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不慈，妖妃祸乱朝纲，如今的大雍官场乌烟瘴气，百姓被贪官污吏层层盘剥。”她顿了顿，眼中似有悲悯之色掠过，声音依然平静，却字字清晰：
“这样的大雍，当真还值得你效忠吗？”
蔡英哑口无言。若这话是别人说的，他必定能引经据典、振振有词地反驳。
可在她的注视下，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姮妜不再多言，转身重新进了马车。
沈清之跃上车辕，淡淡扫了蔡英一眼，随即扬鞭驱车，继续前行。
整个流民队伍也跟着移动，步伐坚定，仿佛无论前方有什么艰难险阻，都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蔡英怔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副将走近，低声请示：“将军，我们……”
他回过头，见身后的士兵们仍痴痴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你说，她真的是神吗？”蔡英喃喃问道。
副将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远处的队伍，轻声呢喃：
“那样神异的手段，那样不似凡尘的容貌……除了‘神’，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身份配得上她。”
青州地处大雍边境，与北羌国接壤。
北羌国的疆域虽与大雍不相上下，却有足足三分之一的国土都是广袤草原。
尽管人口不及大雍繁盛，但北羌国民个个生得高大威猛，骁勇善战。
一旦开战，他们在武力上便占据了天然优势。
更棘手的是，由于国内草原广阔，每到春夏之交、青黄不接的时节，总会有北羌国的散兵游勇越过边境，骚扰抢掠大雍的边城。
青州，就是这样一个饱受其苦的边境城池。
在这里，所有被流放的犯人平日里都被安排开荒种地，可一旦战事突起，他们就必须立刻拿起武器，充作士兵奔赴前线。
正因如此，被发配到青州的流犯，死亡率远远高于其他地区。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皇帝齐盛，刚刚处理完手头的政务，正盘算着如何微服出宫，去民间寻回他的爱妃。
可还没等他安排妥当，一个紧急消息就如晴天霹雳般砸了下来。
“你说什么？！”齐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皇上，千真万确！是叙州知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军报！”
齐盛一时恍惚，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
各路藩王尚且没有动静，怎么一个小小的青州，竟然率先揭竿而起了？
可叙州知府绝不敢开这种玩笑。
齐盛强压着怒火展开急报，才读了几行，就气得几乎吐血。
“蔡英！他竟带着一万兵马投靠了叛军？！”齐盛狠狠一拍御案，“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殿下的群臣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京兆尹何在？”
“臣在！”一名官员应声出列。
齐盛紧紧握住龙椅的扶手，咬牙下令：“立刻将蔡英一族全部捉拿归案，朕要灭他九族！”
“臣遵旨！”
京兆尹匆匆领命而去，朝会却还得继续。
齐盛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
“青州叛军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虑。陆老将军如今正镇守边关，想必已经得知消息，定会——”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急报——急报——”
众臣纷纷回头，只见一名满身风尘的传信使疾步冲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不好了！陆湛将军……他归降叛军了！”
“什么！？”齐盛惊得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满朝文武顿时一片哗然，人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谁不知道陆湛手下统领着十万精兵，镇守的汇阳城更是大雍边防的重中之重啊！
齐盛的声音微微发颤：“两军交战……伤亡如何？”
他心中还存着一丝希望，猜想陆湛是不是因为实在抵挡不住，迫不得已才投降的。
谁知传信使将头垂得更低，颤声答道：“回陛下……无人伤亡，是不战而降。”
“砰——！”齐盛勃然大怒，一把将龙案上的文房四宝全都扫落在地，“荒谬！简直荒谬！”
幸亏龙案离众臣还有一段距离，才没人被飞溅的器物伤到。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听得见齐盛粗重的喘息。
“陛下，”一位老臣小心翼翼地开口，“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这叛军的首领究竟是什么人。”
齐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看向仍跪在地上的传信使：
“平身吧。你说，那叛军首领究竟是何人？”
传信使犹豫了一下，才抱拳答道：“回陛下，是……是一个女子。”
朝堂上顿时像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也难怪没人相信，就连这传信使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叛军中都称她是天降神女，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心甘情愿追随她左右。”
这番话让大臣们的议论声更响了：
“这哪是什么神女，分明是妖女！”
“该不会是前朝那些邪教的余孽卷土重来了吧？”
“可陆老将军又是怎么回事？妖术或许能蛊惑百姓，怎么可能连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也中了邪？”
“就是！就算将军一时糊涂，他手下还有那么多副将和士兵呢！”
齐盛淡淡瞥了一眼身旁的贴身太监，太监立刻会意，一甩拂尘，高声喝道：“肃静！”
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
“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叛军的一切，无论大小，都给朕细细道来。”齐盛命令道。
“是。”传信使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后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原原本本地道来。
据说，最初是一批受灾的百姓自发追随了这位“神女”。
她慈悲为怀，为流民带来了食物和水源，救活了数万人。
因此，追随她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向南逃荒的流民队伍全都调转方向，跟着她往青州去了。
齐盛眉头紧锁：“可知她为何偏偏选择去青州？还有——”
他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锐利，“她究竟是什么身份？”
传信使有些迟疑地开口：“陛下……那个人，您也认识。”
齐盛愣住了，一时竟忘了自称“朕”：“我认识？”
传信使点头：“正是您从前的废妃，林相之女。”
“是她！？”
“那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妃？”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