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山的晚霞如血,将蜿蜒的山路染成赤金色。赤月勒住缰绳,银白色的长发被山风撩起,露出颈间那道尚未痊愈的魔毒伤痕。他回头望向身后马背上的古彤,少女正用金镯束起被风吹散的青丝,腕间那串记忆项链在夕阳下泛着微光。
\"前面就是西风家别院。\"赤月指向云雾缭绕的山巅,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今晚你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去见家主。\"
古彤指尖轻抚金镯上细密的符文,这是那个神秘女子给她的法器。她忽然蹙起秀眉:\"赤月哥,你听——\"
山风送来隐约的号角声,赤月脸色骤变。那是西风家最高级别的警戒信号,三长两短,代表有贵客将至。果然,不过半盏茶时间,十二名身着玄色劲装的骑士已列队迎至山门前,为首者正是西风家的大管家风无言。
\"恭迎少将军回山!\"风无言抱拳行礼,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古彤。少女一袭鹅黄劲装,腰间悬着药囊与短剑,明眸皓齿间自带三分英气,与苍月山常见的闺秀截然不同。
赤月轻咳一声:\"这位是比奇城秦家小姐古彤,我在边境...\"
\"老奴明白。\"风无言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转身击掌三下。山门内立刻涌出两列侍女,手捧银盆、锦帕等物,齐声唱喏:\"恭迎少夫人——\"
古彤耳尖瞬间通红,藏在袖中的手揪紧了缰绳。赤月急忙解释:\"诸位误会了,古彤姑娘只是..还未过门呢.\"
\"家主早有吩咐。\"风无言笑吟吟地打断,\"少将军携女伴回山,必是心仪之人。夫人已在赏月亭备下接风宴,特意嘱咐要老奴带少夫人先去兰汤沐浴更衣。\"
赤月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见古彤已利落地翻身下马,朝众人盈盈一拜:\"多谢诸位盛情,古彤愧不敢当。\"举止端庄得体,哪还有半分边境时的泼辣模样。
侍女们簇拥着古彤往内院行去,赤月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蜈蚣洞前那个颤抖着吻上自己唇瓣的姑娘。当时她唇间有杏花的甜香,混合着血腥气,成了他破除魔障的良药。
\"少将军?\"无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老将军让您直接去书房。\"
西风家的主院建在苍月山龙脉交汇处,七进院落依山势而建,飞檐斗拱间暗合北斗七星之数。赤月穿过三重仪门,沿途侍卫纷纷行礼,眼中却藏着古怪的神色。直到书房门前,他才从贴身侍卫口中得知——他带回未婚妻的消息早已传遍全山,据说还是骑着同一匹马回来的。
\"荒唐!\"赤月耳根发热,正要解释,书房门突然洞开。他的父亲西风烈负手立于案前,母亲慕容晴正在烹茶,袅袅水雾中看不清神色。
\"边境军报我已看过。\"西风烈声音沉如闷雷,\"半兽人祭司持有魔盒之事,家主已亲自前往调查。倒是你...\"他突然走近,大手重重拍在儿子肩上,\"终于开窍了?\"
赤月猝不及防被拍得踉跄半步,魔毒未愈的伤口隐隐作痛。慕容晴急忙放下茶筅,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月儿身上有伤,你轻些。\"说着递来一盏琥珀色的药茶,\"秦家姑娘的事,你祖母很满意。\"
\"祖母见过古彤了?\"赤月捧着茶盏的手一颤。西风家老祖宗眼光毒辣,当年连皇族公主都被她挑出十二处不是。
慕容晴掩唇轻笑:\"那丫头被带去沐浴时,特意绕道去了松鹤院。听说不仅认出老祖宗用的安神香配方,还当场配了更好的。\"她眼中闪着赞许的光,\"更难得的是,她看出你身上魔毒未清,向老祖宗求了冰魄银针。\"
赤月心头一热。他记得古彤说过最怕针灸,小时候连见着大夫拿针都要哭闹。
\"家主不在,但婚事不能耽搁。\"西风烈突然从案下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聘礼单子,按嫡长子规格准备。三日后你带提亲队伍前往比奇城,无言叔亲自护送。\"
赤月展开竹简的手微微发抖。羊脂白玉双鱼佩、东海明珠十二斛、千年山参一对...这分明是继承人才有的聘仪规格。他抬头想说什么,却见父母相视一笑,慕容晴柔声道:\"你祖父当年下聘时,也是这般阵仗。\"
夜色渐深时,赤月终于得以脱身。穿过回廊时,他看见赏月亭中灯火通明,古彤换了一袭月白襦裙,正在祖母座前奉茶。老太太笑得见牙不见眼,哪还有平日威严模样。
\"少将军。\"无言幽灵般出现在廊柱旁,\"客房已备好,就在少夫人隔壁。\"老人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老奴多嘴一句,秦姑娘腰间那枚青铜碎片...最好让家主过目。\"
赤月瞳孔微缩。那是古彤从魔盒上取下的残片,当时她只说留着当纪念。但无言是西风家最厉害的鉴宝师,既然特意提醒...
思绪被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打断。古彤不知说了什么,逗得一屋子女眷前仰后合。她转头时恰好看见廊下的赤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含了两颗星星。
这一夜,赤月辗转难眠。三更时分,他轻手轻脚来到院中古井旁,却见古彤早已坐在井栏上,赤足拨弄着井水。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边,发间那支白玉簪正是祖母年轻时的心爱之物。
\"睡不着?\"古彤拍拍身旁位置。井水映出两人模糊的倒影,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你家的床太软了,我在边境睡惯了硬板。\"
赤月笨拙地递过一个锦盒:\"给你的。\"盒中是枚赤玉哨,雕成展翅凤凰形状,\"西风家祖训,赤玉哨只赠心上人。吹响时,千里之外也能感应。\"
古彤指尖抚过玉哨上细密的纹路,忽然将它含在唇间。清越的哨音惊起檐下宿鸟,赤月怀中的赤玉令立刻发出共鸣般的微热。少女笑得狡黠:\"这样你就跑不掉了。\"
夜风拂过,带来山间野杏的甜香。赤月忽然想起那个破除魔障的夜晚,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古彤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耳尖又红了起来,却仰起脸慢慢闭上眼睛。
这个吻比上次温柔许多。古彤的唇瓣带着蜜饯的甜味,发间有药草的清香。当赤月小心翼翼环住她腰肢时,少女突然\"噗嗤\"笑出声:\"少将军好生疏,莫非...\"
话未说完就被赤月堵住了唇。井水泛起涟漪,惊散了并蒂莲的倒影。
翌日清晨,古彤在整理行囊时,那枚青铜碎片突然从锦囊中滑落。碎片上的九目图案闪过一道绿光,转瞬即逝。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提亲队伍的旗帜正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而赤月正在院中与父亲比试剑法,银发如练,剑光如虹。
\"少夫人,该试嫁衣了。\"侍女在门外轻声催促。
古彤将碎片塞回贴身的暗袋,指尖触到赤玉哨的轮廓。她忽然想起魔盒幻境中那个浑身浴血的赤月,心头掠过一丝阴霾。但门外春光正好,杏花如雪,她终究扬起笑脸应道:\"来了。\"
比奇城东门,残阳如血。
齐云裳一袭火红劲装策马冲入城门,马蹄铁在青石板上踏出一串火星。她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东溪,小道姑的道髻都跑散了半边,怀里还抱着个不断挣扎的布包——里面装着被迫变成小猫大小的精灵王月灵。
\"慢些!我的杏花糕都要颠碎了!\"东溪手忙脚乱地按住怀里抗议的布包,月灵毛茸茸的爪子正从缝隙里探出来。
云裳突然勒马停在一处茶摊前,红裙翻飞如烈焰。她指尖弹出一枚银钱,精准落入说书人茶碗里:\"老丈,听说有位烈九将军在皇城养伤?\"
说书人捋着山羊胡眉开眼笑:\"姑娘问对人了!那烈城主前日单枪匹马杀入半兽人大营,浑身是血都不退半步...\"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现在被安置在普济堂,周家大小姐亲自照料呢!\"
\"周家?\"云裳指尖突然窜出一簇火苗,把说书人的胡子燎焦了一截。
东溪赶紧扑上来捂住她的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转头塞给说书人一把铜钱,\"您接着说,周家哪位小姐?\"
\"自然是才貌双全的周兰芝小姐。\"说书人躲闪着云裳喷火的目光,\"这位可了不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前日烈将军昏迷不醒,就是她用周家秘传的...\"
\"咔嚓\"一声,云裳捏碎了茶摊栏杆。东溪眼疾手快地把布包塞进她怀里:\"快摸摸月灵!消消气!\"
月灵在布里发出抗议的\"喵呜\"声,爪子一通乱挠。云裳低头瞪它:\"你不是精灵王吗?怎么连人形都维持不了?\"
布包里传出闷闷的声音:\"本王被那两个老兽人伤及本源...等等!你身上怎么有那个小子的烈火气息?\"月灵突然炸毛,\"你们居然...\"
\"闭嘴!\"云裳一把捂住布包,耳尖红得滴血。
东溪正踮脚往皇城方向张望,忽然扯了扯云裳袖子:\"快看!\"
一队宫女捧着药匣从普济堂出来,为首的紫衣姑娘正在阶前吩咐什么。夕阳给她镀上金边,连发间银簪的流苏都透着雅致。她说话时习惯性捻着袖口兰草纹,侧脸线条如工笔画般精致。
“这周兰芝?”云裳眯起眼睛,凝视着不远处的那个身影,手中紧握着的布包突然传出“吱呀”一声,仿佛里面的东西被她勒得有些受不了了。云裳低头一看,原来是月灵被她紧紧地捏住,此刻正翻着白眼,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云裳见状,心中的怒火更盛,但她并没有松开手,反而咬牙切齿地说道:“怎么打扮得如此花里胡哨?”她的声音中充满了不满和醋意,仿佛周兰芝的穿着打扮是对她的一种挑衅。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东溪突然发出一声惊讶的“咦”,他的目光落在了周兰芝的腰间。云裳听到东溪的声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周兰芝转身时,裙裾微微扬起,露出了腰间的一抹寒光。
那分明是一把软剑!
“好个大家闺秀啊!”云裳冷笑一声,她的指尖燃起了一团火苗,火苗在她的指尖跳跃着,发出“噼啪”的声响,似乎在呼应着她心中的怒火。
“带着凶器来照顾伤员?”云裳的声音冰冷而带着一丝嘲讽,“这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月灵终于从云裳的手中挣脱出来,他大口喘着气,然后急切地拱火说道:“本王闻到了阴谋的味道!那把剑上肯定淬了毒……”
话未说完,云裳已纵马冲向普济堂。东溪急得直跺脚,从布袋里掏出一把杏花糕塞进嘴里压惊,碎渣掉了一前襟。
普济堂前禁卫森严,云裳却如入无人之境。她红裙翻飞间,侍卫们只觉清风拂面,再回神人已不见。东溪抱着月灵在后面边跑边喊:\"她是齐家大小姐!自己人!\"
内院药香氤氲,云裳猛地推开雕花门扉——
周兰芝正俯身给榻上之人喂药,头上银簪别着的秀发只离着烈九三寸距离,闻声回头时,一个身影一闪而来。
\"云裳?\"周兰芝直起身,袖中滑落的药碗稳稳落在托盘上,\"还是这么风风火火啊?\"
云裳的目光在兰芝与烈九之间来回扫视,突然伸手:\"我来喂。\"
\"此药需配合周家独门手法。\"周兰芝不动声色地挡在榻前,\"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他昏迷前特意叮嘱,要传信给银杏山谷的齐家。\"周兰芝忽然轻笑,\"云裳与烈救,看来这段时间交情匪浅?\"
云裳耳根通红,手中火苗\"轰\"地窜高半尺。东溪终于气喘吁吁赶到,见状一个箭步插到两人中间:\"都是自己人!周姐姐,我们武校的娘子军...\"
周兰芝冷若冰霜的脸突然松动:\"东溪?\"她目光落在小道姑沾满糕屑的前襟上,摇头轻笑,\"你还是老样子。\"
月灵趁机从东溪怀里蹦到烈九枕边,鼻尖凑近他颈间的绿色项链猛嗅:\"咦?这不是...\"
话未说完,烈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边溢出一缕黑血。周兰芝脸色骤变,取下头上的银簪闪电般刺向他颈侧穴位。云裳一把扣住她手腕:\"你做什么!\"
\"魔毒攻心!\"周兰芝甩开云裳,簪尖在烈九身上连点七下,\"半兽人的武器都淬了毒,你们再耽搁...\"
烈九突然睁开眼,涣散的目光落在云裳脸上:\"...云裳?\"他声音嘶哑得可怕,\"银杏山谷...齐家...\"
\"都好好的!\"云裳一把抓住他的手,火焰纹章与绿色项链同时亮起,\"你别说话,我...\"
周兰芝突然掀开烈九的衣襟,露出心口处蔓延的蛛网状黑纹:\"看清楚了?再拖半个时辰,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她转向东溪,\"听闻你们日鸿门的治愈术疗伤除毒最好?\"
东溪捏诀的手势一顿:\"那是的,但我.只会月华术..\"
\"月华术也是精灵族的上古秘术。\"周兰芝语速飞快,\"现在能施展吗?\"
云裳突然把月灵拎到眼前:\"你能解毒吗?\"
精灵王炸毛:\"本王是战斗型!不是奶妈型!\"它突然抽动鼻子,\"等等...这小子体内的魔毒怎么像极了我们精灵族的...\"
周兰芝的银簪突然指向月灵:\"它说什么?\"
东溪连忙把月灵塞回布袋:\"童言无忌!那个...我确实学过月华净毒咒...\"她双手结印,青色光晕在指尖流转,\"但需要月华草辅助...\"
周兰芝从袖中取出个玉盒,掀开竟是株莹白药草:\"够吗?\"
\"你怎会...\"东溪瞪大眼睛。
\"周家藏书阁有《玄草秘录》残卷。\"周兰芝已经铺开银针,\"三年前我就开始研习了。\"
云裳狐疑地看着她:\"你早知道烈九会受伤?\"说的话,没有经过大脑。
银针在烛火上淬出幽蓝光芒,周兰芝垂眸道:\"啊?我,早知道...会有人需要它。你让开点,别碍事\"说罢又摇摇头。
月灵突然从东溪的布袋里探出头:\"小心!银针别扎着云裳...\"
话未说完,周兰芝的银针突然刺向自己腕间!血珠顺着金线渡入烈九心口,她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却将云裳的手引至烈九膻中穴:\"运功。\"
云裳愣住:\"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周兰芝瞥了眼她腰间包裹,\"最合适的人选么?\"
东溪突然凑到云裳耳边:\"运功吧!你别忘了,烈九可是打伤过周兰芝的哥哥,她哪有那么好心?\"
云裳浑身一震,想起那场比武——烈九的裁决之杖确实打断了周家公子的命运之剑。她看着东溪掌心亮起的治愈光晕,突然握住烈九的手将内力灌入。
\"呃!\"烈九被激醒,睁眼就见三张凑近的俏脸,\"你们...\"
\"闭嘴!运功!\"云裳恶狠狠道,耳尖却红得透明。
周兰芝默默退到窗边,月光给她镀上银边。她望着染血的银针出神,忽然听见烈九虚弱的询问:\"周姑娘...多谢。\"
银簪在指间转了个花,周兰芝头也不回:\"不必。你打断家兄佩剑的账...\"她突然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齐姑娘替你赔过了。\"
云裳猛地抬头:\"我什么时候...\"
\"方才你捏碎的茶摊栏杆,\"周兰芝晃了晃钱袋,\"值三十两。\"
月灵突然从药钵里抬起头,胡须上还沾着药渣:\"本王明白了!这丫头是...\"
东溪一把捂住它的嘴:\"运你的功吧!\"
云裳一把揪住周兰芝的袖口:\"三十两?你莫不是把皇宫的栏杆偷来讹我!\"她指尖窜出火星,在周兰芝绣着兰草的袖边烫出个焦痕。
周兰芝不慌不忙用银簪挑开她的手:\"齐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去城南茶肆数数栏杆——\"她突然贴近云裳耳畔,\"特别是被你捏碎的那七根。\"
\"你跟踪我?\"云裳的红绫瞬间缠上对方手腕。
东溪急忙挤进两人中间,左手按住云裳肩头:\"消消火!\"右手却悄悄把月灵塞进周兰芝怀里,\"兰芝你看,这小东西多像你养的雪貂...\"
\"本王是精灵王!\"月灵炸毛蹦起,正好撞开即将相触的两人鼻尖。
周兰芝用银簪轻点云裳眉心:\"跟踪?某些人砸栏杆的动静,聋子都听得见。\"
\"我那是...\"云裳突然语塞,耳根通红。
东溪趁机把药钵塞进云裳手里:\"快看!药汤要沸了!\"转头对周兰芝眨眼,\"周姑娘的银簪真别致,是淬了寒潭水吧?\"
\"东溪!\"云裳把药钵砸在桌上,\"你到底是哪边的?\"
月灵蹲在周兰芝肩头冷笑:\"她当然是活命那边的——你们再吵下去,床上那个真要断气了。\"
周兰芝突然用银簪挑起云裳的下巴:\"云裳若实在心疼银钱...\"她瞟了眼烈九,\"不如我扎他三十针抵债?\"
\"你敢!\"云裳的红绫瞬间缠上银簪。
东溪突然掏出个铜锣\"咣\"地敲响:\"两位大小姐!\"她指着烈九渗血的绷带,\"要不等他死了你们再分遗产?\"
周兰芝\"噗嗤\"笑出声,银簪转了个花插回秀发中:\"罢了,看在他曾夸我煎茶手艺的份上...\"
\"他夸过你?\"云裳的红绫突然僵在半空。
东溪立刻把月灵举到两人中间:\"精灵王说它闻到魔毒变异了!\"
月灵瞪圆眼睛:\"本王没...\"
\"快解毒!\"东溪一把捂住它的嘴。
夜风穿堂而过,吹散一室血腥。三个姑娘的影子在月光下交织,榻上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烈九圈住眼泪,望着斗嘴的云裳与周兰芝,又看看窗边孤影自怜的东溪,突然觉得魔毒好像都没那么痛了。
院墙外忽然传来禁卫军的呼喝:\"有刺客!保护普济堂!\"
周兰芝的银簪瞬间化作剑光,云裳袖中火蛇吞吐,东溪...东溪把月灵抡成了治愈法杖。烈九挣扎着去摸裁决之杖,却见窗外飘来一片黑色羽毛——
羽毛落地化作人形,正是失踪多日的玄霄子他们!他背后的龙纹剑嗡嗡震颤,剑穗上还挂着半截青铜傀儡的残肢。
\"抱歉打扰诸位疗伤。\"玄霄子抹了把脸上的穿越传送空间流下的汗水,\"但是我应该能帮助各位,听说他是个英雄。\"
随着一声“师兄???”的大声惊喝,月灵--这位活了几万年的精灵王,快速转动眼球盯着这位主人东溪快要冒火眼神中的主角,还有这个男主身后的那妩媚胜过九霄天仙的白璃,作为时代过来人,她仿佛明白了一切,真正的战役才开始!
比奇皇城·御书房
铜漏滴答,烛影摇红。
盟重传送阵刚刚赶回来的君王田宇负手立于《江山社稷图》前,指尖摩挲着翡翠扳指断裂的豁口。窗外骤雨初歇,檐角滴水声里忽然混入三长两短的鸦鸣——这是护龙司特有的暗号。
\"进来。\"君王头也不回地说道。
黑影如雾气般渗入窗缝,化作一名金纹斗篷的蒙面人跪伏于地:\"禀陛下,烈九的三万铁骑已经打退了半兽人进攻,但...\"
\"说。\"
\"烈九身中七箭,中剧毒昏迷,被亲兵抬入皇城医馆。\"护龙司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据探子回报,他昏迷中仍紧握裁决之杖,看样子一时半会.....\"
君王猛地转身,烛光在眼中跳成两簇幽火:\"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毒是兽人特制的'毒药',目前无解。\"护龙司呈上一块沾血的布条,\"这是烈九吐出的毒血,太医验证过了。\"
布条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蓝光,田宇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他一把扯下墙上的地图,露出暗格中青铜罗盘——此刻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毒蛇山谷方向。
\"好!好!好!\"君王连道三声好,指节敲击罗盘边缘发出清脆声响,\"传左相。\"
一杯茶后,秦文广的官靴碾过御书房门槛时,正听见君王在吟诵《战国策》:\"'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
\"哈哈哈,君威浩荡\"秦文广躬身下拜,袖中密函露出猩红火漆一角,\"老臣恭喜陛下,天赐良机啊!\"
\"陛下可记得三年前的漕帮之乱?\"秦文广忽然开口,枯瘦的手指划过案上舆图,\"当时我们放出'得漕运者得江南'的风声,七大门派自相残杀,最后朝廷不过出了五百禁军就收了比奇和无妄海三十八处码头。\"
田宇眉梢微动,拿起茶盖轻刮浮沫:\"这次要更精巧。英雄城不是漕帮,烈九更不是那些草莽。\"
\"老臣有个新玩法。\"秦文广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展开竟是玛法人族的十八个门派的名单,\"让江湖人自己来争这座城——谁打下英雄城,朝廷就封谁做世袭大司马。\"
君王手中茶盏一顿:\"你要朕把军权拱手相让?\"
\"非也。\"山羊须老者阴测测一笑,指甲在\"英雄城\"三字上掐出月牙痕,\"这个应当被我们捏住命门。届时不管哪家胜出,只要陛下扣着粮道和盐引...\"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田宇眼底闪过的精光。他忽然抓起朱笔,在竹简末端添上\"铁剑门\"三个猩红大字:\"再加个变数。听说他们少门主与烈九的兄弟祖玛有杀父之仇?\"
\"妙极!\"秦文广击掌赞叹,随即压低声音:\"但不能用圣旨,得用'江湖令'。\"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虎符,符身刻意做旧,却留着崭新的刮痕,\"老臣仿造了前朝武林盟主的调兵符,今夜就会'意外'出现在铁剑门祖师堂。\"
雨点开始敲打窗棂,田宇君王起身推开半扇花窗。\"具体怎么操盘?\"
\"分三步走。\"秦文广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圈,\"先让铁剑门的无极派人在城中散布烈九已经在半兽人战役中伤重生死不知的流言,再命我们安插在各大派的暗桩鼓吹'江湖事江湖了',联合各大门派去攻打英雄城。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枯指突然戳破水圈,\"就以调停为名接管城防。\"
田宇突然抓住老者手腕:\"你安排谁去送这个'江湖令'?\"
\"老臣收的义子秦十三。\"秦文广眼皮都不眨,\"他上月在醉仙楼'偶遇'了铁剑门大小姐。\"
君王冷笑一声,从多宝格取出一只锦盒。盒中躺着块残缺的玉珏:\"让你的人带上这个。就说...是他们自己在英雄城武库找到的前朝遗宝。\"
秦文广瞳孔骤缩——那分明是能调动盟重守军的虎符信物!他额角渗出冷汗,终于明白君王早就在各派埋了不止一手暗棋。
\"对了。\"田宇突然状若无意地问,\"听说周家的大小姐在医治烈九?她可是我比奇皇城之花,别让他们两个产生什么.....\"
山羊须老者后背一凉,暗思君王的耳目如此之广作揖道:“确实如此,不过那齐家的云裳和道馆的东溪今儿也来了!”
君臣二人随即爆发出大笑,笑声中秦文广官靴不慎踩到自己的影子。他听见君王轻笑:\"爱卿当心脚下,你的孙女古彤已到出阁年纪?我家五子倒是有意。\"
“谢主隆恩”秦文广兴奋地磕头声盖过了下雨的滴答声音!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孙女前几天已经被老母亲和老父亲两位老人,许给西风家族的西风赤月为妻,此刻苍月山的提亲队伍,正浩浩荡荡的带着聘礼下了山,准备穿过玛法森林。
一场非半兽人战役给人族带来的灾难,被后世称之为“英雄城之乱”的故事,载入史册,玛法世界的动荡悄然拉开序幕!!!
后记:
近代着名玛法历史学者,苍月岛朗基大学历史系——周易恒教授,在联合挖掘“香石墓穴”3号古建筑群的工作中,发现了这一有关事件的重大历史文献,文献以歌谣和玛法填词的表述语法形式出土,并配有大量的图画,至今在玛法国家历史博物馆展出。
周易恒教授经过四十年的研究与探索,根据其他文献记载中的表述,结合“香石墓穴”古墓3号的文献,列举了大量的证据,发表了着名的《比奇.烈九英雄传》新版,得到了玛法世界的公认,推翻了前历史学者秦淼生关于《比奇.烈九传》中烈九将兵三十万,击兽人而退之,遂屯师皇畿。兵锋所指,天下震怖。然民间豪侠耻朝廷之胁,歃血而起,攻其城堡,解皇城之困,世谓之\"英雄城之乱\"的 表述 ,正式进入了历史教科书,
周易恒教授邀请曾经我作为新《比奇.烈九英雄传》发布会的嘉宾,有幸见到了“香石墓穴”3号古建筑群的真迹,现摘抄其中的一首歌谣、两首玛法清词如下:
《烈九歌·血战比奇谣》
——京调·盲眼琴师传唱
(一)铁骑破阵篇
盟重风卷黑云摧,半兽如潮压城围。
烈九横杖马长嘶,三万寒甲映残晖。
裁决焰裂千丈雾,烈火剑扫万骨堆。
忽见峡谷魔旌动,独闯敌营似惊雷!
(二)血战古丹尔
兽将十二铜甲厚,流星锤卷腥风吼。
杖挑天灵溅脑浆,足踏断脊裂敌酋。
霹雳弹炸青烟里,血染征袍不肯休。
忽见魔盒睁鬼眼,黑雾噬尽生灵愁!
(三)神链显圣篇
\"母亲遗玉今朝现!\" 绿芒骤破九幽暗。
项链光华照肝胆,触手枯朽如朽炭。
古丹尔惊咒语乱,败走毒箭射飞雁。
英雄力竭坠马时,犹握裁决指敌畔!
(四)皇城屈辱章
比奇殿上庆功宴,谁见榻前药盏寒?
护龙司录\"江湖令\",左相笑数盐引钱。
\"可叹烈九浑身胆,不及秦家一纸奸!\"
童谣唱彻银杏谷,羞煞金龙匾上蟠!
(和调.童声)
血战谣,屈辱调,
当年烈火焚魔处,
今作王孙赛马场。
只道英雄护城日,
未防暗箭出朝堂!
一、《水龙吟·烈九血战比奇》
——用稼轩体记峡谷斩将事
铁骑裂云惊鼓,
裁决光寒吞虏。
十二兽将,铜甲流星,怎敌他、烈火焚天舞?
血溅征袍未顾,笑指那、魔盒鬼眼如蛊。
忽忆绿链莹莹处,是娘亲、留予降魔杵。
黑雾散尽时,古丹尔遁,毒箭穿骨。
比奇城头,庆功宴罢,谁记忠魂苦?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再战玄黄路!
二、2.《青玉案·烈九蒙冤》
——拟贺铸笔意讽君王谋
皇城雨打金銮树,更谁念、英雄暮?护龙司里阴谋布。
一纸江湖令,半卷盐引簿,卖了忠魂去!
当年血战犹在目,三万儿郎骨未腐。却道\"功高震主\"。
烈九杖痕,云裳剑冷,都作渔樵语!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