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主人公玄霄子站在两界碑前,指尖抚过石碑上斑驳的\"玛法\"二字。身后是苍月山蜿蜒的山道,他终于走出了苍月山,身前则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古树盘根错节,藤蔓如巨蟒垂挂,连阳光都被过滤成诡异的翠绿色。
\"比想象中还要阴森...\"他紧了紧背上的降魔剑,剑鞘传来丝丝凉意。临行前掌门叮嘱过,此剑需祭炼一日才能如臂使指,如今过了一天,不知怎么剑灵仍在沉睡。
踏入森林的第三步,玄霄子就察觉不对劲——方才踩过的脚印消失了。回头望去,来路已被茂密的灌木封死,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填补最后一丝缝隙。
\"活着的森林?\"他掐了个照明诀,指尖亮起鹅卵石大小的光球。光线所及之处,树皮上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眼睛,又在他定睛看时倏忽消失。
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玄霄子猛然拔剑,降魔出鞘的瞬间,一道寒气呈扇形扩散,三丈内的草木瞬间挂上白霜。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东西似乎被震慑,响动暂时停歇。
\"果然不是凡铁。\"玄霄子轻抚剑身,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东溪临别时塞给他的护身符。手探入怀中,那个红色锦囊依然温热,仿佛带着少女的体温。
突然,头顶传来破空声。玄霄子侧身闪避,一条布满尖刺的藤鞭抽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地面被抽出一道焦黑的痕迹,腾起刺鼻的白烟。
\"毒藤!\"
更多藤蔓从树冠层垂落,如同无数条毒蛇吐信。玄霄子剑走游龙,降魔剑所过之处藤蔓纷纷断裂,但断口处喷出的紫色汁液落地即燃,转眼间他周身已是一片火海。
热浪扭曲了空气。玄霄子屏息掐诀,左手玄天戒亮起微光,一道清光屏障护住全身。他惊讶地发现,戒指对火焰似乎有特殊的克制作用,那些诡异的紫火碰到清光便如雪遇沸汤。
\"不能恋战...\"他目光扫视火场,突然注意到东北角有棵古树始终未被火焰波及——那树干上隐约浮现着一张苍老的人脸。
幻术核心!玄霄子心念电转,咬破舌尖将一口精血喷在降魔剑上。血液触及剑身的刹那,剑格处七颗宝石同时亮起,剑身震颤着发出龙吟般的清越剑鸣。
\"破!\"
剑光如虹,直取古树。沿途火焰自动分开,仿佛在畏惧这道剑气。树干上的人脸突然睁开双眼,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剑气贯入树干的瞬间,整片森林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崩裂。
火焰、毒藤、乃至参天古树都化作青烟消散。玄霄子喘息着单膝跪地,发现自己其实站在森林边缘的一片空地上,面前只有一棵干枯的老槐树,树干上插着半截生锈的铁剑——那才是幻阵真正的阵眼。
降魔剑上的血迹已被吸收,剑身光芒渐渐暗淡。玄霄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截铁剑,隐约感受到相似的龙气波动。当他伸手想拔出来查看时,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不好!\"
他纵身后跃的瞬间,原先站立处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无数白骨手臂从裂缝中伸出,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甜香。玄霄子只觉得头晕目眩,手中降魔剑突然变得重若千钧。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怀中护身符突然发烫。玄霄子猛地清醒,发现那些白骨手臂离自己脚尖已不足三尺。他毫不犹豫地扯出锦囊,将符纸抛向裂缝。
\"轰——\"
八卦符纸在空中自燃,化作一只火焰凤凰俯冲而下。所过之处白骨尽成齑粉,裂缝被金焰填平。余波将玄霄子推出数丈远,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树上。
\"这哪是护身符...\"他揉着生疼的肩膀苦笑,\"分明是掌门级别的炎凤诀。\"
远处传来号角声。玄霄子收起玩笑之心,迅速整理行装。根据地图,那个方向应该是皇家猎场——他必须在天黑前穿过那里,否则入夜后的玛法森林会更加危险。
夕阳将皇家猎场的白石围墙染成血色。玄霄子蹲在树梢,皱眉望着围墙上的符文——那分明是禁锢类的邪术咒文,绝非皇家应有的做派。
更奇怪的是,本该有卫兵巡逻的墙头空无一人,只有几只乌鸦在啄食着什么。玄霄子运足目力,看清那些散落的黑色块状物后胃部一阵抽搐——是腐烂的人手指。
他悄悄翻越围墙,落地时踩到一摊粘稠液体。借着月光看去,土壤呈现出不祥的紫黑色,仿佛被什么腐蚀过。远处隐约传来呻吟声,玄霄子循声潜行,很快发现一座半塌的狩猎小屋。
呻吟声是从地窖传来的。玄霄子剑尖挑开锈蚀的铁门,扑面而来的恶臭让他险些呕吐。地窖里堆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最骇人的是墙角铁笼中关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少女,她的一条腿已经化为白骨,伤口处缠绕着黑气。
\"救...命...\"少女抬起惨白的脸,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发着微光。
玄霄子剑劈铁锁,正要询问,耳朵突然捕捉到远处的马蹄声。他一把抱起狐女跃出地窖,刚躲进附近的灌木丛,一队黑甲骑士便呼啸而至。
\"又跑了只妖奴!\"为首的骑士掀开面甲,露出布满刺青的脸,\"殿下明日就要用九十九只妖物祭旗,少一只我们都得掉脑袋!\"
玄霄子屏住呼吸——那人额头的刺青是魔道标记,而能驱使魔修的\"殿下\",恐怕只有传闻中痴迷邪术的三皇子。
骑士们分散搜查。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伙径直朝灌木丛走来,手中长枪不断拨弄草丛。玄霄子能感觉到怀中的狐女在发抖,她的伤口又开始渗血,血腥味在静夜中格外明显。
\"找到你们了...\"那骑士突然咧嘴一笑,长枪如毒蛇般刺来。
玄霄子侧身避过,降魔剑顺势上挑,斩断枪杆的同时削去了对方半个手掌。骑士的惨叫引来了同伴,五把泛着绿光的弩箭同时对准了灌木丛。
\"走!\"玄霄子左手掐诀,玄天戒射出一道青光击中地面,顿时烟雾弥漫。他趁机背着狐女冲向猎场深处,身后箭矢破空声不绝于耳。
穿过一片白桦林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座祭坛。玄霄子刹住脚步——祭坛上躺着几十个昏迷的妖族,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袍人,而中央那个华服青年正用匕首割开一只鹿妖的喉咙,鲜血流入祭坛凹槽,勾勒出诡异的符文。
\"殿下,有人闯入!\"追兵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华服青年转身,玄霄子看清了那张仿佛雕刻般的脸,面无四两肉,而且眉宇间透着的完全是杀气,三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突然抬手打出一道黑光。
玄霄子举剑格挡,黑光与降魔剑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令他震惊的是,剑身竟然被腐蚀出几处锈斑,剑灵在意识中发出痛苦的嘶鸣。
\"降魔剑?\"三皇子眯起眼睛,\"太虚老道的徒弟?\"他突然笑了,\"正好拿你祭我的万魂幡!\"
黑袍人同时出手,数十道黑索从四面八方缠来。玄霄子左手抱紧狐女,右手剑舞如轮,却还是被三道黑索缠住脚踝。腐蚀性的黑气顺着经脉上行,右腿瞬间失去知觉。
危急关头,狐女突然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玄霄子眉心。一股清凉之气涌入灵台,他福至心灵地念出《天尊秘术之太清静心咒》,玄天戒应声大亮,射出的清光如同利剑刺穿黑雾。
\"啊!\"三皇子捂着眼睛后退,\"我的眼睛!\"
玄霄子趁机斩断黑索,正要追击,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祭坛下的土地隆起,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土而出。
夜色如墨,林间阴风阵阵。
玄霄子右手持降魔,剑身寒光流转,左手掐诀,指尖凝聚一点金光。在他面前,三头浑身缠绕黑气的狼妖龇牙咧嘴的露出土面,猩红的眼珠死死盯着他,涎水顺着獠牙滴落,腐蚀得地面滋滋作响。
“孽畜,退下!”玄霄子冷喝一声,剑锋横扫,一道冰霜剑气迸发,逼退最前头的狼妖。
然而,这些狼妖并非寻常妖兽,而是被魔气侵蚀的“蚀心狼”,早已丧失理智,只知杀戮。它们低吼着,再次扑来!
玄霄子眉头微皱,心中暗叹:“若斩杀它们,虽能除害,但终究是生灵,且被魔气所控,非其本愿。”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猛然结印,口中低诵真言: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困!”
刹那间,他指尖金光暴涨,化作七道符箓,如游龙般飞旋而出,瞬间在狼妖周围结成一道金色牢笼!
“吼——!”狼妖疯狂和众多黑衣人及三皇子纷纷撞击光壁,却无法撼动分毫。
困魔咒,乃太虚门秘传之术,不伤性命,只囚敌于阵中,待魔气散去,妖兽自可恢复本性。
玄霄子收剑入鞘,转身看向身后瑟瑟发抖的狐妖——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右腿被狼妖撕咬,鲜血淋漓,正蜷缩在树根旁,金色瞳孔中满是惊恐。
“别怕,我不伤你。”玄霄子:“治愈术”,一声轻喝,一道青光自手指尖传至妖狐的伤口上。
狐妖浑身一颤,伤口处泛起莹莹青光,疼痛渐消。它抬头望向玄霄子,眼中警惕稍减,但仍未放松戒备。
“你为何会被这群魔修和狼妖追杀?”玄霄子问道。
狐妖沉默片刻,忽然口吐人言,声音清脆如少女:“我……我是青丘狐族,被魔修抓住,要祭典什么噬魂旗...”
玄霄子微微一惊:“你会说话?那岂不是已修炼百年?”
狐妖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我本已化形,但被魔修打回原形,修为大损。”
玄霄子沉吟片刻,问道:“魔修为何…抓你不杀你?”
狐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因为……我偷了一样东西,他们逼问东西的下落”
它抬起前爪,爪心赫然握着一枚漆黑的珠子,珠子表面缠绕着丝丝魔气,隐隐有鬼哭之声传出。
“这是……魔魂珠?!”玄霄子瞳孔一缩,立刻认出此物乃是魔道至宝,可吞噬生灵魂魄,增强修为。
“你为何要偷它?”
狐妖咬牙道:“我族被魔修屠戮,他们用此珠吞噬我族人的魂魄,我拼死夺回,只为……让他们安息。”
玄霄子沉默。
他本可夺走魔魂珠,甚至将狐妖交给正道修士处置,毕竟妖族与修士向来势不两立。
但看着狐妖眼中的悲愤与绝望,他终究叹了口气。
“罢了,你既无恶意,我不为难你。”他站起身,“不过魔魂珠乃邪物,留在你手中只会招来更多祸患。”
狐妖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想夺走它?”
玄霄子摇头:“不,我可以帮你净化它。”
狐妖怔住:“你……愿意帮我?”
“修道之人,当以慈悲为怀。”玄霄子淡淡道,“况且,你夺回族人魂魄,亦是孝义之举。”
狐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递出魔魂珠。 玄霄子接过珠子,掌心金光涌动,口中念诵《太清净魂咒》。珠子内的魔气如沸水翻腾,黑雾渐渐被金光净化,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好了,你族人的魂魄已得解脱。”玄霄子将净化后的珠子还给狐妖。
狐妖接过珠子,眼中泪光闪烁,低声道:“多谢。”
玄霄子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狐妖突然叫住他。
“还有事?”
狐妖犹豫了一下,忽然化作人形——竟是一位白衣少女,金瞳雪肤,狐耳微颤,虽脸色苍白,却掩不住绝色姿容。
她深深一拜:“恩公救命之恩,白璃无以为报,愿随侍左右,以报此恩!”
玄霄子一愣,连忙摆手:“不必如此,我此行凶险,你伤势未愈,还是速回青丘吧。”
白璃却固执地摇头:“青丘已毁,我无处可去。况且……”她抬头,目光坚定,“恩公身负龙脉,未来必有大劫,我可助你一臂之力!”
玄霄子皱眉:“你怎知我身负龙脉?”
白璃指了指他的右臂:“狐族对气息最是敏感,你体内龙气虽隐,却瞒不过我。”
玄霄子沉默片刻,终究叹道:“罢了,你愿跟便跟,但若遇险,须听我指令。”
白璃展颜一笑,明媚如初阳:“是!”
二人结伴而行,穿过密林,朝盟重草原方向前进。
路上,白璃好奇问道:“恩公此行,是要去何处?”
“盟重草原,蜈蚣洞。”玄霄子简短回答。
白璃脸色一变:“蜈蚣洞?!那里可是上古妖虫‘千足老祖’的巢穴,凶险异常!”
玄霄子点头:“正因如此,才需一探。”
白璃咬了咬唇,低声道:“我听闻,最近魔修与妖族中的叛徒勾结,似乎在蜈蚣洞谋划什么……”
玄霄子脚步一顿:“你可知详情?”
白璃摇头:“我只偶然听魔修提起过,说‘千足老祖’即将苏醒,届时……修真界将有大乱。”
玄霄子目光凝重。
看来,蜈蚣洞之行,比他想象的更加凶险。 而就在此时,玛法森林的树冠如墨绿色的穹顶有幽风拂过,将天空切割成碎片。玄霄子拂开垂落的藤蔓,降魔剑在鞘中发出细微嗡鸣——这是感知妖气的预警。
三步之外的白璃突然竖起耳朵:\"左前方三十步,腐叶下有东西。\"她金瞳在阴影中泛着微光,狐尾如旗帜般绷直。
玄霄子剑指轻划,一道清风拂开堆积的落叶,露出泛着紫光的沼泽。气泡在淤泥表面炸开,散发甜腥的腐味。
\"毒瘴沼泽。\"白璃捻起一撮泥土,指尖立刻泛起青灰色,\"至少三百年道行的尸妖盘踞于此。\"
白璃正要后退,地面突然塌陷!玄霄子足尖点地欲跃,却被淤泥中窜出的骨手扣住脚踝。那些指骨上附着黏稠黑液,腐蚀道袍发出\"嗤嗤\"声响。
\"恩公!\"白璃纵身扑来,狐爪泛起月华般的清光。五道爪痕划过骨手,却只斩断三根手指。更多白骨从泥中探出,如荆棘丛般缠上她后腿。
玄霄子并指成剑,眉心浮现青莲纹:\"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灵魂火符!\"金光自天灵灌入泥沼,骨手顿时僵直。就在这瞬息之间,白璃已咬断缠住玄霄子的骨爪,自己右爪却因接触毒液皮开肉绽。
脱困的玄霄子立刻结\"治愈术\",掌心浮现旋转的太极图。他按住白璃伤处,青光如丝线渗入血肉:'忍痛。\"
白璃龇牙抽气,看着伤口处黑血被青光逼出。玄霄子突然咬破中指,以血在她爪背画符:\"尸毒已入经脉,需用'血引归元术'。\"符文化作赤金锁链钻入皮下,白璃痛得弓起背脊,却见缕缕黑气从毛孔中被抽出。
\"你...\"她盯着玄霄子苍白几分的脸色,\"这道法耗精血?\"
玄霄子不语,取出一枚青玉简捏碎。玉粉洒在伤口上,竟生长出细密冰晶:\"寒玉生肌膏,配合治愈术可加速愈合。\"冰晶包裹的伤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夜幕降临时,白璃对着篝火舔舐右爪,发现疤痕淡得几乎看不见。她偷瞄正在调息的玄霄子,狐尾不自觉地扫过他的衣角。
第三日清晨,走了两个时辰的林间飘起猩红雾霭。玄霄子突然按住剑柄:\"有东西在模仿鸟鸣。\"树梢的\"黄鹂\"叫声完美无缺,但每声间隔精确得可怕。
地面猛然隆起!千年古树的根系如巨蟒破土,树干上浮现的老者面孔喷出绿色毒雾。白璃瞬间化作原形叼住玄霄子后领疾退,毒雾掠过她尾巴,雪白毛发立刻枯黄卷曲。
\"乙木毒精。\"玄霄子甩出七张符箓布阵,\"困魔咒只能困它一刻钟!\"
树妖狂笑着抖动树冠,数千片树叶化作飞刀射来。玄霄子舞剑成屏,\"叮叮\"声如暴雨打铁。一片漏网之叶划过他脸颊,血珠尚未落地就变成蠕动的绿色小虫。
白璃见状长啸,周身浮现九朵狐火。幽蓝火焰吞没毒虫,却见树妖主干裂开,露出镶嵌着骷髅头的树芯。骷髅眼眶亮起红光,玄霄子顿觉五脏如焚——这是直接攻击神魂的邪术!
\"玄霄!\"白璃扑到他身前,狐尾如屏风展开。骷髅红光被狐尾折射,击穿远处三人合抱的巨树。她嘴角溢出血丝,却咧嘴笑道:\"我们狐族...最擅幻术反制...\"
玄霄子趁机割破手掌,以血在剑身书写雷纹:\"五雷猛将,火车将军——\"降魔剑引动灵魂火符,乌云中雷龙翻滚。树妖惊恐地收缩枝条护住树芯,却见玄霄子突然变招,剑尖插入地面:\"破!\"
大地震颤,树妖主根被无形剑气斩断。它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所有枝条疯狂抽打。一根生满倒刺的树枝如标枪射向玄霄子后心,白璃想都没想就纵身拦截。
\"噗!\"树枝贯穿她左肩,带出大蓬血花。玄霄子瞳孔骤缩,左手掐\"治愈术\"按住她伤口,右手剑指苍穹:\"灵魂火符!落!\"
一道金色符纸劈在树芯骷髅上,整棵树由内而外爆裂。飞溅的木屑中,玄霄子抱起昏迷的白璃,发现伤口处残留着蠕动树苗。
\"乙木寄生种...\"他撕开道袍下摆,露出胸膛上青莲纹身。指尖轻点莲心,竟抽出一根晶莹莲藕。将莲藕捏碎敷在伤口,寄生树苗立刻枯萎。
白璃在剧痛中惊醒,看见玄霄子正以银针穿刺她十二经脉。每根针尾都连着灵气凝成的丝线,随着他手指拨动,如弹琴般调理她紊乱的妖力。
\"这是...什么...\"她虚弱地问。
\"《黄帝内经》的灵枢针法,配合治愈术。\"玄霄子额角沁汗,\"你妖丹被震出裂缝,需用'周天星斗引'修补。\"
夜幕降下时,白璃发现伤口处缠绕着星光般的细线。玄霄子解释:\"截取北斗七星之力缝合经脉,七日之内不得动用妖力。\"
她看着因过度施法而唇色发青的玄霄子,突然用头轻轻撞他肩膀:\"笨蛋道士...谁要你那么笨。”
走出森林那日,无妄海正在涨潮。黑色浪涛中漂浮着惨白手掌,随波起落如同某种诡异的水母。
\"那不是实体。\"玄霄子抓了把沙砾撒向海面,沙粒穿过手掌毫无阻碍,\"是执念的投影。\"
白璃突然按住太阳穴:\"有歌声...在脑子里...\"她狐耳高频抖动,金瞳时明时暗。玄霄子立即并指点她眉心:\"清静经!\"金光闪过,白璃呕出几口黑水。
海面浮现磷火,幽灵船破雾而来。甲板上的白衣女子手提青铜灯,火光竟是七种颜色轮流变换。玄霄子脸色骤变:\"七情灯!闭眼!\"
已经晚了。白璃眼中倒映着彩光,表情突然呆滞。她痴笑着走向海水,任玄霄子如何呼唤都不回应。船头女子揭开面纱,露出与白璃一模一样的脸:\"来呀...回家...\"
玄霄子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开明灵台,破妄见真!\"血雾中浮现八卦阵图,照出白衣女子真身——一具缠绕红绳的枯骨。他趁机甩出墨斗线缠住白璃腰肢,线绳上朱砂符文亮如烙铁。
白璃惨叫清醒,海面却突然伸出无数透明手臂抓住她。玄霄子拽紧墨斗线,发现另一端重若千钧。幽灵船甲板裂开,露出布满尖牙的巨口。
\"得罪了。\"玄霄子突然将降魔剑刺入白璃影子。剑身泛起青光,竟从她影子里挑出条黑色蠕虫。海水中的手臂立刻腐烂消散。
\"影蛊?何时...\"白璃骇然。
在森林最后那夜。\"玄霄子剑化游龙斩向幽灵船,\"它利用你的愧疚种蛊。\"船体被劈成两半,却化作更多小舟围拢。每艘船上都站着个\"白璃\",哀泣着\"为何不救我娘\"。
真白璃如遭雷击,妖丹突然暴走。玄霄子翻手祭出青铜罗盘,指针疯转后定格在\"贲\"卦。他脚踏罡步,罗盘投射出星图笼罩白璃:\"山火贲卦,文明以止!\"
暴走的妖力被星图过滤,渐渐平息。幽灵船趁机射出锁链缠住玄霄子右脚,将他拖向深海。白璃想救,却被七个幻影拦住去路。
海底传来闷响,漩涡中升起青铜巨门。门缝里渗出黑雾,隐约可见无数挣扎的人脸。就在玄霄子即将被拖入门内时,他突然并指按在自己心口:\"玄丹解缚!\"
道袍炸裂,他心口浮现旋转的阴阳鱼。黑白二气交织成网,反向包裹幽灵船。船上枯骨发出尖叫,七情灯轰然炸裂。冲击波将玄霄子掀回岸边,心口阴阳鱼黯淡无光。
白璃背起昏迷的玄霄子逃进海洞,发现他右腿布满黑色咒纹。她想起狐族古籍记载,俯身用舌尖舔舐咒纹,她又一次救了他。
无妄海边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早,夕阳将海水染成一片赤金色,浪花拍打着岸边的礁石,发出低沉的叹息。星辰塔就矗立在这片金色海洋的边缘,七层高的塔身直插云霄,塔尖上镶嵌的星辰石在暮色中开始泛起微弱的蓝光。
玄霄子拍了拍道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望着这座传说中的高塔。他清瘦的面容上还带着穿越玛法森林时留下的几道浅痕,眉宇间的正气却丝毫未减。背后的青铜古剑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剑穗上系着的一枚小小铜铃随风轻响。
\"这就是星辰塔?\"玄霄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后的释然,\"看起来不过是一座普通的石塔罢了。\"他一直听白璃絮絮叨叨说的前面快到了,快到了的什么的,就是这个塔啊?他心里想到。
白璃站在他身侧三步远的地方,狐耳微微抖动,雪白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她化为人形的模样约莫十七八岁,一袭白衣胜雪,唯有眼角一抹嫣红透出几分妖媚。听到玄霄子的话,她轻轻笑了,笑声如清泉击石。
\"玄霄道长,你可知道这星辰塔的来历?\"白璃向前走了两步,手指轻抚过塔基上斑驳的纹路,\"传说上古时期,天界有对仙人眷侣因触犯天条被贬下凡,他们在此建塔,将毕生法力注入塔顶星辰石中,许下生生世世相守的誓言。\"
玄霄子皱了皱眉:\"不过是些民间传说罢了。我们修道之人,岂能轻信这些无稽之谈?\"
白璃转过身来,夕阳为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你知道吗?凡是真心相爱的男女若在此塔下立誓,他们的名字就会出现在黄泉路上的三生石上,来世还能再续前缘。\"
玄霄子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块素帕,擦拭着降魔剑的剑身:\"白璃姑娘,你我历经千辛万苦才走出玛法森林,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去盟重完成任务赶回日鸿门复命,而不是听这些儿女情长的故事。\"
白璃的尾巴不自觉地垂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灵动。她绕到玄霄子面前,挡住他擦拭剑身的动作:\"道长,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那么多妖族和人族的少男少女都向往此地吗?\"
玄霄子抬眼,正对上白璃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在玛法森林深处,白璃为救他而挡下追击他们的魔修那一击时的情景。那时她的血染红了他的道袍,却还强撑着笑容说\"小伤而已\"。
\"我...\"玄霄子移开视线,\"我只是觉得这些传说太过虚幻。修道之人,应当脚踏实地。\"
白璃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伸手拉住玄霄子的衣袖:\"道长,你还记得在无妄海上,我们遇到的那场风暴吗?\"
玄霄子当然记得。那时他们的小船几乎被巨浪掀翻,是白璃用妖力撑起屏障,而他在后方念咒稳住船身。两人背靠背坚持了整整一夜,直到风平浪静。
\"记得。\"他简短地回答。
\"那时我就想,如果我们死在那里...\"白璃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至少我们是在一起的。\"
玄霄子的手微微一顿。他并非不懂情爱,只是心中早已装着一个身影——东溪。那个总是站在溪边等他的少女,。每次他下山采药路过外门,她都会送他一束新摘的野花。
\"白璃姑娘,我们...\"他斟酌着词句,\"我们只是同行的伙伴。\"
白璃的耳朵抖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又被笑意掩盖:\"我当然知道!只是...\"她忽然眼睛一亮,\"道长,我有个想法!\"
\"什么?\"
\"既然你不信这星辰塔的传说,不如我们做个试验如何?\"白璃的尾巴愉快地摇摆起来,\"我们假装是情侣,在塔下立个誓言,看看是否真的会有什么三生石显灵!\"
玄霄子眉头紧锁:\"这...这未免太过儿戏。\"
\"哎呀,就是玩嘛!\"白璃拽着他的袖子摇晃,\"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就当是...是纪念一下这段旅程?\"
玄霄子看着白璃期待的眼神,想起这一路上她确实帮了自己不少。从玛法森林到无妄海,若非有白璃相伴,他恐怕早已命丧魔修或者其他妖兽之手。
\"好吧。\"他终于妥协,\"但只是试验,不可当真。\"
白璃欢呼一声,拉着玄霄子来到塔前一块平整的石板前。石板中央刻着一对交错的同心结图案,周围环绕着古老的符文。
\"据说站在这里许愿最灵验。\"白璃拉着玄霄子站上石板,自己则面对着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玄霄子有些尴尬地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白璃偷偷睁开一只眼:\"道长,你也得闭上眼睛,诚心许愿才行!\"
\"我...\"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嘛!\"白璃撅起嘴,\"我可是救过你的命诶!\"
玄霄子无奈,只得闭上眼睛。海风拂过他的面颊,带来白璃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气。
\"我,白璃...\"白璃的声音忽然变得无比认真,\"愿与玄霄子结为连理,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玄霄子猛地睁开眼睛:\"白璃!这...\"
\"该你了!\"白璃催促道,\"快说呀!\"
\"这太过分了!\"玄霄子后退一步,\"我们说好只是试验...\"
白璃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换上俏皮的笑容:\"哎呀,演戏要演全套嘛!你不说,怎么知道传说是真是假?\"
玄霄子犹豫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我,玄霄子...\"他停顿了一下,\"愿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大声点嘛!\"白璃凑近他,\"星辰塔听不见的!\"
\"愿与白璃...\"玄霄子硬着头皮说完,\"结为...道侣。\"他飞快地补充道,\"只是试验!\"
白璃却已经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她忽然踮起脚尖,在玄霄子脸颊上轻轻一吻,然后迅速退开,脸上泛起红晕:\"这样就更像真的了!\"
玄霄子愣住了,手不自觉地抚上被吻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白璃唇上的温度。他想起东溪,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白璃姑娘,我们...\"
就在这时,星辰塔顶的星辰石突然大放光明,一道蓝色光柱冲天而起,将整个海滩照得如同白昼。光柱中,无数细小的光点如同星辰般闪烁,缓缓飘落。
\"看!\"白璃惊喜地叫道,\"传说应验了!\"
玄霄子震惊地望着这一幕:\"这...这怎么可能...\"
光点落在他们周围,有的甚至穿过他们的身体。每一个光点中都似乎映照着无数相爱之人的面容。白璃伸手接住一个光点,它在她掌心化作一朵小小的桃花,又很快消散。
\"玄霄...\"白璃轻声唤道,眼中满是期待,\"你看见了吗?\"
玄霄子却已经恢复了冷静:\"不过是塔中阵法被触发罢了。白璃姑娘,我们该走了。\"
白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看着玄霄子转身去收拾行囊的背影,眼中的光彩渐渐暗淡。她仰头望向星辰塔顶,嘴唇微动,无声地说着什么。
\"白璃姑娘?\"玄霄子在不远处喊道,\"天色已晚,我们得找个地方过夜。\"
白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来了!\"
她小跑着跟上玄霄子,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道长,你说如果我们刚才的誓言真的被记录在三生石上,来世你会认出我吗?\"
玄霄子头也不回:\"莫要说这些无谓的话。修道之人,不信来世,只修今生。\"
白璃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望着玄霄子挺拔的背影,眼中泛起水光。但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依然带着笑意:\"那万一我下辈子变成一只普通的小狐狸,你会收留我吗?\"
\"白璃姑娘!\"玄霄子终于停下脚步,转身严肃地看着她,\"我此行是为除魔卫道,不是来玩闹的。请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月光下,他看见白璃眼中闪烁的泪光。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玛法森林中那个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白璃。
\"我...\"玄霄子的语气软了下来,\"我只是...\"
白璃迅速擦去眼角的泪水,笑道:\"我知道啦!道长最正经了!走吧走吧,我闻到前面有家客栈的饭菜香了!\"
她蹦跳着超过玄霄子,尾巴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银河。玄霄子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地一阵刺痛。
星辰塔在他们身后静静矗立,塔顶的星辰石渐渐恢复了平常的微光。海浪依旧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仿佛在诉说一个无人倾听的故事。
夜色渐深,无妄海边的小镇上,一家名为\"星辰缘\"的客栈亮起了灯火。白璃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又点了一桌好菜。
\"道长,这一路上都是你照顾我,今晚让我来照顾你吧!\"白璃给玄霄子斟了一杯酒,\"这是店家自酿的桃花酿,可香了!\"
玄霄子本想拒绝,但看到白璃期待的眼神,还是接过了酒杯。酒液入喉,确实带着一股清甜的桃花香,让他想起了东溪住得外门弟子居所门口的那株桃树。
\"好喝吗?\"白璃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嗯。\"玄霄子
他们一次次的化解险境,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玄霄子此时刻不会想到,一个玩笑却让狐族少女百年的修行,为了他,在未知的世界以命相搏。即使是为了爱情,其实也是命定的缘分。狐族的传说里,爱情!其实是他们一族至上的向往。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