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整个青石村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铁匠铺内,炉火早已熄灭,只余下丝丝缕缕的余温,驱散着初秋夜晚的些许凉意。油灯的光芒在土墙上投下昏黄摇曳的影子。
叶辰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夜露的湿气。白天与王莽等人的那场冲突,虽然最终是他胜了,但过程中的凶险,以及事后回想起来,自己身体里那股突如其来的力量,都让他心绪难平。此刻,他正准备回自己的小屋,继续参悟那本神秘的《太初剑典》残篇,渴望从中汲取更多力量。
“辰儿,你过来一下。”
就在叶辰将要迈进自己房间门槛时,李大叔沙哑却沉稳的声音从铁匠铺的角落传来。
叶辰脚步一顿,心中咯噔一下。李大叔很少在晚上叫他,而且语气听起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李叔,什么事?”叶辰转过身,走到李大叔面前。
昏黄的灯光下,李大叔坐在一个矮木墩上,平日里捶打钢铁的粗壮手臂此刻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抽着旱烟,只是静静地看着叶辰,那双熬满了风霜,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此刻却充满了叶辰从未见过的复杂与沉重。
“你……今天跟王莽他们打架了?”李大叔的声音很低,听不出喜怒。
叶辰心中一紧,低声道:“嗯。他们想抢我东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李大叔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叶辰,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半晌,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一声叹息,像是压抑了许久,带着浓浓的担忧,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与沉痛。
“辰儿啊,”李大叔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有些路,一旦踏上去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叶辰的心猛地一跳,他隐约感觉到,李大叔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颠覆他以往的认知。
“你是不是……接触了什么不该接触的东西?”李大叔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住叶辰。
叶辰喉咙有些发干,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本《太初剑典》残篇的事情,他一直深藏心底,未曾对任何人提起。
见叶辰不语,李大叔又是一声长叹,眼神中的复杂愈发浓郁:“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些东西,也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辰儿,你听我说,那条路,远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风光。”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到一般:“真正的修行世界,比村里那些小打小闹,要残酷百倍,千倍!那里,弱肉强食,步步杀机,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你今天能打赢王莽他们,那是因为他们只是些不入流的村痞。可将来,你要面对的,可能是你连想都不敢想的强大存在!”
叶辰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李大叔的话,像是一柄柄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心坎上。他先前因击退王莽而生出的那点沾沾自喜,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消息冲击得烟消云散。
“而且……”李大叔话锋一转,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叶辰,那目光中带着深深的痛楚,“你的身世,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并非寻常农家孤儿……”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叶辰脑海中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大叔。关于自己的身世,他不是没有猜测过,尤其是得到那神秘玉佩和《太初剑典》残篇之后。但从李大叔口中如此清晰地听到,其冲击力依旧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大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的血脉之中,可能牵连着某些惊天的隐秘,也可能……背负着早已被鲜血掩埋的深仇大恨。”
“仇……仇恨?”叶辰喃喃自语,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他有些窒息。
“是。”李大叔艰难地点了点头,“那些仇家……一旦被他们发现你的存在,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扼杀在摇篮之中。他们的势力之庞大,手段之狠辣,绝非现在的你所能抗衡,甚至……连我都……”
说到这里,李大叔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如山一般坚毅的汉子,此刻眼中竟泛起了叶辰从未见过的无力与悲哀。
叶辰呆呆地站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疯道人的谶言、神秘玉佩的异能、《太初剑典》残篇的出现,以及此刻李大叔沉痛的告诫……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紧紧包裹。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孤儿,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王莽的欺凌,最大的梦想不过是能吃饱穿暖。可现在,李大叔却告诉他,他的身上,可能背负着血海深仇,未来可能要面对难以想象的强大敌人。
“李叔……”叶辰的声音有些干涩,“那……我的爹娘他们……”
李大叔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中多了一丝决绝:“现在还不是你知道这些的时候。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只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他看着叶辰,语气变得异常郑重:“辰儿,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要阻止你修炼,也不是要你放弃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选择的这条路,到底有多凶险。你每前进一步,都可能踏在刀尖之上。”
“我不愿你庸碌一生,埋没你的不凡。但更怕你……怕你因为追寻这些,而过早地夭折。”李大叔的声音中充满了矛盾与痛苦。
叶辰沉默了。他先前因为初窥修炼门径、击退王莽而产生的些许轻松与自得,此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
他想起了疯道人那句“天生剑骨,不染凡尘,若有机缘,当一飞冲天,搅动风云……只是,时机未到,亦或,劫难将至?”
原来,劫难,早已在前方等待。
“李叔,我明白了。”许久,叶辰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坚定,“这条路,我会走下去。”
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弄清自己的身世,为了那些可能存在的血海深仇,也为了……不再任人欺凌,掌握自己的命运!
李大叔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但更多的还是化不开的忧虑。
“既然你决定了,那便去吧。”李大叔摆了摆手,声音有些疲惫,“记住,凡事……多加小心。青石村太小了,外面的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大,也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嗯。”叶辰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今夜起,他的人生,将彻底不同。那条充满未知与凶险,却又不得不踏上的道路,已然在他脚下缓缓展开。而李大叔的告诫,如同一盏警灯,将时刻提醒着他,未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
力量,还有真相!
这将是他日后矢志不渝的目标。
叶辰对着李大叔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小屋。
昏黄的油灯下,李大叔看着叶辰消失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复杂难明。最终,只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