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莞忽然噗嗤一笑。
“算了,不说这些。话说回来,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的,你这人,一张脸确实是天菜,但是性格太冷了,谁跟你恋爱谁倒霉,我就是再走投无路,也不可能真的喜欢你。”
眼见温莞再一次笑出泪来,钟韵忽然觉得很无力,“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温莞调查钟韵落脚的酒店,在夏熠山的外卖袋子上写下“lyz”的事,钟韵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简单的玩笑。
“当然,这不止是玩笑,我真心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温莞抹掉眼角泪花,掐着烟的手伸出去,指尖摩挲着酒杯边缘,“算是交易吧,暂时和我保持恋人的关系,对你而言,没什么坏处,而且事成之后,我还可以给你一些好处。”
温莞能给钟韵什么好处呢?钟韵不关心,只问:“只是要一个名义上的恋爱关系?”
“嗯……肯定要有一些逢场作戏啦,”温莞吸了一口烟,忽然话锋一转,“昨晚来找你的那个女人,是你朋友?医大一院的医生?余医大的研究生?”
钟韵长眸一凛。
果然不是玩笑。
“她看起来蛮担心你的,专门过来找你,夜里又匆匆走了,”温莞漫不经心地说着,“她喜欢你吧?你呢?你也喜欢她?”
“她长得是真漂亮啊,大家都是女人,看见她,我真是自愧不如。不过啊,我也有些心动了呢,那么好看的女人,光是看两眼,心情都会变好……”
“别自找倒霉,我这人,最不吃威胁,”钟韵怒火中烧,等不及她说完就出言打断,攥起的拳头发抖,“如果你现在就想把孩子打掉的话,我不介意亲手帮忙。”
温莞一愣,眼望钟韵长眸中骇人的阴戾与恼怒,害怕又心痛。
“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永远都报不了仇,这不是玩笑,我向来说到做到,所以,你最好不要将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钟韵说着,倏尔勾唇冷笑,“我只要你答应这一个条件,我作为朋友,会尽量配合你接下来的所有计划。”
钟韵不吃威胁,但终究还是因为怜悯温莞的遭遇,软了一分心肠。
“成交!”温莞连忙应声,伸手要跟钟韵握手,钟韵却不理她,转身坐下,点了根烟。
“那就这么说定了,”温莞讪讪笑起来,殷勤地给钟韵倒满酒,“反正今晚没什么事,你陪陪我,我们喝个痛快。”
“我看你是真疯了,”钟韵扫了眼她尚还平坦的肚子,恶毒道,“小心没等你物尽其用,这孩子就先被你折腾没了。”
“不会的,”温莞摇头,很是无所谓,手上与钟韵碰杯,“而且已经利用起来了,你就拭目以待吧。”
钟韵冷哼一声,喝着酒,拧眉上下打量她,“不管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你自己的身体也吃不消吧?”
“我喝得很少啊,”温莞浅浅抿了一口酒,放下杯子,“就是烟抽得多了点,不过没什么影响,我前天去医院产检,一切都很好。”
钟韵这才发现,温莞那杯酒到现在几乎纹丝未动,而她这杯已经续过一次了,如果没记错,刚刚她饮下的那一杯,可是满满当当一整杯。
戳她痛点,趁机灌她酒,莫非温莞还存着别的心思?
口袋里的手机接连震了几下。
李医生:“我提前离开了,现在在你家。”
李医生:“你睡下了吗?”
李医生:“明天大约几点到余城?一起吃晚饭?”
钟韵看着手机屏幕,忽然眼睛有些花,狠命眨眨眼,视线勉强聚焦。
这时,温莞凑过来,一眼瞥见手机屏幕,“哟,小医生查岗呢?”
钟韵关掉手机,深吸口气,倏然起身,“我走了。”
“也好,”温莞并不挽留,“注意安全。”
白兰地的酒精度数不低,那酒杯的容量也不小,两杯下肚,钟韵至少喝了半斤酒,按理说,以她的酒量,完全不至于醉,可她现在头晕目眩得厉害。
酒有问题。
钟韵咬紧牙关,摇摇晃晃走出KtV大门,冷风打在脸上,却丝毫感觉不到清爽,脑袋里天旋地转。
几乎要一头栽倒时,一双手扶上钟韵的腰背。
“我刚刚都说了,叫你注意安全啊。”温莞来到她身旁,吃力地扶着她,眼里尽是得逞的笑。
孰料一只纤长有力的手一把扯住温莞的衣领,几乎将人拎了起来。
只见钟韵发沉的眼皮竭力睁着,长眸里一片猩红,她薄唇半阖,吐出四个字:“得寸进尺。”
温莞被钟韵的动作吓了一跳,完全没料到钟韵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自己在她手中根本动弹不得,衣领下的整个身子似是挂在衣服里,脚尖点地,勉强有些支撑,脑袋被迫后仰,像一只被人掐住脖子正要拿去煲汤的白条鸡。
最令温莞骇然的,是钟韵的眼神,那样凶恶阴冷,似恐怖的厉鬼,自己在她手中随时会被锁魂夺命,然后丢去十八层地狱。
温莞十分后悔,她知道自己恩将仇报,有愧于钟韵,但罪不至死,她还不想死,她凭什么死?她要是死了,她受的那些侮辱和委屈,她满腹的仇恨,又该何去何从?
她要是死了,岂不是放任那些游荡在人间的恶魔继续逍遥快活?
想到这,温莞急忙双手扒上钟韵抓着她衣领的手,连声道:“钟韵、钟韵,你松手!松手!”
而此刻,钟韵的眼中,无数人影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认识的,不认识的,每个人口中都说着什么,钟韵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觉混乱。
钟韵揉捏一侧太阳穴,猛地咬破舌尖,痛感迫使她恢复一丝清明,同时松开了钳制人的手。
温莞终于脚踏实地,身子后退两步,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
“叫车,送我回酒店。”钟韵满面隐忍,嘴唇颤抖,不容拒绝。
温莞在酒里下了助眠的药,在钟韵来之前,她就做好了准备,要跟钟韵发生点什么。
刚刚,她恍惚以为钟韵要杀了她,然而钟韵很快就松了手。
现在,她分明看到钟韵忍着煎熬,齿间染血。
她忽然想哭。
哭自己愚蠢又卑鄙,活该遭人嫌弃,也哭自己可怜又悲哀,幸福总是擦身而过,厄运总是接踵而至。
认识钟韵,是温莞未曾设想过的幸运,如今她却贪婪地想要独占这份幸运,甚至不惜逼得钟韵自伤。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酸得她整个人都是酸的,她好嫉妒将来会跟钟韵在一起的那个人。
会是那个过分漂亮的小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