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眠走进这个临时搭建的浴室。
炉火新添了柴,着得很旺盛,水盆里已经兑好了适合的温水,炉子上又新添了一壶正在烧。
因为前面已经有人洗过澡,屋子里热气腾腾,就算不填新拆也不会冷。
乔雨眠将柴房的门开了一个小缝隙想看看陆怀野在做什么。
发现他就站在院子里,大概是自己喊一声就能听到的距离。
他站得笔直,双手紧紧地贴在裤线上,像是岗哨上的士兵。
乔雨眠关上门,忍不住弯了嘴角。
简单擦洗了身体,乔雨眠又洗了个头发。
用毛巾擦头发的时候,她还在想,一会要把虱子药记在笔记本上,哪天进城了好买一些。
七十年代,农村人头上长虱子是很常见的事。
她上辈子也长过虱子,这辈子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临睡前,她又进空间看了一遍,下午种进去的种子已经有破土的趋势,她再次感叹空间的神奇。
可能是洗了澡浑身舒畅,她今天起晚了。
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陆家人已经去上工。
来到陆家院子,陆老太太正从屋子里出来,看到她眉开眼笑。
“雨眠睡醒啦,你妈妈给你留了饭在锅里,赶紧去吃吧。”
因为厨房在陆家这边,做早饭的声音她也听不到,算是睡到了自然醒。
她简单吃过早饭,在盘算着把中午饭做完提前送过去,然后她去兴隆山大队。
看看日头很大,天气很热,她想着做个凉皮,吃着爽口,也不怕放凉了不好吃。
刚把面肉揉成团,然后用水洗面,投洗几次后最终剩下的一块就是面筋。
把面筋放锅里蒸,再把澄清出来的水倒掉,剩下的面浆用来做面皮。
这会面皮刚做好,陆怀安就跑了进来。
六岁的小男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次做饭他都要守在灶台前面撒着娇要先吃几口。
看到陆怀安,乔雨眠下意识的哄着。
“怀安别着急,这个还要拌一下,你先出去等好不好。”
乔雨眠想着把陆怀安支出去,好从空间里把麻酱取出来。
陆怀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嫂子,隔壁狗剩说我姐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乔雨眠放下手中的面皮,急忙跑了出去。
陆家离玉米地有点远,等她跑过去,众人已经围城了一个圈,圈里面传出阵阵哭声。
乔雨眠心想,不会是陆怀玉这个小哭包又让人打哭了吧。
“让一下,让一下。”
她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到陆怀玉掐着腰站在玉米地里。
脸上又眼泪,还挂了彩,编好的小辫子被扯得乱七八糟,但哭的却不是她。
低头看向哭声的来源,只见周翠红坐在垄沟里,哭个不停,额头前的头发秃了一块,鼻孔里也有血迹。
再抬头,陆父陆母都站在旁边不吱声,陆怀野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一个男人,气氛剑拔弩张。
乔雨眠走到陆怀玉面前,掏出手绢擦她的脸上的血迹。
“怎么还打起来了?”
陆怀玉擦干脸上的眼泪,伸手指着周翠红。
“现在我嫂子来了,你敢不敢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乔雨眠心里有数了。
陆怀玉是骄纵了一些,但从来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会气势这么强,大概是她占理。
周翠红呜咽着一直不说话,陆怀玉也气得直喘粗气。
乔雨眠转头看向旁边的陆怀野。
“怀玉为什么要打架。”
陆怀野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盯着对面那个男人。
“我和爸妈干得快,已经被分到了别的地方干,我不知道怀玉在这发生了什么,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完了。”
陆怀野话音刚落,他目光看着的男人开了口。
“无论为什么,你们也不能打人吧,这都打出血了。”
说话的男人叫周显祖,是玉石沟大队副队长家的儿子。
这副队长跟何满仓沆瀣一气,周显祖跟何满仓算是狼狈为奸,两对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是陆怀玉打了别人,她可能还要想着怎么道歉。
可挨打的是周翠红,那乔雨眠只能说一句,打得好!
陆母刚想说什么,乔雨眠轻轻握着她的手制止了她。
“你媳妇出血了,我小姑子也出血了,这不算单方面的打人,只能算互殴,就算是报公安,也是双方都有责任。”
“看我小姑子气成这样,大概是你媳妇的不是,你让她给我小姑子道个歉,这事也就算了。”
周翠红见乔雨眠怼了她男人,立刻站了起来。
“你放屁,我才不给她道歉!”
“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闲话,她跟疯了一样的冲上来打我!”
“你们陆家刚到我们玉石沟就开始作威作福,还敢打人,养了条疯狗怎么不好好栓起来!”
乔雨眠在心里冷笑。
这周翠红还挺能上纲上线,知道陆家是被下放来的,还知道用作威作福这种话来压人。
陆怀玉气得又想扑上去打,被陆怀野一把拉住。
她身体被禁锢住,嘴上却没闲着。
“谁敢说我放屁,我说你是在喷粪!”
“什么叫说两句闲话,你那是在造谣我嫂子!”
“你说她三岁克死妈,二十岁克的父亲丢了工作,嫁到我们家来把我们家克的下乡。”
“还说她当第三者拆散我哥姻缘,说她是个懒媳妇!”
“你这样败坏我嫂子名声,看我不撕了你这张嘴!”
乔雨眠心里咯噔一下。
这一顶一顶的帽子扣下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这种名声要是传出去,不仅她名誉受损,连陆家都会跟着丢脸。
乔雨眠按住陆怀玉。
“没事,别生气。”
陆怀玉高声喊道。
“乔雨眠,人家这样骂你,你还无动于衷,你也太废物了吧!”
乔雨眠拍了拍陆怀玉安抚,然后转头声音淡淡的。
“叫大队长过来吧,我实名举报,玉石沟副队长家儿媳妇妨害国家法律,搞四旧,宣传封建迷信!”
这话一说出口,当场所有人面色大变。
这些年为了打击封建迷信,抓了多少神婆神汉算命先生,乡下抓得更严。
前两年有件事闹得特别大,隔壁大队一个接生婆,只说了句有生男孩的秘方,就被举报搞封建迷信。
听说抓去剃头游街,判了十年。
看热闹的人顿时都从周显祖和周翠红身后散开,站到了乔雨眠身后。
生怕离得近了也把自己连累到。
周翠红一听说被举报,顿时腿就吓软了。
周显祖再也没有刚才的气势,上去就给了周翠红一巴掌。
“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给人家道歉!”
乔雨眠又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我确实从小就没了母亲,但你远在玉石沟怎么会知道我的事呢?”
“你大概也不是故意给我造谣的吧,一定是有人跟你说了这件事,所以真正给我造谣的,是告诉你那个人,对吧!”
周翠红脑子一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对,是别人跟我说的,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你的事……”
乔雨眠靠近周翠红。
“是谁说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