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你的歌谣朗朗上口,带动舆论确是助力;二来我相信你有分寸,不会作出对伯府不利的歌谣;三来我也想知道,有谁好奇想知道歌谣的出处。”
四来,乔思贤相信自己的手段,不会置伯府于险境。不过,这话,没给南风说。
南风脑似浆糊,不禁又问:“既如此,父亲知道我可能会再出歌谣,为何不事先和我说一声,还任由我胡来?若有差池,我岂不是伯府罪人?”
乔思贤目光如炬看着她:“胡来?你行此事时,可想过你是胡来?”
南风被噎,当然不是,她只是想对康定帝歌功颂德一番,好让乔思贤顺利在宁和村一事中得到褒奖。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南风说不出口。
乔思贤严肃开口:“南风,你有急才,善谋算,两首歌谣直指利害。我想当初你带孙守来见我时,这两首歌谣已在你盘算之中。”
“第一首歌谣,制造有利舆论;第二首歌谣,歌颂圣上功德。若查不出这是伯府手笔,此番筹谋,我将获利颇多。”
“不出意外,明日早朝,圣上不但不会责罚于我,反而必有赏赐。加上百姓心中威望,只要魏尚书将来致仕,我可以顺理成章接替尚书一职。”
乔思贤语气有些无奈:“我实在不知你谋算至此,是为父小瞧了你。”
南风苦笑:“一切皆如父亲所料,我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岂知全在父亲掌控之中。”
乔思贤:“为何当初你带孙守来寻我时,没告诉我你这些打算?”
南风默了一瞬:“能让父亲出面,料理宁和村一事,对我来说,已是父亲对我最大的宽厚。”
乔思贤混迹官场多年,怎听不出南风疏离之意。
“你的两首歌谣,于此事有利,于我有利,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私底下去做?”
在乔思贤看来,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不知南风为何不让他走足一百步。至少目前看来,他的手段比南风老练得多。
南风垂下头,低语:“父亲前不久才给我告诫,让我多拿绣花针。若是我将所有盘算说出,不知父亲在心中会有何种猜想?”
乔思贤想了想,他父女二人从未交心,难怪她会不信任他。
事已至此,南风索性豁出去。
“父亲定会认为我心思深沉狡诈,不光用故事鼓动民心,还散播歌谣造势。故事本就是真的,且传播不会太广泛。”
“歌谣却可以让五岁孩童轻易记住传唱,更不要说百姓大多好打听,只要有歌谣,联系故事,必会比说书更容易引导人心。”
“我本就和您不亲近,明知您不喜,我自然要瞒着您。”
乔思贤愣神片刻,思及以往,他确实对南风不管不顾。他二人有所缓和,好像是第一次南风到书房寻他,让他去给乔思言求情之事。
此后,即便南风来寻他,都不是为她自己,全是为他人所求。
乔思贤看着南风,这个女儿······
不知过了多久,南风膝盖发麻,不自觉动了动身子,乔思贤仿佛才发现她还跪在地上。
“你起来吧。”
南风说出实情,久久得不到回应,心中早已不耐,踉跄起身后,淡漠出声:“父亲若无事,女儿先告退了。”
说完,便跨出书房。
春安瞧见书房门打开,立马上前去扶住南风,瞧见南风走路有点不对,问:“姑娘,您又罚跪了?”
南风心情烦躁,将大部分力气放在春安身上:“没事,回去再说。”
回到流光阁,南风屏退所有人,独自进了自己书房。
想到今日和乔思贤所说之事,南风一阵后怕,好在有乔思贤善后,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南风反复思考,她不认为是她计划有问题,关键是她没有人脉、消息滞后、人手还严重不足。
她若想改变将来,当务之急,必须先扩充人手。
南风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无论是心腹、护卫、打手,若是可以,她也想豢养死士。
今日之事,给她了一个相当大的警醒,在没有能力完善细节时,便不要轻易出手。否则害人害己,得不偿失。
南风拿出笔墨纸砚,将前世的时间线再一一整理出来,生怕有所错漏,还反复查看,再加以添减。
南风看了许久,拿出香炉,将这写满时间线的纸点燃,丢进香炉,亲眼瞧见纸烧成灰烬,仿若自己的前世也随着这纸灰飞烟灭般。
这时,春安在门外通报:“姑娘,霍管家来了。”
霍兴是伯府管家,平日管伯府前院大小事宜,直属乔思贤,是乔思贤心腹,在伯府里是相当有地位的。
南风腹诽:这霍管家来作甚?
“请进来吧。”
春安领着霍兴进来,霍兴四十出头,两鬓已有白发,面相看着圆滑老练。
见着南风,霍兴行礼:“三姑娘安。”
南风笑:“霍叔不必多礼,请坐。”
霍兴也没客气,坐在书房右下侧。
待霍兴坐定,夏绻便奉茶进来,秋娣紧随其后,手拿托盘,托盘上有两样精致的糕点。
南风:“不管霍叔因何事过来,先润润嗓子,用些糕点。”
霍兴暗暗点头,府中说三姑娘如今处事周到,今日看来果然不错。他刚坐下,下面的丫鬟便奉来茶水糕点。
从待客一些小事,便可窥一斑,三姑娘玲珑不少。
霍兴喝口茶,从怀中拿出两张契书,说明来意。
“老奴奉伯爷之命前来,将此物交给三姑娘。”
春安双手接过,递给南风。
南风打开一瞧,是南城两家铺子的契书,想起王姨娘的铺子要转自己名下,心下了然。
霍兴:“伯爷让老奴给三姑娘传话,这铺子先是转入伯府名下,后才转在三姑娘名下。如此,便不是三姑娘觊觎姨娘私产,而让人说闲话。”
南风点头,语气淡然:“请霍叔替我多谢父亲,让父亲费心了。”
霍兴在伯府伺候了一辈子,怎会不知父女二人向来不亲厚。
察言观色道:“伯爷在姑娘回院子后,将自己关了好一阵子。夫妻之间有磕磕碰碰,父女之间也是如此。伯爷心中是有三姑娘的,不然也不会让老奴,巴巴的过来给三姑娘送这契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