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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上回酒馆里 。

\"好喝吗?\"白璃双手托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嗯。\"玄霄子点点头,\"不过修道之人不宜多饮。\"

白璃撇撇嘴:\"偶尔一次嘛!再说了...\"她的声音低了下来,\"明天我们就要分道扬镳了...\"

玄霄子一怔:\"什么?\"

\"你不是要回日鸿门复命吗?\"白璃搅动着碗里的汤,\"而我...我该回青丘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玄霄子沉默片刻:\"啊。我还要去盟重草原,还要走六个多月吧。\"

\"又是这种话。\"白璃苦笑,\"道长,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吗?比如...你会想我之类的?\"

玄霄子的耳根微微发红:\"白璃姑娘...\"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白璃举起酒杯,\"那就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两只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玄霄子没有看到,白璃仰头饮酒时,一滴泪水滑落入酒中,消失不见。

夜深人静,玄霄子在房中打坐调息。忽然,他听到隔壁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敲响了白璃的房门。

\"白璃姑娘?你还好吗?\"

门内静了一瞬,然后传来白璃带着鼻音的回答:\"我没事,只是...只是有点想家了。\"

玄霄子站在门外,不知该如何安慰。半晌,他才说:\"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玄霄...\"白璃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轻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你扣中的东溪师妹,你会不会...\"

玄霄子的心跳突然加快。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门内,白璃似乎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问。晚安,道长。\"

玄霄子在门外站了很久,直到听见屋内再无动静,才默默回到自己房间。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星辰塔的轮廓,心中一片混乱。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白璃正蜷缩在床上,手中紧握着一片从星辰塔下捡来的桃花瓣,泪水浸湿了枕头。

\"为什么...\"白璃对着空荡荡的房间低语,\"为什么你宁愿对着一个影子执着,也不愿看看眼前真实的我...\"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就像某些还未来得及绽放,就已经凋零的感情。

晨的露珠还在草叶上滚动时,玄霄子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他站在\"星辰缘\"客栈的院门前,望着远处蜿蜒的官道,眉头微蹙。昨夜白璃那声几不可闻的啜泣,至今还在他耳边回荡。

\"道长起得真早。\"白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轻快,仿佛昨夜的伤感从未存在。

玄霄子转身,看见白璃一袭淡粉衣裙,发间簪着一朵新摘的野花,九条尾巴收得只剩一条在身后轻轻摆动。晨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

\"我们该出发了。\"玄霄子移开视线,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干涩:“你不是要离开了吗?”玄霄子心道,不过也有种莫名其妙的欢喜。

白璃蹦跳着来到他身边,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我向店家要了些干粮,路上吃。\"

玄霄子接过,指尖不小心触到白璃的手,一股微妙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窜上手臂。他迅速缩回手,干咳一声:\"多谢。\"

白璃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哼着小调走在前面。玄霄子望着她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烦躁。自星辰塔那晚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官道两旁是成片的稻田,初秋的风吹过,掀起层层金浪。白璃时而跑到田边追逐蝴蝶,时而蹲下采摘野花,活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玄霄子跟在她身后,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道长,你看!\"白璃忽然转身,手中举着一束蓝紫色的野花,\"这种花只在比奇边境生长,传说能带来好运呢!\"

她跑到玄霄子面前,不由分说地将花束塞进他手中:\"送你!\"

玄霄子低头看着手中娇嫩的花朵,想起东溪也常送他野花。但小荷的花总是整齐地束好,安静地递到他手中,从不像白璃这般不由分说地塞过来。

\"我一个大男人,要花做什么。\"他嘴上这么说,却还是小心地将花束插在了行囊外侧。

白璃眼睛一亮,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道长收了我的花,可要对我负责哦!\"

\"胡闹!\"玄霄子耳根发热,加快脚步走到前面。

白璃在他身后轻笑,九条尾巴不自觉地全部展开,在阳光下如同绽放的白莲。

正午时分,两人在一处小溪边休息。玄霄子取下降魔剑,检查剑身上的符咒。白璃则脱了鞋袜,将白皙的双足浸入溪水中,发出舒服的叹息。

\"道长,你也来泡泡脚吧!走了半天路,肯定累了。\"白璃回头招呼他。

玄霄子摇头:\"不必。\"

\"哎呀,别这么古板嘛!\"白璃站起身,赤脚踩在溪边的鹅卵石上,走到玄霄子身边,\"你看你手腕上的伤还没好呢,正好可以用溪水清洗一下。\"

不等玄霄子拒绝,白璃已经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解开缠绕的布条。那是穿越玛法森林时被魔修所伤的痕迹,虽然已经结痂,但边缘还有些发红。

白璃的手指轻柔地抚过伤口周围,玄霄子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她的指尖冰凉,触感却异常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接触的地方流进血液,直达心脏。

\"疼吗?\"白璃低头对着伤口轻轻吹气,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玄霄子喉结滚动,从未和女子这么亲近的他已经语不能言:\"不...不疼。\"

白璃拉着他来到溪边,捧起清凉的溪水为他冲洗伤口。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水面上,映出粼粼波光,也映在白璃专注的侧脸上。玄霄子忽然发现,白璃的睫毛是浅金色的,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好了!\"白璃从怀中取出一块绣着桃花的手帕,轻轻包扎好伤口,\"这样就不会感染了。\"

玄霄子看着手腕上那块明显是女子用的手帕,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谢谢。\"

白璃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道长今天好乖啊!\"

\"胡说什么!\"玄霄子猛地抽回手,却因为动作太大,不小心碰翻了身旁的竹筒,水洒了一身。

白璃咯咯笑起来,取出手绢为他擦拭胸前的衣襟。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玄霄子低头,看见白璃微微泛红的脸颊和轻轻颤抖的睫毛。

\"我...\"玄霄子想说些什么,脑海中却浮现出东溪等他的身影。他后退一步,\"我自己来。\"

白璃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彩暗淡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灵动:\"哎呀,道长害羞了!\"

她转身跑回溪边,假装专心地玩水,只有微微发红的耳尖暴露了内心的波动。

玄霄子站在原地,胸口的手帕还残留着白璃身上的桃花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抚摸她的脸。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震。他急忙默念清心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日后,他们抵达了比奇边境的第一个小镇。镇子虽小,却因地处要道而颇为繁华。街道两旁摆满了各色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道长,我们去逛逛吧!\"白璃兴奋地拉着玄霄子的袖子,\"我想买些胭脂水粉!\"

玄霄子本想拒绝,但看到白璃期待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市集上人头攒动,白璃像只欢快的小鸟,在各个摊位间穿梭。玄霄子跟在她身后,不自觉地注意着不让路人碰到她。当一个小贩差点撞到白璃时,玄霄子迅速上前一步,用身体挡在了中间。

\"谢谢道长!\"白璃回头对他嫣然一笑,顺手将一串刚买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尝尝?\"

玄霄子下意识地咬了一颗,酸甜的山楂味在口中炸开。他从小修道,极少吃这些零嘴,此刻竟觉得格外美味。

\"好吃吗?\"白璃就着他咬过的地方也咬了一颗,丝毫不在意间接接吻的暧昧。

玄霄子猛地呛住,咳嗽起来。白璃连忙为他拍背,眼中满是狡黠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带着几个侍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位小姐,\"男子盯着白璃,眼中闪过惊艳,\"可是从玛法森林来的?我家主人有请。\"

玄霄子立刻上前一步,将白璃护在身后:\"这位姑娘与我同行,不劳阁下费心。\"

男子打量了一下玄霄子的道袍,冷笑道:\"一个道士,也配与这般美人同行?小姐,你可知道他是日鸿门的人?那可是...\"

\"我知道他是谁。\"白璃从玄霄子身后探出头,语气突然变得冷峻,\"而且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请让开。\"

男子脸色一变:\"小姐莫不是被这道士迷惑了?日鸿门与我族有不共戴天之仇...\"

玄霄子握紧了降魔剑,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凌厉:\"阁下再不让开,休怪贫道不客气。\"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白璃忽然挽住玄霄子的手臂,娇声道:\"夫君,这些人好可怕,我们快走吧!\"

玄霄子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白璃已经拉着他快步离开。身后传来男子的喊声:\"小姐!你若真是狐族,就该知道与日鸿门交往的下场!\"

白璃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直到转过几个街角,确认没人追来,两人才停下脚步。

\"夫君?\"玄霄子挑眉看着白璃。

白璃吐了吐舌头:\"情急之下嘛!再说了,在星辰塔下我们可是立过誓的!\"

玄霄子摇头:\"那只是...\"

\"试验,我知道。\"白璃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又笑道,\"不过刚才道长保护我的样子,真的很帅气呢!\"

玄霄子不自在地别过脸:\"修道之人,理应锄强扶弱。\"

\"只是这样?\"白璃凑近他,呼吸拂过他的耳畔,\"没有一点点...私心?\"

玄霄子心跳加速,后退一步:\"天色不早,我们该找地方投宿了。\"

白璃看着玄霄子仓皇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振作精神跟了上去。

当晚,他们住进了一家名为这座边境城市的\"客似云来\"的客栈。掌柜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见到他们便笑道:\"两位是要一间上房还是两间?\"

\"两间。\"玄霄子立刻回答。

\"一间!\"白璃同时说道。

掌柜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真是不巧,今日只剩一间上房了。不过房间宽敞,两位将就一晚?\"

玄霄子皱眉:\"那我们去别家看看。\"

\"客官,\"掌柜的摇头,\"这几日正逢集市,镇上的客栈都住满了。这间房还是刚刚有客人退掉的。\"

白璃拉了拉玄霄子的袖子:\"道长,就将就一晚吧。我可以睡地上。\"

玄霄子看着白璃\"无辜\"的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也别无选择,只得点头。

房间确实宽敞,但只有一张床。玄霄子二话不说,取出蒲团放在地上:\"你睡床,我打坐即可。\"

白璃眨眨眼:\"那怎么行!地上多凉啊!\"她忽然变回狐形,九条尾巴蓬松如云,\"我这样就够小了,睡在床角就行!\"

说完,她轻盈地跳上床,在角落蜷成一团,用尾巴盖住自己,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玄霄子。

玄霄子无奈,只得和衣躺下,刻意与白璃保持最远距离。夜深人静时,他感觉到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身体悄悄挪到了他脚边。他想推开,却又怕惊醒她,最终只能任由白璃蜷缩在那里。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白璃雪白的毛发上,为她镀上一层银光。玄霄子望着她安静的睡颜,心中泛起一丝柔软。他轻轻伸出手,想要抚摸那看起来无比柔软的毛发,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收了回来。

\"东溪..\"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试图驱散脑海中越来越频繁出现的白璃的身影。

接下来的路程,白璃似乎变得更加大胆。她会在玄霄子打坐时靠在他肩上假装睡着,会在过河时\"害怕\"地拉住他的手,会在夜晚的篝火边讲述各种关于爱情的妖族传说。

玄霄子每次都会板着脸训斥她\"不成体统\",却再也没有像最初那样坚决地推开她。甚至有一次,当白璃被路边的荆棘划伤手指时,他下意识地将她的手指含入口中止血,反应过来后两人都愣住了。

\"我...我是用唾液消毒...\"玄霄子结结巴巴地解释。

白璃却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道长,你知道在狐族,这样代表什么吗?\"

玄霄子立刻松开她的手,转身就走,却听到白璃在身后轻声说:\"代表你心里已经有我了。\"

玄霄子没有回头,因此错过了白璃眼中既期待又害怕的复杂神情。

半个月后的一天,他们遇上了暴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两人匆忙躲进一座废弃的土地庙。玄霄子从行囊中取出一把油纸伞:\"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村落,你在这里等着。\"

\"我跟你一起去!\"白璃拉住他的衣袖。

\"外面雨大...\"

\"我不怕!\"白璃已经钻到了伞下,紧紧挨着他。

玄霄子叹了口气,撑开伞走入雨中。伞不算大,两人不得不靠得很近。白璃几乎整个人贴在玄霄子身侧,九条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缠上了他的腰。

\"白璃!\"玄霄子警告地叫道。

\"我冷嘛!\"白璃理直气壮地说,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玄霄子想推开她,却发现白璃确实在微微发抖。他犹豫了一下,最终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这样...好点吗?\"

白璃仰头看他,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显得格外楚楚可怜:\"嗯。\"

玄霄子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白璃的脸近在咫尺,粉嫩的唇上还挂着雨珠,让人忍不住想要...

他猛地移开视线,强迫自己想着东溪,想着师门训诫,想着人妖殊途。但怀中柔软的触感和桃花般的香气却让这些念头变得越来越模糊。

雨中的小路泥泞难行,玄霄子不自觉地搂紧了白璃。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道长,\"白璃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玄霄子心头一紧:\"胡说什么!\"

\"回答我嘛!\"白璃仰起脸,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是泪。

玄霄子沉默片刻,低声道:\"会。\"

白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出现了星星。她踮起脚尖,在玄霄子脸颊上轻轻一吻:\"这就够了。\"

玄霄子愣在原地,伞差点脱手。等他回过神时,白璃已经笑着跑向前方出现的村落轮廓,九条尾巴在雨中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花。

他摸了摸被吻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胸中蔓延,既甜蜜又苦涩。

那天晚上,他们借宿在一户农家。主人好心地将自己的主卧让给他们,自己睡在了偏房。

\"这次可不许变狐狸了。\"玄霄子严肃地说。

白璃乖巧地点头:\"我保证。\"

然而当玄霄子半夜醒来时,发现白璃不知何时已经钻进了他的被窝,像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他本该立刻推开她,却鬼使神差地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月光下,白璃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还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玄霄子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东溪...\"他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却惊讶地发现,脑海中浮现的不再是东溪少女的身影,而是白璃笑靥如花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震。他轻轻挣脱白璃的怀抱,起身走到窗前。夜风拂面,却吹不散他心中越来越强烈的动摇。

\"师父...\"他低声自语,\"弟子似乎...要辜负您的教诲了...\"

身后,白璃悄悄睁开了眼睛,看着玄霄子挺拔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玄霄子的气息,又缓缓闭上了眼睛,:“你个傻子!”

比奇皇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七十二座钟楼如利剑般刺破天际。玄霄子站在官道尽头,望着这座人族最宏伟的城池,心中却无半分初见时的震撼。两个月旅途中的点点滴滴,如同附骨之疽般缠绕着他的道心。

白璃在他身侧踮着脚尖张望,九条尾巴因兴奋而不自觉地摆动。\"道长,听说比奇皇城有全玛法大陆最好吃的桃花酥!\"她转身拉住玄霄子的衣袖,眼角那抹嫣红在晨光中格外明艳,\"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玄霄子低头看着袖口上那只白皙的手,想起昨前夜客栈中那个荒唐的梦——梦中他将白璃压在身下,亲吻她眼角那抹嫣红。醒来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正不自觉地抚摸着熟睡中的白璃的发丝。

\"先进城复命。\"玄霄子抽回衣袖,声音比想象中更加干涩。

白璃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歪头打量着他:\"道长,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她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该不会是在想什么羞人的事吧?\"

玄霄子心头一跳,后退半步:\"胡言乱语!\"

白璃咯咯笑起来,正要再说什么,城门方向突然传来喧天的锣鼓声。一队披红挂彩的仪仗缓缓而出,十六人抬的喜轿上缀满珍珠璎珞,前后各有三十六名红衣侍女撒着花瓣。

\"是谁家的喜事?\"白璃好奇地张望。

玄霄子本不欲凑热闹,却在瞥见轿旁骑马的新郎时浑身一震——那是东溪的一个师兄,小时候也常跟在他和东溪身后捡山菇。

仿佛有某种预感,玄霄子的目光死死盯住喜轿。一阵风吹起轿帘,露出新娘半边侧脸。就这一眼,玄霄子如遭雷击。

\"东溪?!\"

这一声惊动了轿旁的家丁,几道目光立刻扫了过来。坐在喜轿中的新娘似乎也听到了呼唤,掀开盖头向外张望。当那双熟悉的杏眼与玄霄子四目相对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东溪的嘴微微张开,眼中闪过惊讶、愧疚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她迅速放下盖头,但那一瞬间的表情已经深深烙在玄霄子脑海中。

\"道长,那是...\"白璃察觉到玄霄子反常的僵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走。\"玄霄子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城门走去,速度快得白璃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

\"玄霄!\"白璃在身后唤他,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张,\"你等等我!\"

玄霄子充耳不闻,脑海中全是东溪身着嫁衣的模样。那个说会等他的少女,如今成了别人的新娘。更可笑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恐慌。

\"噗——\"

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地从玄霄子口中喷出,他踉跄几步,扶住城墙才没有倒下。体内真气突然紊乱不堪,道心处传来清晰的碎裂声。

\"玄霄!\"白璃惊恐地扶住他,手掌立刻被他的真气灼伤,冒出丝丝白烟。她却不管不顾,强行将妖力渡入他体内,\"你道心不稳,别乱动!\"

玄霄子想推开她,却发现自己已经控制不了体内暴走的真气。过往两个月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白璃在溪边为他包扎伤口,在雨中与他共撑一伞,在客栈偷偷钻进他的被窝...每一幕都像利刃,在他道心上划出新的裂痕。

\"为什么...会是情劫...\"玄霄子痛苦地闭上眼。修道之人最怕的三种劫难,心魔劫、生死劫、情劫,他偏偏遇上了最致命的一种。

白璃将他扶到城墙下的僻静处,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一颗温润的妖丹从她口中渡入玄霄子体内,暂时稳住了暴走的真气。

\"你疯了吗?\"玄霄子推开她,声音嘶哑,\"取出妖丹,你会现出原形!\"

白璃脸色苍白,却强撑着笑容:\"没事,这里没人...\"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将两人笼罩其中。玄霄子心头大骇,这分明是日鸿门的\"金光锁妖阵\"!

\"孽徒玄霄子!\"一声厉喝如雷霆炸响。玄霄子抬头,看见执法长老玄冥子脚踏祥云,手持拂尘,怒目而视,\"你可知罪?\"

玄霄子本能地将白璃护在身后:\"弟子不知何罪之有?\"

\"勾结妖女,背叛师门,还敢狡辩?\"玄冥子拂尘一挥,金光化作锁链向白璃缠去,\"这妖女乃三百年前被镇压的九尾天狐之女,潜伏在你身边,就是为了破坏我日鸿门道统!\"

玄霄子如遭雷击,转头看向白璃:\"你...真的是...\"

白璃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作决然:\"我母亲确实是被日鸿门镇压的九尾天狐,但我接近你并非为了复仇!\"她抓住玄霄子的手,\"玄霄,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

玄冥子冷笑:\"妖孽之言,也敢轻信?玄霄子,你若还有半分道心,就亲手了结这妖女!\"

一把闪烁着寒光的法剑从天而降,插在玄霄子面前的土地上。剑身上\"斩妖除魔\"四个古篆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玄霄子的手颤抖着伸向剑柄。身后,白璃轻轻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背上:\"如果你真的要杀我...\"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能不能最后说一次,你心里有我?\"

玄霄子的手僵在半空。这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白璃为他挡下魔修攻击时染血的微笑,星辰塔下假装玩笑的山盟海誓,每个夜晚悄悄依偎在他身边的温暖...

\"我...\"

\"孽障!\"玄冥子怒喝一声,拂尘再挥,三道金光直取白璃,\"既然你执迷不悟,老夫亲自出手!\"

白璃猛地推开玄霄子,九条尾巴如屏风般展开,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击。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却依然笑着看向玄霄子:\"快走...他们不会杀你...走啊!\"

玄霄子站在原地,手中的法剑重若千钧。道心与情感在他体内撕扯,一边是近二十年的师门教诲,一边是这几个月来悄然生根的情愫。

\"白璃...\"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你...骗过我吗?\"

白璃的眼中瞬间盈满泪水:\"除了星辰塔的让你和我一起...其他都是真的。\"她擦去嘴角的血,\"那座塔确实能让人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但需要两情相悦...我当时...是存了私心...\"

玄冥子见玄霄子迟迟不动手,冷哼一声:\"看来你已被妖女彻底迷惑!众弟子听令,结'天罗地网阵'!\"

十二名日鸿门弟子从天而降,手中各持一面铜镜,镜光交织成网,将白璃笼罩其中。这是专门对付大妖的阵法,镜光所照之处,妖力如冰雪消融。

\"啊!\"白璃痛苦地蜷缩起来,九条尾巴逐渐萎缩,耳朵和爪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显现。

玄霄子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手中的剑却始终无法举起。他忽然想起白璃曾问他的那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想我吗?\"

当时他只回答了一个\"会\"字,却不知道这个字重如千钧。

\"玄霄子!\"玄冥子厉声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杀了她,你还是我日鸿门弟子!\"

白璃在镜光中艰难地抬头,已经完全现出狐形。她琥珀色的眼睛直视玄霄子,无声地说着什么。

玄霄子读懂了她的唇语——\"动手吧,我不怪你。\"

这一瞬间,道心的枷锁轰然破碎。玄霄子长啸一声,法剑调转方向,一剑劈向最近的铜镜。镜面应声而裂,阵法出现缺口。

\"孽徒!\"师父东华子出现在云端,拂尘化作千道金光袭来,\"你竟为妖女背叛师门!\"

玄霄子挡在白璃身前,降魔剑出鞘,与拂尘硬碰一记。气浪掀翻了周围的弟子,他也被震得口吐鲜血,却寸步不让。

\"她不是妖女!\"玄霄子一字一顿,\"她是白璃!\"

白璃在他身后发出呜咽般的声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帮他,却被残余的镜光压制得动弹不得。

东华子怒极反笑:\"好好好!今日就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紫金铃,\"天谴雷劫,听我号令!\"

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雷声隆隆。这是日鸿门镇派之宝,能引动天劫诛杀大妖,但对施法者同样有反噬。

玄霄子面色大变:\"师父!动用天谴雷劫,您也会修为大损!\"

\"为了除妖卫道,老夫在所不惜!\"东华子摇动紫金铃,一道紫色雷霆从天而降。

玄霄子不假思索地扑向白璃,想用身体为她挡下这一击。然而白璃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他推开,自己迎上了那道雷霆。

\"白璃!\"玄霄子目眦欲裂。

雷光中,白璃的身影渐渐透明。她回头看向玄霄子,眼中满是眷恋:\"玄霄...记住...来世不做妖...\"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只做你的...白璃...\"

最后一丝话音消散在风中,白璃的身影化作点点荧光,被风吹散。只有一枚桃花簪从空中坠落,叮当一声落在玄霄子脚边。

玄霄子跪在地上,颤抖着捡起那枚簪子。这是他两个月前在边境小镇给白璃买的,她一直戴着,说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白...璃...?\"玄霄子轻声呼唤,仿佛她还会像往常一样,从某个角落蹦出来,笑着叫他\"道长\"。

天空开始下雨,雨水混合着玄霄子眼中的液体,滴落在桃花簪上。簪头的花瓣在雨中微微颤动,仿佛随时会凋零。

玄冥子走到玄霄子面前,冷冷道:\"妖女已除,你...\"

话音未落,玄霄子突然暴起,双眼见红,降魔剑直指玄冥子咽喉:\"她不是妖女!!\"

玄冥子不闪不避,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痴儿,你已道心破碎,再执迷不悟,必将堕入魔道。\"

\"道?\"玄霄子惨笑,\"什么是道?你们杀了一个真心待我的女子,这就是道?,我管她是妖是魔,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她叫白璃!!!\"

他手中的剑终究没有刺下去,而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玄霄子跪在雨中,抱着那枚桃花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

体内道心彻底粉碎,二十年的修为如洪水决堤,从七窍中逸散而出。玄霄子不在乎,他甚至希望就这样死去,或许能在黄泉路上追上白璃的脚步。

\"早知如此...\"他喃喃自语,\"在星辰塔下...我就该真心实意地说一次...我愿意...\"

雨水冲刷着皇城前的石板路,也冲刷着这场无人见证的离别。远处,喜乐声隐约可闻,东溪的花轿正缓缓驶入一个高府大门。

玄霄子望着那个方向,忽然想起白璃曾说过的话:\"道长,你宁愿对着一个影子执着,也不愿看看眼前真实的我。\"

如今影子归于他人,真实却已灰飞烟灭。

玄冥子看着修为尽废的玄霄子,长叹一声:\"带回山门,面壁思过。\"

几名弟子上前,架起行尸走肉般的玄霄子。他的手中仍死死攥着那枚桃花簪,任谁也无法掰开。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洗净这世间所有的爱恨痴缠。皇城钟楼上,一只白狐虚影悄然浮现,望着玄霄子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散。

\"白璃——!\"

玄霄子猛地坐起,道袍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他的手向前伸着,仿佛要抓住什么,却只握住了清晨微凉的空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那一道将白璃劈得魂飞魄散的紫色雷霆似乎还在视网膜上闪烁。

\"嗯...道长?\"一个带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玄霄子僵硬地转头,看见白璃正揉着眼睛,九条尾巴像朵盛开的白花般铺在床榻上。晨光透过窗纸,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连睫毛都染成了金色。她完好无损,活生生的,正用困惑的眼神望着他。

\"你做噩梦了?\"白璃支起身子,丝绸般的长发从肩头滑落。她伸手触碰玄霄子的额头,冰凉的手指让他打了个寒颤,\"全是冷汗...\"

玄霄子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白璃轻轻\"嘶\"了一声。他急需确认这不是又一个梦境——掌下的脉搏跳动有力,皮肤温暖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

\"疼...\"白璃小声抗议,却没有抽回手。

玄霄子如梦初醒般松开她,喉结滚动:\"抱歉。\"

白璃歪头打量他,狐耳微微抖动:\"梦见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她忽然眼睛一亮,凑近道,\"该不会是梦见我了吧?\"

太近了。近到能看清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她呼吸时带起的微风。玄霄子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梦中白璃在雷光中消散的画面与眼前鲜活的面容重叠,让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我梦见...\"他声音沙哑,\"你死了。\"

白璃的笑容凝固了。她慢慢坐直身体,尾巴无意识地缠上玄霄子的手臂,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怎么死的?\"她轻声问。

\"天谴雷劫。\"玄霄子闭上眼,\"师门...日鸿门说你母亲是九尾天狐,接近我是为了复仇...\"

白璃的尾巴突然绷紧,又缓缓松开。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窗外早起的鸟儿在啾啾鸣叫。

\"我母亲确实是九尾天狐。\"白璃最终开口,声音很轻,\"三百年前被日鸿门镇压在镇妖塔下。\"她抬头直视玄霄子,\"但我接近你,不是为了复仇。\"

玄霄子凝视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的真诚让他胸口发紧:\"为什么?\"

白璃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当然是因为...\"她故意拖长音调,\"道长长得好看呀!\"

\"胡闹!\"玄霄子习惯性地呵斥,却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他起身整理道袍,背对着白璃说,\"该出发了,今日要穿过青冥峡谷才能到达盟重草原。\"

白璃在他身后轻笑,九条尾巴愉快地摆动:\"遵命,道长大人~\"

玄霄子没有回头,因此没看见白璃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她低头看着自己刚才被玄霄子握过的手腕,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狐族敏锐的感知让她察觉到了玄霄子梦中那撕心裂肺的呼喊里,藏着怎样的情感。

青冥峡谷的晨雾如纱如缕,缠绕在奇形怪状的石峰间。玄霄子走在前面,降魔剑挑开挡路的藤蔓,时不时回头确认白璃跟上了。每次回头,都能看见她像只真正的狐狸一样,好奇地东张西望,时而弯腰采一朵野花,时而追逐一闪而过的松鼠。只要穿过青冥峡谷就到了传说中的人族皇城,比奇!玄霄子还在想着昨天晚上那个惊醒他的噩梦。

\"道长,你看!\"白璃突然跑到他身边,举起一株蓝紫色的小花,\"这是'梦魂草',传说能让人梦见最想见的人。\"

玄霄子皱眉:\"不过是普通野花,别乱吃。\"

白璃吐了吐舌头,却还是小心地将花茎缠在发间:\"才不听你的,我偏要戴着。\"她蹦跳着跑到前面,回头冲玄霄子做了个鬼脸,\"说不定今晚就能梦见道长呢!\"

玄霄子的耳根不自觉地发热。他加快脚步,超过白璃:\"专心赶路,峡谷里有瘴气。\"

白璃小跑着跟上,九条尾巴在身后如波浪般起伏:\"道长是在担心我吗?\"

\"修道之人,慈悲为怀。\"玄霄子板着脸回答。

白璃的笑容淡了些,但很快又明亮起来:\"那道长对所有人都这么关心吗?比如...你说的那个东溪姑娘?\"

玄霄子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这个名字就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禁忌。

\"我与东溪...\"玄霄子斟酌着词句,\"只是旧识,而且是师门弟子。\"

白璃的耳朵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那...道长有没有梦见过她?\"

玄霄子突然停下,转身看着白璃。晨雾中,她的轮廓有些模糊,唯有眼角那抹嫣红和发间的蓝紫色小花格外醒目。他想起那个荒唐的梦——梦中他亲吻的正是这抹嫣红。

\"没有。\"他听见自己说,\"从未梦见过她。\"

白璃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出现了星星。她正要说什么,一阵诡异的铃声从雾中传来。

\"叮铃...叮铃...\"

玄霄子立刻将白璃拉到身后,青铜古剑出鞘三寸。雾气中渐渐显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是个背着卦幡的算命先生,手中摇着铜铃,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惊人。

\"两位客官,算一卦吗?\"老人的声音沙哑如磨砂,\"老朽专算姻缘劫数。\"

白璃好奇地从玄霄子身后探出头:\"准吗?\"

\"白璃!\"玄霄子警告地瞪了她一眼,\"江湖术士之言,不可轻信。\"

老人却已经笑了起来,露出稀疏的黄牙:\"这位道长心中有惑,何不一试?\"

玄霄子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地问:\"什么惑?\"

\"道与情,不可兼得。\"老人的眼睛突然变得深邃,\"就像水火,就像日月,就像...\"他的目光扫过白璃,\"人与妖。\"

玄霄子浑身一震,手按上了剑柄:\"你究竟是谁?\"

老人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抛在地上。铜钱旋转着,最终呈现两正一反的排列。

\"天劫与情劫并至。\"老人收起铜钱,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黄泉路远,三生石近,一念成道,一念成魔。\"

白璃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你...你是...\"

老人摇着铃铛,身影渐渐隐入雾中:\"记住,当紫色雷霆降临时,真相才会显现...\"

铃声远去,雾气重新合拢,仿佛从未有人出现过。玄霄子皱眉看向白璃:\"你认识他?\"

白璃摇摇头,尾巴不自觉地缠上玄霄子的手臂:\"不...但他说的话...\"她抬头看着玄霄子,眼中有一丝恐惧,\"和你梦里的'天谴雷劫'太像了。\"

玄霄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握住白璃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巧合罢了。走吧,雾要散了。\"

两人沉默地穿过峡谷,谁都没有再提起那个神秘的算命先生。但玄霄子注意到,白璃的尾巴一直紧紧缠着他的手腕,像是怕他随时会消失一样。

正午时分,他们终于走出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一望无际的盟重草原如绿色海洋般铺展到天际,微风吹过,草浪翻滚,间或有野花点缀其中,宛如星辰。

\"好美...\"白璃松开玄霄子的手,向前跑去,白衣在风中飘扬,像是草原上突然多了一朵会移动的白云。

玄霄子站在原地,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梦中白璃消散前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在耳边回响——\"来世不做妖,只做你的白璃。\"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弯下腰。这种痛楚比任何内伤都更难以忍受,因为它来自一个他至今不敢承认的事实——他,玄霄子,日鸿门最杰出的弟子,对一个狐妖动了真情。

\"道长!快来!\"白璃在远处挥手,阳光为她镀上金边,\"这里有好多野花!\"

玄霄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迈步向前。每走一步,道心就多一道裂痕,可他停不下来,就像飞蛾无法抗拒火焰。

白璃采了一大把野花,笑着递给他:\"送你!\"

玄霄子看着那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想起东溪也曾这样送他野花。但东溪的花总是整齐地束好,安静地递过来,从不像白璃这样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怀里。

\"修道之人...\"

\"知道知道,修道之人不该贪恋这些俗物嘛!\"白璃翻了个白眼,\"可道长现在道心不稳,拿束花怎么了?\"

玄霄子皱眉:\"你怎么知道我道心不稳?\"

白璃的耳朵抖了抖,突然凑近他,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因为...\"她轻声道,\"我能听见你的心跳,时快时慢,像是...\"她的呼吸拂过玄霄子的耳垂,\"在挣扎什么。\"

玄霄子的呼吸一滞。白璃离得太近了,近到他能闻到她发间梦魂草的香气,能看清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那个梦中的画面又浮现出来——他亲吻她眼角的嫣红。

\"白璃...\"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别这样。\"

\"别哪样?\"白璃不退反进,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胸膛,\"是这样?\"她的指尖划过道袍的纹路,\"还是...\"她突然踮脚,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样?\"

玄霄子猛地后退一步,怀中的野花散落一地:\"够了!\"

白璃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袂,让她看起来随时会随风而去。

\"你害怕了。\"她轻声说,\"不是怕我,是怕你自己。\"

玄霄子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白璃说得对,他确实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像梦中那样,为了她背弃师门,放弃二十年苦修的道果。

\"我们...不该这样。\"他艰难地说,\"人妖殊途。\"

白璃弯腰捡起一朵未被踩坏的蓝色小花,轻轻别在耳后:\"那在星辰塔下,为什么要跟我立誓?\"

\"那是你哄骗我的!\"

\"可你明明动摇了。\"白璃直视他的眼睛,\"就在刚才,我靠近你的时候,你的心跳得很快。\"她向前一步,\"玄霄,你修的是什么道?连自己的心都不敢面对吗?\"

玄霄子如遭雷击。二十年来,师父教导他斩妖除魔、清心寡欲,却从未教过他如何面对这种撕心裂肺的矛盾。他想要白璃,想得胸口发疼,可这欲望与他的道背道而驰。

\"我...\"

白璃突然转身,向草原深处跑去:\"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玄霄子下意识地追了上去。白璃的身影在草浪中时隐时现,像是一道白色的流光。他跑得越快,心中的枷锁似乎就越松,直到某个瞬间,他忘记了自己是个修道之人,只记得前面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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