋双花并未退缩。“我去一趟,马上回来。”话一说完,她便拉着季勇匆匆跑开。
宋双花和季勇驾驶着货车,一路疾驰回到双渠大队知青点。
刚一抵达,宋双花便飞奔着冲进知青点,找到了莫艳红。
莫艳红看到宋双花浑身沾满血迹的模样,着实被吓得不轻。
“艳红姐,先别说话,听我说。”宋双花迅速且简洁地交代了当下需要做的事情,随后转身就往外冲。
通往镇上没有顺路的车,她拼尽全力,一路全速奔跑。
等到了镇上,她早已体力耗尽,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
这一幕把旁边路过的行人吓得够呛,有人赶忙上前询问:“姑娘,你怎么啦?怎么坐在地上呀?”
“我要去医院,麻烦哪位好心人送我一下,我有钱。”宋双花举着两元钱,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周围围观的人都盯着那明晃晃的钱,一时间无人回应。终于,一个骑着三轮车的人慢悠悠地来到她面前,嘴上嘟囔着:“我可不是为了钱,就是看你这小姑娘可怜。”
宋双花赶忙连连道谢:“感谢好心人的帮助。”她吃力地爬上三轮车,一坐稳便急切地说道:“大哥,麻烦您快点。”
“好嘞!”好心人加快速度,三轮车如离弦之箭般向前冲去。
很快,便来到了医院。此时的宋双花也稍稍缓过了些力气。她下车后,把两块钱塞给好心人,便心急火燎地冲进了医院。
她一路跑到重症病房门口,却发现萧逸不在,重症病房里也空无一人。她赶忙跑去询问护士,护士表示不清楚。她又马不停蹄地跑到医生办公室,医生同样不在。这一连串的状况,让她一时间肝胆欲裂,各种不祥的念头如潮水般在脑海中汹涌而至。
终于,一个身着白大褂的人出现了。宋双花双眼红肿,像疯了一般冲到他面前,死死抱住医生的大腿,哭着问道:“刚刚做手术的男人去哪了?为什么他不在这儿?”
“你是他什么人?”医生问道。
“我是他女朋友。”宋双花带着哭腔回答。
“这样啊……”医生面露难色。
“求求您了,我只想知道他的伤势怎么样,他人又去了哪里。”
医生见宋双花实在可怜,衣衫破旧不堪,脚上的鞋子破了个大洞,脚趾都露在外面,还渗着血。
“告诉你也无妨,他被上面派人接走了,就在刚刚,主治医生也跟着车一起走了。你肯定想问我他去哪儿了,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医生把所知信息一股脑儿地告诉宋双花后,便匆匆离开了。
宋双花听完,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
等宋双花再次悠悠转醒,她双眼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白色的房顶。
“双花,你醒了。”莫艳红第一时间关切地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宋双花虚弱地问。
“你伤心过度,晕过去了。”莫艳红说道。
“双花,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你和肖然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他肯定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宋双花脑海中不断浮现肖然倒在血泊中的场景,那画面如噩梦般反复出现,令她头疼欲裂。“艳红姐,我想静一静。”
莫艳红本想再安慰几句,却终究说不出口。“好,那你好好休息。”
此后,宋双花躺在床上,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期间陆甜甜来送饭,可宋双花吃一口吐一口,难受得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
莫艳红她们实在不忍心再强迫她吃饭,只好去找医生。
医生诊断说这是心病。
没办法,医生只好给她挂上葡萄糖,维持身体所需营养。
“她总这么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儿啊。”陆甜甜满脸担忧地说道。
“三天了,差不多了,不能再让她这么颓废下去。我去劝劝她。”莫艳红说道。
陆甜甜看着莫艳红走进病房,关上门。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宋双花喊饿,陆甜甜欣喜万分,赶忙把熬好的粥端了过来。
宋双花慢吞吞地把一碗粥吃了下去。等了一阵,发现没有再吐。陆甜甜看了一眼莫艳红,心中暗叹:还得是莫队长啊。
又过了两天,宋双花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当宋双花再次回到知青点时,心中涌起一股恍若隔世的感觉。院子里堆放着一堆番薯。
“这些番薯?”宋双花满脸疑惑。
“不就等着你回来处理嘛。”莫艳红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
眼瞅着天气愈发炎热,这样堆放着番薯肯定不行。宋双花咬了咬牙,深知不能再耽搁。
“艳红姐,这东西可搁不住,得赶紧处理。你去大队部跟他们说派人来拉走,当时我是按四分钱一斤收购来的,让他们统计一下需要多少。本来我弄了6000斤,结果被人偷了一部分,具体数量不清楚,但双渠大队肯定吃不下这么多,你再去另外两个大队问问,看他们要不要。”
莫艳红丝毫没有觉得宋双花越权,爽快地回应:“好啊。我这就去,剩下的人都听宋双花安排做事。”
宋双花组织剩下的知青们一起将所有番薯重新称重,发现竟然足足少了六百多斤。宋双花把这个情况记录下来,打算过后统一结算。
双渠大队要了一千斤,双溪大队要了一千斤,双河大队要了一千斤,双海大队要了一千斤,双沟大队得知消息后也要了五百斤。
莫艳红干脆把宋双花外出期间的所有花销整理出来,拿到各个大队面前展示。
各个大队的队长和书记品尝过番薯,觉得味道和饱腹程度都还能接受。
刨去运输费和番薯成本,除了双沟大队,其他大队都给了七十元,双沟大队给了三十五元。
剩下的一千五百斤番薯便留在了知青点。
莫艳红拿着三百一十五元钱回到知青点的院子,把钱放在桌面上,宋双花也将剩下的一百八十元放了上去。
“现在知青点的人都到齐了吧,开始分钱。双花出门的时候,带着咱们凑的六百元钱,现在桌子上有四百九十五元。也就是说,这次双花出去,花了知青点一百零五元。咱们这儿一共有二十二个人,平摊下来每人四块七角七分,大家开始交钱吧。还有,把上次交的钱领回去。”上次的六百块钱是大家一起凑的。
莫艳红说完,有人提出质疑:“凭什么要多给?”
“大家可以看看这次外出的花销记录,宋双花自己在外的住宿、吃饭、坐火车等费用,都没写在本子上。你们自己想想,外出这么多天,花销能少吗?咱们就算不全给,给一部分也不算亏心吧。”莫艳红语气严肃地回应道。
“艳红姐,不用大家给,是我自己逞强要去的,费用我自己承担。还有,被偷的六百斤番薯的钱,也不用大家出,我来出。”宋双花大声对众人说道。
大家听完,面面相觑,不少人心虚地低下了头。
宋双花回来那天失魂落魄、浑身是血的模样,大家都还历历在目。
“不想出钱的也行,我会把你的口粮单独分出来。”莫艳红冷冷地补了一句。
众人听后,默默开始交钱,再没有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