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早已被晨曦驱散,叶辰简单收拾了一下,推开客栈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他回头望了一眼黑石镇,这个他踏出青石村后第一个落脚的地方,心中并无多少留恋。怀中那张兽皮地图,尤其是“黑风山”旁那个微小的骷髅头标记,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陈胖子……”叶辰低声念叨了一句,握紧了背上凡铁剑的剑柄。那家伙,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只是,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按照地图的指引,叶辰一路向北。官道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崎岖难行的小路,两侧的山林也愈发茂密,透着一股原始的荒凉。阳光艰难地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挤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叶气息,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啼叫,更添几分幽邃。
这片区域,明显比之前他走过的荒野要险恶得多。地图上标注的“黑风山”三个字,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叶辰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脚步放得很轻,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他将《太初剑典》的内息法门悄然运转,虽然那股内息依旧微弱,却让他感官敏锐了不少。
行至午后,前方林间隐约传来人声和马蹄声。叶辰心中一紧,连忙闪身躲到一块巨石之后,悄悄探出头去。
只见一队约莫七八人的商旅,正沿着狭窄的山道艰难前行。几匹驮着货物的骡马气喘吁吁,几个护卫模样的汉子手按腰刀,神色警惕,但眉宇间难掩疲惫。
“快点,快点!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到官道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焦急地催促着。
叶辰眉头微皱,这黑风山地界,鱼龙混杂,这支商队看着实力不强,怕是要遭。他本想悄然绕过,不愿多生事端。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唿哨声陡然从林子深处响起!
“嘿嘿嘿,又有肥羊送上门了!”
“兄弟们,出来接客了!”
粗野的笑声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从两侧林中同时窜出十几条身影。这些人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钢刀,面目凶悍,眼神中透着贪婪与嗜血的光芒,正是那黑风寨的匪徒!
商队众人脸色大变。
“是黑风寨的贼人!大家小心!”管事尖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
那几个护卫虽然惊惧,却也硬着头皮拔出腰刀,护在商队周围。
“留下买路财,爷爷们或许能饶你们一条狗命!”一个满脸横肉,眼角带着刀疤的匪徒头目狞笑道,目光在商队的货物上扫来扫去。
“几位好汉,我们是……”管事的话还没说完,那刀疤脸匪徒已然不耐烦。
“少他娘的废话!动手!男的杀了,女的……嘿嘿,带回去给大当家尝尝鲜!”
“杀!”
十几个匪徒怪叫着,如饿狼般扑了上来。
商队的护卫虽然拼死抵抗,但奈何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出手狠辣。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两名护卫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叶辰躲在巨石后,心头狂跳。他不是没见过厮杀,但如此血腥直接的场面,还是让他感到一阵阵发冷。他想走,可脚下却像生了根。眼看那管事也要丧命于匪徒刀下,一个年轻的学徒模样的少年吓得瘫软在地,泪水横流。
“救……救命啊!”
那绝望的哭喊声,像一根针刺在叶辰的心上。
“他奶奶的,老子跟你拼了!”一个断了手臂的护卫,发了狠,抱着一个匪徒就往山崖边滚去。
“噗!”
刀疤脸匪徒一刀结果了那名护卫,狞笑道:“不自量力!”
就在他转头,准备解决掉那个瘫软的少年时,一道身影猛地从巨石后窜出,手中凡铁剑带着一丝微弱的破风声,直刺他的面门!
正是叶辰!
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刀疤脸匪徒显然没料到旁边还藏着人,吃了一惊,急忙偏头躲闪。剑锋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妈的!还有个不怕死的!”刀疤脸勃然大怒,手中钢刀横扫,带起一股恶风。
叶辰内息急转,脚下猛地发力,险险避开这一刀。他虽有《太初剑典》傍身,但修炼日短,内息微弱,实战经验更是匮乏,面对这凶悍的匪徒,顿时险象环生。
“小子,找死!”另有两个匪徒见状,也狞笑着扑了上来。
叶辰咬紧牙关,手中凡铁剑尽力施展从李大叔那里学来的粗浅剑招,配合着《太初剑典》的内息运转,身形竟也多了几分灵动。一时间,他竟勉强与三个匪徒周旋起来。
但好景不长,这些匪徒都是刀口舔血的悍匪,经验远非叶辰可比。
“当!”
一声巨响,叶辰只觉虎口剧震,手中凡铁剑险些脱手。那刀疤脸匪徒力大招沉,一刀劈在他的剑上,震得他气血翻涌。
“小子,有两下子啊!可惜,今天你死定了!”刀疤脸眼中凶光更盛。
就在这时,一声更具威势的断喝从林中传来:“一群废物!这么点人还拿不下?”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如旋风般从林中掠出,几个起落便到了近前。
来人身材魁梧,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脸上带着一副狰狞的铁制面具,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竟套着一只闪烁着乌光的金属爪套,五根指爪锋利如刃,在阳光下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二……二当家!”刀疤脸等匪徒一见来人,顿时噤若寒蝉,纷纷躬身行礼。
“铁爪!”幸存的商队管事看到这人,更是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绝望,“是黑风寨的二当家铁爪!完了,全完了!”
黑风寨二当家铁爪,一手铁爪功凶悍绝伦,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几,在这黑风山一带,恶名昭彰!
铁爪目光冰冷地扫过战场,最后落在叶辰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哦?还有个硬骨头?”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身形一晃,便如鬼魅般扑向叶辰,那只乌黑的铁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叶辰的咽喉!
好快!
叶辰瞳孔猛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全身。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催动了《太初剑典》的内息,体内那股微弱却坚韧的内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几乎要冲破他那尚未完全打通的几处细小经脉。
生死关头,叶辰胸口那枚一直温润的神秘玉佩,陡然散发出一股几不可察的暖流,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几乎肉眼难辨的乳白色光晕从玉佩中溢出,瞬间覆盖了他的体表。
“嗯?”铁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攻势不减。
“嗤啦!”
那锋利的铁爪堪堪擦着叶辰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叶辰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胸口像是被巨锤砸中一般,喉咙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若非玉佩那瞬间的微光卸去了一部分力道,恐怕他早已身首异处!
剧痛传来,叶辰借着这股冲击力,身体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咦?”铁爪轻咦一声,显然对叶辰能避开他这致命一击感到意外。他正要再次出手,却听见一个喽啰急声喊道:“二当家,条子!好像有条子往这边来了!”
铁爪眉头一皱,侧耳倾听,果然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细微的马蹄声和呼喝声,似乎是官府的巡山队。
“哼!算这小子命大!”铁爪冷哼一声,目光阴冷地扫了一眼叶辰,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剩余的货物,“动作快点,把值钱的都带走!撤!”
匪徒们闻言,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搜刮起财物,然后簇拥着铁爪,迅速退入密林深处,转眼消失不见。
叶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胸口火辣辣地疼,脖颈处的伤口虽然不深,却也在渗着血。他顾不得许多,看了一眼那些死不瞑目的商旅和吓傻了的少年学徒,又望向匪徒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后怕与一丝不甘。
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他强忍着伤痛,踉踉跄跄地朝着与匪徒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更为茂密的丛林深处。他不敢停留,生怕那些匪徒去而复返,或者被即将到来的“条子”盘问。
奔逃了不知多久,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叶辰才寻了一处隐蔽的树洞,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冷汗浸透了他的衣衫,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伤痛。他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血痕,又摸了摸胸口,那里依旧隐隐作痛。
“好险……”叶辰心有余悸。
黑风寨,铁爪……
这些名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脑海中。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是何等残酷。所谓修行之路,绝非一帆风顺,而是充满了未知与凶险。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在真正的凶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若非那神秘玉佩在关键时刻护体,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叶辰从怀中摸出那枚玉佩,玉佩依旧温润,只是那层微弱的光晕早已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错觉。
“这玉佩……”叶辰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疑惑。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无边的疲惫涌上心头,叶辰靠在冰冷的树洞内壁,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他受了伤,内息也消耗殆尽,此刻迫切需要休息和疗伤。
青阳城,还远得很。而这条路,比他想象的,要艰险百倍。
他紧了紧手中的凡铁剑,目光中没有退缩,只有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生出的狠劲。
力量,他迫切需要更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