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途愕然抬头。
眼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约莫十六七的女子。
白衣盛雪,唇若樱瓣含露,眼似秋水横波,三千青丝未系直垂腰间。
像极了曹植诗里走出来的人。
翩若惊鸿,宛若浮龙,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姑娘通晓茶理?”
萧途笑道。
白衣女子摇了摇头轻声道。
“小女子初窥茶道门径,怎敢妄称通晓?”
“只是公子这泡法,倒真是唐突了这灵芽仙品。\"
\"此茶应取初融雪水烹煎,雪水初沸时煮之,若水温过高,则茶汤发苦变色,最关键的是,唯有朱泥才能将这茶气尽数引出。\"
“姑娘一席话让在下受益匪浅。”
萧途拱手一笑。
“在下喝茶纯是为了解渴,确实糟蹋了这灵芽仙品。”
说着将面前的茶盒推向白衣女子。
“好茶应配懂茶之人,这盒茶叶赠予姑娘,可谓是宝剑赠英雄,绿水伴高山。”
“这雪涧云芽得之不易,你要送于我?”
萧途还未说话,身后响起一声熟悉无比的娇弱女声。
“萧途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萧途回头,但见一绿袍女子向自己款款而来,身旁还跟着一女子。
前者肤若初雪,莹然生光,眉弯如柳,唇色朱樱,虽不像白衣女子那般惊为天人,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然细细观之,却似敷粉过浓,隐隐透出几分刻意。
后者明明一女子,却生的五大三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所过之处尘土飞扬,可震山河。
一瞬间,萧途方才的惬意荡然无存,像是吃了屎一样难受。
因为前者正是韩家的小姐韩露儿。
这韩露儿年纪与萧途相仿,又同为四大家族的子弟,与楚云舟一样,自小一起长大。
从小这丫头片子就生的可爱,小嘴巴巴能说会道,嘴里更是一口一个萧途哥哥把前主迷得五迷三道的,对她的话是唯命是从。
长大后,虽然身边翠绕珠围,可心里却一直给这韩露儿留有一席之地。
按理说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萧韩两家也是世交,二人若是能够喜结连理,倒也是一段佳话。
可前主有心,这韩露儿却一直极限拉扯,每每提及此事,左顾而言其他,始终不做表态。
每每逼急了,对方还一句:萧途哥哥,我觉得我们这样挺好的,何必在乎什么夫妻之实呢?直接将原主秒成了渣渣。
两年了,前主银子没少花,连个手都没亲上......
想到此处,萧途顿时在心里把前主骂了个狗血淋头。
舔狗舔狗,一无所有,你他娘的自己舔也就算了,给老子留了一屁股烂账,楚云舟那货小本本上的银子怕都是为了这韩露儿欠下的。
绿茶女和舔狗的狗血桥段居然能让我遇到,真是日了狗了!
“萧途哥哥,露儿这几日去府上找了你好多次都没见到你,你去哪了?”
“关你屁事!”
萧途正在气头上呢,听到这茶里茶气的声音自然心生厌恶,毫不客气道。
“萧途!你怎么跟露儿说话呢?”
韩露儿还未表态,身边的女子倒是先急了眼。
“不就是上月露儿成人礼在天香楼设宴没有邀请你吗?”
“你一个男人,怎么如此斤斤计较?”
萧途嘴角一撇。
天香楼?!
那可是有歌舞有表演,京都城为数不多的消费极高场所之一,记忆中韩露儿的成人礼宴开百席,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若是韩露儿生在萧家,以二老的做法,这银子出了也就出了,毕竟成人礼对女子而言甚是重要,《礼记》有云,冠者,礼之始也,犹事亲之始,事君之始也。
可这韩露儿偏偏生在韩家,韩家老爷子尤为重男轻女,家里的所有资源都向韩家公子倾斜,这韩露儿每月也只分得不到二三十两银子,都不够一桌的酒菜钱,还宴开百席?
楚云舟账本上五月十五那笔三千两白银就为了给韩露儿搞着什么破成人礼欠下的.......
这会倒好,来一个倒打一耙,我斤斤计较?
合着你过成人礼,我出银子,结果连桌子都没上去?!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魏若男,我不许你这样说萧途哥哥,这事本来就是露儿的错,露儿考虑不周。”
韩露儿佯嗔地看了魏若男一眼,然后眼神含情脉脉地看着萧途。
“露儿看萧途哥哥身上的衣服穿的时间有点久了,炎炎夏日也已来临,不如我们去禧绣庄买些布匹,回头露儿做两身衣服赠与萧途哥哥可好?”
若是原主,听到韩露儿这么说,早就骨头酥成了麻花,魂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现在这个躯体里的灵魂可是闲来无事就刷刷网文小说的炸天帮帮众,这点微末的伎俩又如何能瞒过自己的眼睛?
还禧绣庄?
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来了!
禧绣庄的布匹,随便一匹布少则数十两,成色好的上百两,可谓是现世的爱马仕。
用屁股都能想到,韩露儿又是打算来找冤大头的。
原本萧途想破口大骂,可转眼一想,自己已经两世灵魂加起来都快五十了,何必跟小丫头片子恶语相向,再者也不愿在这白衣女子面前失了礼数。
所以暂时将火气压了下去,平复了下心情,决定用相对委婉一点的语气道。
“你脑子是不是有啥大病?”
“嘎?”
一句话说的韩露儿和魏若男直接傻眼了。
“没病的话,你拉我去禧绣庄干嘛?”
“你不知道这店里布匹的颜色和样式基本都是用来做女子服饰的?”
“我一个大男人要这女子用的布匹干屁!”
韩露儿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脸上立马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萧途哥哥莫要生气,露儿也是听说禧绣庄新到了一匹男款的布料,这才想着带萧途哥哥去看看。”
“不去!”
萧途懒得听她瞎白话。
“你又不是没长腿,这里离禧绣庄就不到一里路,你非拉着我去干嘛?”
韩露儿见萧途根本不上套,轻咬嘴唇,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萧途哥哥你要是陪我去的话,我就同意同你去萧府陪二老吃饭。”
韩露儿说完嘴角就流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原主不止一次向她邀请去萧府吃饭,韩露儿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一旦发现原主又跳出自己鱼塘的打算,就拿这个下钩子,鱼儿又乖乖的回来,屡试不爽。
却不曾想,此时的萧途并没有像往日那般欢喜,反而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
“去我家?咋地?你还想白嫖我家大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