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南风闻听此言,差点叫好。这是暗讽安渡没有规矩,就算真是看上三叔,也不是由安渡一个当哥哥上门说项的,除非他安家长辈都死绝了。
安渡斜看乔思言,思忖着伯府两兄弟,真是一个比一个滑。
安渡踱步到椅子处坐下,端了茶盏喝了口茶,又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伯爷二人见状,也分别坐了下来。
屋子里很静,仿佛能听到安渡咀嚼的声音。
伯爷知晓,正戏还没开始敲锣,想到万旦一事,他内心早就打起鼓来。
安渡连着吃了几块点心,拿出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
终是打破沉默:“贵府点心着实不错。”
“世子喜欢,我叫下人给你包点回去。”伯爷接话。
“那也不必,方才小妹一事,是我思虑不周了。家母早逝,家父又是个不管事的,做哥哥的难免上心些。”
“那也是世子拳拳之心。”乔思言觉得安渡不像南风口中所言之人了。
“三爷前日可在护国寺?”
没等乔思言翻盘安渡的印象,安渡这话又让乔思言紧张戒备起来。
“不巧,前日本世子请了圣旨,也去了护国寺。曾看到慧武大师身旁一武僧和三爷颇为相似。后又去查阅香客名册,才知三爷和府上二姑娘,三姑娘是一同前去的。”
安渡收起轻浮做派,方才和善之色被凌厉替代,这不是询问,这是有证有据的质问。
伯爷看了乔思言一眼,观他还算镇定,心下也松一点。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难为世子觉得在下和寺中武僧有所相似,甚感荣幸。若能拜得慧武大师为师,在下剃度出家也未为不可。”
“前日在下确实陪同家中女眷前往寺中,便想趁机亲近一下慧武大师,奈何慧武大师因我口舌招摇,并没有传见于我。”乔思言摇摇头,露出悔不当初的神情。
伯爷听罢,摸摸鼻子,甚是欣慰。这老三是打算糊涂到底了,不错。
安渡:“万旦临死之前,指认是三爷和他交手且重伤于他。”
乔思言:“口说无凭,死无对证。”反正听南风的,打死都不认。
安渡一噎,牙有些痒痒。这乔三,真是软硬不吃。
他是真的越来越欣赏这个乔三了,就是不知他骨头硬不硬。
安渡眼神像淬了毒般看着乔思言,仿若把兵马司里的所有刑具都在乔思言身上过了一遍。
安渡起身,对伯爷行礼道:“伯爷,对不住了,本世子皇命在身,不得不把三爷带到五城兵马司里走一趟。”
挺直腰背遗憾说道:“本看着三爷不凡,想招为妹婿,想来是家妹貌丑,怪不得人嫌弃。”
伯爷嘴角一抽,腹诽:你那妹妹,谁见过?貌美貌丑还不是你嘴皮一番的功夫。
乔思言拱手道:“在下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就烦请世子带路了。”
伯爷大急:“三弟!”那是什么好去处?不死也能脱张皮。
乔思言笑笑安抚道:“大哥放心,世子不会让我死得不明不白的。再说,我若真交代在那里,大哥还能无动于衷么。”
乔思言心下也计较,大不了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安渡嘴角一扬:“伯爷,本世子不会让三爷受大罪的,去一趟也是给三爷洗刷嫌疑。”
门外南风也焦急得跑到三丈外小厮守门处张望,怎么蒋嬷嬷还没带人过来!可不能让三叔去,就算不死也去半条命了。
只是片刻功夫,南风就瞧见蒋嬷嬷和岑嬷嬷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关氏快步而来。
老夫人身穿三品诰命服,手拿凤头拐杖,把关氏衬得威严庄重。
南风急急跑过去,接过蒋嬷嬷的手,扶着老夫人左边道:“祖母,您总算来了,您再不来,三叔就要被带到五城兵马司受刑了。”
老夫人闻言,脚下一滑,好在左右都有人扶着。面露急切道:“那快走,快走。”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几人快步走到常心堂门外,南风脚下一顿,放开老夫人,拿出帕子,遮住自己半张脸。
恰在此时,常心堂门被乔思言打开,屋里屋外的人都惊了一下。
“你这是要去哪儿?”老夫人穿上诰命服,连声音都不怒自威。
几人绕过乔思言,迈进常心堂。
伯爷和乔思言走来,替了南风和岑嬷嬷,扶着老夫人坐到上坐。
老夫人坐下后,伯爷和乔思言跪下请安。
安渡瞧见,也规矩打揖行礼。老夫人虽身穿诰命服,可安国公是一品爵位,他为世子,是不用下跪的。
南风进屋就紧紧盯着安渡,经过前两次的紧张慌乱,至如今同一屋檐下的面对,内心竟平静起来。
老夫人瞥了一眼安渡,道:“世子这是要回去了?可是伯府招待不周?”
安渡客气笑答:“老夫人,晚辈皇命在身,只是请三爷到兵马司喝口茶。”他没有把这老夫人放在眼里,他要带走人,一个老妇能拦住他?
老夫人看着跪着的二人,命他们起来。
“痴儿,你是犯了什么事?让世子亲自来请?”
乔思言:“儿子并没犯事,世子空口白牙,说儿子牵扯命案,拿圣上施压,儿子不得不走这一遭。”
老夫人蹙眉问:“世子没有证据?就缉拿我儿?”
安渡:“哪里是缉拿,是请三爷去一趟喝口茶水。”
老夫人气笑:“如今五城兵马司好大的架子,没有证据就可胡乱拿人。圣上可说,稍有嫌疑就可动手拿人?”
“还是世子你妄断圣意,秉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来混淆你兵马司失职之罪?”
安渡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伯爷心中又是一跳,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得罪安国公府了,他这老母亲可知他还有个儿子还在朝为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