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陆赋雪说。
“不怪人家苏小姐,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我们陆家对不起她,即便了到了那个时候,苏家会提出解除婚约的事,也是应该的。”
陆衔风想说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三嫂嫂不是这样的人。
但三哥真有什么好歹,他们也不能真让人家干守着不嫁人不是?苏小姐还那么年轻……他们也不想耽误人家。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这边边关的事情还没有个结果,京兆府那边便又传来了消息。
说是失踪几日的霍铮辞出现了。
原来就在今日,他自己去了京兆府,不仅仅出现了,还交出了一个东西——他那把随身的玄铁匕首。
京兆府。
陆赋雪来时,霍铮辞已经在这里的大堂里坐着了。
几日不见,霍铮辞看起来清瘦了些,但也因为脸颊些微的凹陷,更显得他眼神阴冷,整个人都阴森森的。
即便是他含笑看过来的样子,也令人有几分倍感不适。
陆衔风看着他就来气,忍不住冲上前:“霍铮辞,你还有种跑出来!你!”
陆赋雪把弟弟拦住,十分有礼地对着旁边的霍大人拱手见了个礼。
霍大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下巴昂得极高,看去旁边已经在擦汗的高大人:“现在既然有了证据,证明这件事和我儿无关,高大人是不是应该重新再去审理这件案子了啊!”
“哼,以后别找到什么东西,就说是我儿的!世间一模一样的东西那么多,指不定啊,就是有些人故意的栽赃陷害!”他意有所指地朝着旁边的陆家人身上看。
今日的霍大人比往日看起来更加不给陆家人面子,也不知是因为陆栖寒不在,还是其他原因,嚣张得不行。
怎会不嚣张!
这长平关的急信都送回来了,虽然没有明着传出来,但陆栖寒回不来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陆贤妃在宫里管不到外面的事,陆家就只剩下一个陆赋雪还能看。但到底也是个黄毛小儿,陆家没了陆栖寒,那就是没了头狼的小狼群,再野又能成什么气候!
陆赋雪是个极其有涵养的人,并不会在这表面上同霍家人多废口舌之争,他只是笑看去一旁的高大人:“敢问大人,可否让我看看今日霍公子拿来的那把匕首?”
霍铮辞的眼神变了变,但转而又稳住了。
在霍大人的点头授意后,高大人的人把东西呈了上来。
陆赋雪看过,那果真是和那夜苏暖暖送来的匕首一模一样,肉眼几乎找不出一丝差距和端倪。
看来这霍家果真是“费”了心思的。
陆赋雪收回眸子,很是从容地笑着反问:“那既然霍公子另有证据,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霍大人眼神闪烁,用眼神示意要紧张起身的霍铮辞坐回去。
真是的,这点就被吓到了,霍大人不禁在心中暗骂一句霍铮辞废物。若是有陆栖寒一半的能力,自己也不用都这么个年纪了还为他奔波!
“我儿本就和此案无关,何时送证物来,那很重要吗?总之结果是如此,不就妥了!”
陆赋雪点点头:“说来也是,不过我怎么好像记得,这次案情的细节,只有我和高大人知道,霍大人和公子又怎会知道我们这边的证据是一把匕首呢。”
“莫不是,是高大人告诉的?”
被陆赋雪挑眉轻飘飘笑看来的高大人,此刻早已经是汗流浃背了。娘的,这就是一群主子!让他得罪谁都不好。
霍大人心说这陆赋雪真是不容小觑,几句话轻飘飘的,却是每次都稳稳抓到了重点。不过他再怎么能说会道,都是纯属在这浪费时间!
证据摆在这,饶是他们说出一朵花来都没用!
霍大人也懒得和陆赋雪多废话,扬声道:“高大人,证据既已经送来,那我儿的罪名可以洗清了吧!如此,铮辞,走!”
“慢!”
陆赋雪抬步走来,扬袖微笑做挡。
“高大人,你还没说呢,这个消息,是否为你传给的霍公子?若是如此便罢,但若不是……”
霍大人拧紧眉头,语气也陡然沉了下来!
“陆赋雪,你有完没完,这点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霍大人会为自己儿子着急挂心,我自然也想为我家小弟洗清罪名的不是?”陆赋雪淡淡的说出最不容反驳的话,依旧是笑着的,转头又看去高大人,“高大人,你是知道的,这是关乎几家高门的人命大事。”
高大人额前的汗几乎是如雨下,心中叫苦不迭!
“陆赋雪,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你就算再能说会道,也是一样的结果!”霍大人知道高大人是个不想得罪人的性子,必然是不会说的。
他也知道陆赋雪是在这做无用的挣扎,这会儿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摊牌:“要怪,这次的事就怪你陆家命数不好!”
“铮辞,我们走!”
陆衔风开始急了:“四哥,不能让他们就这么……”
陆赋雪做了个稍安勿躁的动作,笑眯眯地看着转身离去的霍家父子。
“霍大人怎么知道我是在浪费时间,而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呢?”
什么。
霍大人猛地顿住步子。
霍铮辞眉心也是倏地一皱!
父子俩齐齐转头,看去后面突然笑得有几分高深莫测的陆赋雪。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人影,从京兆府门外垂着脑袋,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
“这个人,霍公子认识吧?”陆赋雪笑着指着来人。
霍铮辞抬头看去,尚且冷静的面色,豁然变了!
此刻进来的那个人,正是那日给陆衔风送纸条去的身边随从!
可是,这个人他不是已经处理掉了吗!
怎会活着?
很快,霍铮辞就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在那随从的后面,还跟着走进来了另一个人。
是眼神闪烁,一出现后,就不敢同他对视的季景焕!
“景焕,怎么是你!你!”
霍铮辞再也控制不住,几欲冲上前,却又被霍大人拉住了:“废物,这点就怕了?\"
季景焕不敢看霍铮辞,死咬着唇,连进来的步子都好似千斤重一般,自责又内疚,但很快他又站直了身子,双眼微红地看着霍铮辞。
铮辞,我只是不想你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挽回或许还有机会。
但若是继续错下去,你就真的完了!
“高大人,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季景焕缓缓低声说出。
霍铮辞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不可能,季景焕不可能背叛他,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后面撺掇的,一定是!
那个人,是谁!陆赋雪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而于此同时,京兆府外,在方才送季景焕和那名随从前来的马车旁,无人知道,这里还停着另一辆马车。
帘子被汴京城的初冬寒风吹起,露出男人那绝美流畅,又刚毅冷酷的下颚弧度,他身姿高挺,端坐其中,纵使风尘仆仆也遮掩不住他通身的从容矜贵,唇角勾起那一瞬,笑得魅惑,却又是极其森冷。
像极了隐藏在最后,目睹猎物一步步进入圈套的边漠兽王!
“小姐,真的要过去吗?”同时,京兆府不远处,尚书府的马车正朝着这缓缓驶来。
“嗯,要去的。”听说今日这边出事了,苏暖暖就在附近,她怎不来呢。知道娘亲不想她沾惹陆霍两家的事,万一真有她能帮上的,她又怎能坐视不管。
“可是夫人……”
“那便不告诉娘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