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轰鸣，似是发出哀叹。
震动的大地让人无法站直身体。
小蚣蚣一路火花带闪电，还没忘记把昏迷之中的钟伽宜带在身上。
“这个美女我认识，我见过。”小蚣蚣突然开口。
顾己：“啊？”
“有个男人来过密林，他身上有很奇特的气味，可以在这里进出，但是他眼神不好正好碰到我在洗澡，哎呀伦家素萌妹来的，怎么能被一个臭男人看见我洗澡，我就吓了他一下。
当时他手上好像还拿着一张符纸，符纸我没看清，但他当时吓得屁滚尿流，怀里面掉出来个包，包里面有一张照片，就素这个女人呢。”
所以钟伽宜这样真的是被人害的？
“你记得那个男的长什么样子吗？”
“唔，卷毛，脸长长的，眼睛还挺好看，但是总感觉那个臭男人眼神飘忽不定的，其他的不记得了，以人类眼神看挺高的。”
顾己血液凝固。
小蚣蚣脚步停住。
坍塌停止。
身后的震动逐渐消失，顾己在小蚣蚣的后背上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
“钟姐！钟姐！钟姐你能听见吗？！”
卷毛，长脸，桃花眼，个子高的男人手中抓着顾己刚给他的符纸，声音颤抖地呼叫。
但很明显，男人是来过这里的，他不是漫无目的地找，而是顺着去谷底的线路在呼喊。
顾己抱着钟伽宜从小蚣蚣的后背跳下来，站在男人的背后。
“阿文，我找到钟伽宜了。”
阿文转过头，小蚣蚣的身影隐匿在茂盛的森林里，所以他没看见，只看见了顾己和昏迷的钟伽宜。
钟伽宜就像是睡着了一样，除了手臂小腿和手掌上的伤口，她那张脸干干净净。
有时候人眼睛小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有点坏心思能被挡一挡。
但阿文的眼睛还挺大的，眼底一瞬间流露出的心虚和狂喜都被顾己看得清清楚楚。
他伸出手走过来想要把钟伽宜抱住，顾己微微侧身，她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担忧的少年，“有个萌妹和我说，看见你进来过这片密林，手里还拿着符纸，还带走了一个虫子，你可不可以向我解释一下，你进来这里干什么，带虫子出去又干什么呢？”
“什么……什么萌妹，什么虫子。”阿文笑了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嗷，那让萌妹自己出来和你说。”顾己抬头，“小蚣蚣，你来说。”
被叫萌妹的小蚣蚣开心地不得了，嘿嘿嘿傻笑了三声，猛地从森林之中探出脑袋，硕大的触角正好扫在阿文的脸上。
阿文一抬头，瞬间呼吸停滞。
是那天那个在水里咕蛹的蜈蚣！
他缓缓张开嘴巴，浑身颤抖，尖叫出声的前一秒，小蚣蚣捂住了他的嘴，“这个人叫起来好吵的，不想听，难听的。”
阿文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怎么这么禁不起吓的？还素漂亮妹妹你厉害。”
“小蚣蚣，麻烦你帮我把他俩看好，阿文要是醒了你就把他弄晕。”
“好的~”
那些冤魂们再次出现。
但这一次，他们的眼中多了恐惧。
小鱼拉着妈妈走过来，一开始惧怕顾己的女人眼中却没了胆怯。
但她还是小心翼翼，拉着小鱼，眼睛向下看，微微侧身，“天师，你能不能，把我女儿带出这里？”
顾己有些惊讶，虽然自己是有这个打算，但没想到女人会主动开口。
“我们走不了，我女儿可以，她说，您是好人，而且还很厉害，我知道，我女儿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不能困在这里，那时候她刚出生，有个算命的先生曾经说我女儿以后会很厉害很厉害，天师，我女儿她很乖的，她也不需要吃饭，只需要吃一点点香烛，她很乖很懂事很听话的，还会打扫卫生，你能不能带她走？”
女人像是在推销一件货物。
但她的声音颤抖，写满了爱，她忍痛把女儿当成物品，只为了让顾己带她走。
小鱼仰头，直直看着顾己的眼睛，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头发毛茸茸，两个小辫子被红色的头绳扎着。
她不害怕顾己，在她眼里，顾己身上是柔软的颜色，很舒服。
顾己蹲下来，摸了摸小鱼的脑袋，“小蚣蚣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小鬼头。”
“你也认识小蚣蚣！”小鱼拍手。
“嗯，她帮了我很多呢，你呢，愿意和我走吗？”
小鱼缓缓放下手，抬头看了看妈妈，又平视着妈妈的肚子。
顾己：“舍不得妈妈和妹妹？”
小朋友点头，“可是……我也很喜欢你，而且我知道，姐姐你今天会让妈妈和妹妹入轮回，就算我不跟你走，我也见不到他们了，而我不能入轮回。”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死的时候，鬼差来过，他们说，我的阳寿未尽，属于横死，所以还不能入轮回，还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我觉得，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着你离开。”
她看起来还是孩子。
但在这里她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实在算不上是个小孩。
只是有妈妈在身边，她总还觉得自己还是那个能窝在妈妈怀里的孩子。
小鱼转过身，抱住了妈妈，又戳了戳妈妈的肚子，“妹妹，姐姐要走了，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下辈子，但是姐姐觉得，你下辈子一定能有特别特别美好的一生。”
“嗯，他们都会有美好的一生。”顾己说，又看向那些替毒蛾害死人，成为怨魂的鬼们，“但这些，就不一定了。”
顾己的眼神让怨魂们恐惧，但恐惧没用，既然这里有人没有替毒蛾害人就说明他们本身就是有选择权的。
毒蛾在谷底，还没那个本事能控制他们。
是他们想要讨好毒蛾，相信毒蛾编造的可以带他们离开密林的谎言，害死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
她盘腿而坐，超度了那些冤魂，地府之门终于开启，这次上来的不是黑白无常，这里并不属于黑白无常的管辖范围，是两个摆渡人。
摆渡人明显认识顾己，对她的态度也很尊敬，公事公办的态度，效率很高。
冤魂执念消散，怨魂被带走。
那些幽绿色的丝线逐渐消失。
结界也自然不攻自破。
太阳从树梢之中落下来，斑驳的阳光洒在顾己的掌心。
小鱼暂时呆在阎罗刀中。
空气中腐烂的臭味也消失了。
她走到小蚣蚣旁边，“把那两个人给我吧。”
小蚣蚣没动。
顾己：“？怎么了。”
小蚣蚣嘤嘤嘤两声，“你都把小鱼带走了，你能不能把我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