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是这么想啊？”顾己的声音打断了秦襄筠和李夫人之间的温存。
日光变冷。
滴血的长刀在地面落下一团血。
李夫人面色大变，“你……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顾己的目光穿过李夫人看向秦襄筠，没回答李夫人的话，直接问道：“你以为你变成秦襄筠就能获得你母亲的爱？你以为你就不会变成一个棋子么？”
秦襄筠眼底闪了闪，偏过头，依然是一副柔弱的样子。
但顾己能看见她有些紧张了。
“李如烟，我和你一样，从小没有获得过爱，我明白你在庄子上差点死掉心里面的恨，我也明白你为什么死后恨意这么大，生前没有能力反抗，只有死后变成厉鬼才能为自己报复，却把自己永远困在了这里，还被利用，成为了结界。”
秦襄筠，不，应该是在秦襄筠身体里的李如烟，变了个表情。
她苦笑一声，“你什么都不懂，我差点死掉，回到这个家，我以为我能获得爱，我以为他们是满怀期待等我回家，我为李家带来了荣耀，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
“不，我知道。”
顾己抽出自己的一部分记忆，那根记忆丝线被顾己传递到了李如烟面前。
只是触碰的一瞬间，李如烟感知到了她小时候经历过的一切。
她面色发白，再看向顾己，脸上多了几分怜惜，“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的人也会……”
“这么惨？”
李如烟点头。
顾己笑，“确实挺惨的，但当时我没觉得自己很惨，我只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去，我一定会把他们送进监狱里，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产生过几次想死的想法，所以我理解你，但我是幸运的，最后我被救了出来，我理解你的恨，我明白你的怒，我只是想，你生前就被利用，死后还要被利用么？跟我走，我带你轮回，李大人，李夫人，表妹，弟弟，还有成王，以及成王的儿子，他们做的孽会偿还的，但如果你永远在此地呆着，他们就永远不需要因为你付出代价。”
因果循环当然是有的。
这辈子没有，下辈子就一定有。
前提是，被伤害的人也入了轮回。
可李如烟被困在这是没办法入轮回的，那些人没有因果代价，当然也不需要付出什么。
“但你怎么能保证我就一定能入轮回！我杀过人，我知道，杀过人的鬼是厉鬼，是不能入轮回的，是要下地狱的！”
她冲顾己喊着，明明很愤怒，却能看见眼中的泪。
李如烟的呐喊真的是在怪顾己吗？
不是。
她在怪自己。
她捂着自己的脸，周围的一切都凝固住了。
不热的太阳也无法再从窗户外透进来，她的眼泪成了此刻唯一的声音，“我很羡慕你，要是我真的可以像你这么厉害，我就能从大门进去，我从一开始就不会被他们来个下马威，我就不会逆来顺受，最后死在成骞手里，我太懦弱，他们说的对，是我自己太懦弱……”
“不，你只是受害者，受害者不完美仍然是受害者，加害者再完美也仍然是加害者，这不是你的错，是封建社会制度的错，是你母亲无知，明明是自己过早生育，加上丈夫刺激才导致大出血，却把错怪在你身上，从一开始就不是你的错。”
顾己看着李如烟的眼睛，严肃，又温柔。
李如烟的眼泪砸在地面，她又变回了那个大小姐的样子，“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他们都觉得是我懦弱，是我无能，是我的错。”
“嗯，他们应该只是被你吓晕了，人一害怕就会口无遮拦，毕竟你现在很厉害，还能创造出结界把我们困在结界里，而且这个结界很真实，还可以改变时间流速。”
李如烟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有些无措，“很少有人夸我，谢谢你，你通过了，那个人你可以带走，但我想和他说两句话，可以吗？”
眨眼之间，顾己回到了院子里。
林瑾阙也醒了，他一副有些痴呆的样子，看着李如烟的表情很复杂，有不舍，也有被骗的低落。
顾己翻了个白眼，走到门外，“有什么话你说吧。”
李如烟点点头。
虽然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一样，但对于林瑾阙来说，这是实打实的七年时间。
她往旁边看了两眼，好几个穿着下人衣服的修士满眼期盼地看着顾己，满脸都写着渴望。
但顾己并不打算把他们带出去，没有这个义务。
而且二十几个人现在全部带出去，不方便管理，还不能保证他们不会乱说话。
与其出去了有乱子添麻烦，不如先让他们在这里待着，等这里的情况全部解决，他们也就出来了。
顾己的肩膀被拍了拍，“走了。”
她回过头，林瑾阙恢复了平时那副欠揍的样子，短头发，穿着皮夹克。
身后的李如烟冲她点点头，“谢谢你，这些人这段时间就在我这里待着，等你找到这个结界的答案，找到九时规的秘密，他们自然会被放出来。”
顾己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转过身，突然跑到李如烟的身边，张开了双臂。
眼前的少女有些错愕。
她垂顺的眉眼写满了迷茫。
然后，顾己抱住了她。
身体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了李如烟的手掌之中。
李如烟个子很小，一米五几，死的时候才十七岁，放在现在，十七岁正是准备高考的年纪。
拥抱在沉默之间化为了眼泪。
少女在顾己的怀中哭泣，松开的时候，她又突然笑，什么话都没说，但顾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两个女孩互相点了点头。
这次顾己没再回头，和林瑾阙一起从大门出去。
大门外，是可库外的戈壁滩。
太阳从地面的另一端缓缓升起。
那一束紫色的光落在两人的身上，这次的太阳有了温度，是真的。
顾己向后看了一眼，大门消失了，身后空空荡荡，只有可库的城门在身后，被黎明照亮。
“今天的事情，谢谢。”林瑾阙哑着嗓子开口，“霜姐和局长是不是很担心我？”
“哦，那没有，白砚霜说可以迟点让你出来都没事，不死就行。”
“不可能！！！霜姐很担心我的！”
“男人不能自作多情，不然就很油腻。”
戈壁大漠之中，林瑾阙追着顾己问了一路。
原本消失的结界处，一道虚影出现在阴暗处，看着顾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