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茶楼酒肆里,一则惊人的消息如野火般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那奸贼杨钊被人揍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活像头待宰的肥猪!”一个茶客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快意的光芒。
“呸!这厮靠着贵妃娘娘的关系作威作福,正经本事没有,倒想抢军功!”邻桌的酒客拍案而起,“李将军、哥舒将军他们苦心谋划征讨吐蕃,他倒想坐享其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茶楼里顿时议论纷纷。一位白发老者颤巍巍地站起来:“若是这奸贼真要抢功,老朽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要去叩阙上书!就是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激动地说:“吐蕃乃我大唐百年宿敌,如今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战机,岂能容这奸佞染指?只要放出风声,长安百姓定会群起响应!”
“何止长安!”角落里一个商贾打扮的人接口道,“普天之下,谁人不恨这误国奸臣?到时候必是万民请命!”
消息如风,一夜之间传遍长安。坊间百姓暗中联络,只待杨国忠出征的消息坐实,便要齐聚宫门,叩阙上书。
要知道,这叩阙上书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即便是当朝天子,也不敢等闲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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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内,李林甫正襟危坐,面色凝重地训示着堂下众官员。
“此番征讨吐蕃,事关大唐国运,非同小可。”他声音低沉却极具威严,“辎重转运,不得有丝毫差池!若有闪失,本相定斩不饶!”
“丞相放心,下官等必当竭尽全力!”
“此等盛事,下官恨不能亲赴沙场!莫说转运辎重,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众官员虽不知李乾的具体谋划,却都明白此战关乎国运,无不热血沸腾。李林甫虽不能亲赴前线,但若能确保后勤无虞,便是大功一件,地位必将更加稳固。
正训话间,李岫匆匆而入。李林甫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待堂内只剩父子二人,方沉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父亲,出大事了!”李岫脸上难掩喜色,却故作惊慌,“杨钊那厮被百姓当街痛殴,打得鼻青脸肿,活像个猪头!”
“哦?”李林甫眼中精光一闪,竟难得地笑出声来,“老夫早说过,李乾不是易与之辈。杨国忠自投罗网,这不就应验了?”
“父亲是说...这是李乾的算计?”李岫讶然。
“是,也不是。”李林甫捋须道,“李乾早料到杨钊吃不得苦,必会当众出丑。特意选在街市行军,就是要让百姓亲眼目睹。以杨国忠结下的仇怨,一旦晕倒,百姓岂会放过他?”
“妙计!不着痕迹就让杨国忠颜面扫地,还差点丢了性命。”李岫恍然大悟,“就算贵妃娘娘要追究,也怪不到李乾头上。”
“杨钊现在何处?”李林甫突然神色一变。
“听说...已经进宫了。”
“进宫?不好!”李林甫猛地起身,“快备车,老夫要即刻进宫!”
“父亲何必着急?”李岫不以为然,“那厮不过是要去向贵妃娘娘哭诉罢了。堂堂七尺男儿,如此没出息,岂不让人笑话?”
“糊涂!”李林甫厉声呵斥,已大步向外走去,“速去备车!再晚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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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武军大营内,陈玄礼半倚在虎皮交椅上,眯着眼睛哼着小曲,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打着节拍。
“杨钊啊杨钊!”老将军摇头晃脑地自语道,“放着好好的富贵不享,偏要往我龙武军里钻,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跟着李乾那小子操练,不死也得脱层皮!”
正得意间,亲卫慌慌张张闯了进来:“大将军!出大事了!”
陈玄礼虎目一瞪:“慌什么!天塌下来有老夫顶着!”
“禀大将军,杨国忠那厮...被百姓当街痛殴!”亲卫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街头的场景。
“哈哈哈!”陈玄礼仰天大笑,震得帐顶灰尘簌簌落下,“杨钊就你那点花花肠子,也配跟李乾斗?打得好!打死了没有?”
亲卫一脸遗憾:“百姓们先是拳打脚踢,后来连砖头都抄起来了。可惜李将军及时带兵赶到,把那厮给救了...”
“什么?!”陈玄礼猛地站起,案几被他拍得粉碎,“李乾这小子糊涂!救他作甚?让百姓打死这祸害,长安城不就清净了?”
亲卫连忙解释:“大将军息怒,李将军是怕连累无辜百姓...”
“嗯...”陈玄礼捋着胡子点头,“倒也是。为了个杨钊连累百姓,不值当。那厮现在何处?”
“被救下后,那厮冲着李将军大吼大叫,把盔甲往地上一摔,气冲冲进宫去了。”亲卫撇撇嘴,“准是找贵妃娘娘告状去了。”
“砰!”
陈玄礼一掌将身旁的木桩劈成两段,白须怒张:“他敢!老夫看谁敢动李乾一根汗毛!备马!老夫这就进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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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内,李亨正伏案批阅奏章,朱笔在绢帛上沙沙作响。
“启禀太子殿下,出大事了!”太子属官匆匆入内,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
李亨头也不抬,淡淡道:“何事如此慌张?”
“殿下,杨国忠被百姓当街痛殴,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属官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
“什么?”李亨手中朱笔一顿,猛地抬头,眼中精光闪烁,“他杨国忠有贵妃撑腰,谁敢动他?”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待属官将事情原委道来,李亨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好!好一个自作孽不可活!杨钊啊杨钊,你也有今日!”他拍案而起,“可曾打残了那厮?”
太子心知肚明,若杨钊真被打死,必会牵连甚广。若能将其打残,让他卧病在床,倒是再好不过。
“若非李将军及时相救,那厮怕是要被活活打死!”属官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当时场景。
李亨闻言皱眉:“李乾糊涂!就不能晚些再去?让那厮落个残疾岂不更好?”
“殿下明鉴,”属官连忙解释,“当时百姓群情激愤,砖石齐下。李将军若再迟片刻,只怕真要闹出人命,到时满城风雨,反倒不美。”
“杨钊现在何处?”李亨突然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已经进宫去了。”属官撇撇嘴,满脸不屑。
“哈哈哈!”李亨笑得直拍大腿,“好个杨钊!被人打了就去找女人哭诉,活像个挨了板子的顽童,哭着喊着‘爹娘快给我做主’!”
他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杨国忠告状的模样,逗得属官忍俊不禁。
“备轿!”李亨整了整衣冠,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这等好戏,本宫岂能错过?杨钊出丑,本宫定要亲眼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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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庆宫内,丝竹声声,笑语盈盈。李隆基斜倚在龙榻上,杨贵妃四姐妹环绕左右,或抚琴,或斟酒,或捏肩,将这位大唐天子伺候得通体舒泰,连眉梢都透着惬意。
“陛下,再饮一杯嘛~”虢国夫人媚眼如丝,纤纤玉指捧着夜光杯,娇声劝酒。
李隆基正要接过,忽听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站住!”禁卫厉声喝止。
“滚开!”只见一个浑身血污、泥水淋漓的人影踉跄闯入。
“啊!”韩国夫人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你、你是何人?”
杨贵妃定睛一看,手中团扇“啪”地落地:“你是...杨钊?”
虢国闻言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天呐!你怎么弄成这样?”
李隆基猛地坐直身子,眯着眼睛打量半晌,才确认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血人,竟是杨国忠。
“陛下!”杨国忠“扑通”跪倒,涕泪横流,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您要为臣做主啊!李乾他...他害我!”
“李乾?”李隆基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啊陛下!”杨国忠声嘶力竭,恨不得把脏水全泼到李乾身上。
虢国夫人闻言柳眉倒竖,眼中喷火,那架势恨不得生啖李乾之肉。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只见李乾甲胄鲜明,龙行虎步而入,抱拳行礼:“臣李乾,参见陛下!”
李隆基目光如电,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李爱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杨国忠拖着哭腔正要开口,却被李乾沉稳的声音打断。
“启禀陛下,今日龙武军例行操练...”李乾不卑不亢,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
他每说一句,杨国忠的脸色就难看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