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满坦然地回视，眼神平静无波。
“他好像比以前更自信了。”秦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更自负。”顾小满轻声说，“他以为自己掌控了‘捷径’，却不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此时，会场的灯光骤然暗下，一束追光打在主讲台上。“博士”从容地走上台，身后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开始播放潘多拉公司的宣传片。影片以宏大的视角，描绘了人类对健康、长寿、智慧的无尽渴求，画面精美，配乐激昂，极具煽动性。
“女士们，先生们！”博士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信息爆炸，效率至上的时代。我们渴望更强的精力，更清晰的头脑，更年轻的体魄。然而，传统的健康方式，无论是复杂的食谱，还是耗时的锻炼，都显得……太慢了。”
他话锋一转，屏幕上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带着东方元素的图片，似乎在影射“食养”。“古老的智慧固然值得尊敬，但它们更像是博物馆里的珍宝，无法满足现代人快节奏、高强度的生活需求。我们需要的是一场革命！一场属于生命科学的革命！”
现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博士推了推眼镜，享受着众人的瞩目。“今天，潘多拉将为大家带来这场革命的钥匙！”
他身后，三款包装极具科幻感的“潘多拉系列产品”被展示出来——分别命名为“活力泉源”、“智慧火花”和“青春圣杯”。
“无需繁琐的烹饪，无需漫长的等待。只需一小瓶，就能瞬间激活你的身体潜能，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佳状态！”博士的声音充满了蛊惑，“这，不是魔法，这是科技的力量！是潘多拉，献给全人类的礼物！”
为了证明产品的神奇效果，发布会进入了“现场体验”环节。三位经过“公证”的志愿者被请上台，他们分别有嗜睡、记忆力衰退和皮肤暗沉的问题。在全场的注视下，他们服用了对应的潘多拉产品。
不过几分钟，奇迹发生了。那位嗜睡的男士变得神采奕奕，当场做起了俯卧撑；记忆力衰退的中年女士，竟然流利地背诵出一段晦涩的古文；而那位皮肤暗沉的年轻女孩，脸上的光泽肉眼可见地提亮了许多。
全场哗然，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叹声。许多嘉宾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向工作人员咨询购买事宜。
秦墨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都是托儿。”
“不全是。”顾小满摇了摇头，“产品是真的，效果也是真的。只是……代价也是真的。”
在问答环节，现场气氛热烈，几乎所有问题都围绕着产品的购买渠道和代理权。就在主持人准备宣布环节结束时，顾小满举起了手。
她的动作并不突兀，但在场的记者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位“小满暖食”的创始人。一时间，所有的镜头都对准了她。
博士显然也预料到了这一刻，他微笑着示意主持人：“让这位女士提问，我想，我们也很想听听来自传统美食界的看法。”
顾小满站起身，声音清澈而平静，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博士您好，我是顾小满。我非常钦佩潘多拉公司在生物科技领域的探索。我有一个纯粹技术性的问题想请教。”
她顿了顿，继续说：“根据您的介绍，这些产品是通过激活人体的某些特定机能来达到速效。那么，这种激活所需能量的来源是什么？是产品本身提供了足够的、可被细胞直接利用的生物能量，还是说，它像一种催化剂，激发并透支了使用者自身的储备能量？如果是后者，那么在能量被透支后，是否有相应的数据模型，来评估使用者身体可能出现的‘能量赤字’，以及长此以往对人体基础代谢和脏腑功能造成的不可逆影响？”
这个问题，如同一根精准的银针，瞬间刺破了现场狂热的泡沫。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刚才还沉浸在“神奇效果”中的嘉宾们，此刻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思索和疑虑。是啊，能量从何而来？这是最基本的问题。
博士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这位小姐的问题非常专业。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潘多“拉的产品，蕴含了我们独家研发的‘复合生物能量元’，它能够为人体提供高效、纯净的能量补充，绝非所谓的‘透支’。至于具体的技术细节，涉及商业机密，恕我无法透露。”
这个回答，标准而圆滑，却无法完全打消人们心中的疑虑。
顾小满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微微颔首，坐了下来。她知道，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这就够了。
然而，博士显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顾小姐的‘小满暖食’，以其独特的‘食养’理念，治愈了很多人。食养温和、自然，我们非常尊敬。但是，时代在进步。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小小的对比，让大家更直观地看到，科技与传统的区别。”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三位志愿者中的中年女士身上。“这位女士，刚才服用了我们的‘智慧火花’，记忆力得到了显着提升。但我知道，这种强度的脑力活动，消耗也很大。现在，她一定感到有些疲惫了。”
那位女士配合地点了点头，脸上确实露出一丝倦意。
博士看向顾小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听说，顾小姐的食养料理，有安神补脑的奇效。不知道您是否愿意，现场为这位女士制作一道简单的料理，让她恢复一下精力？当然，会场食材有限，这可能有些强人所难。”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如果顾小满拒绝，就等于承认“食养”在便捷性和效率上远不如潘多拉。如果她接受，在如此有限的条件下，一旦效果不明显，反而会成为潘多拉的垫脚石，印证了他们“传统太慢”的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