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橡木门“咔哒”一声合拢，隔绝了门内门外。走廊里光线偏暗，气氛也随之沉凝几分。成海一直憋着股劲，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放缓脚步和安东并列，用手肘不轻不重地顶了顶他的胳膊，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上校，刚才那是什么情况？那个塔季扬娜...”
安东脚步未停，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侧头瞥了他一眼，声音没什么起伏。
成海的眉毛立刻扬了起来他当即判断出从安东这里撬开真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眼珠一转，立刻改变策略，几步窜到艾莉莎身边。
“艾莉莎阿姨，”他凑过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讨好，“安东同志不说话了，要不你去问问？”
艾莉莎的目光在安东挺直的背影和前方带路的艾丽卡那窈窕的军装轮廓间转了个来回，嘴角噙着的笑意越发深邃。
她伸出手，在成海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好奇心太重可不是什么优点。”
不着痕迹地把他往安娜那边引了引，安娜适时地拉了拉成海的衣袖，脸上是心照不宣的浅笑，“别急，等阿姨打探清楚了，我再去问她，她肯定会一五一十告诉我的，到时候，我再给你说。”
成海立刻心领神会，朝安娜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无声地说：“好同志！”
一行人跟着艾丽卡在内务部迷宫般的走廊里穿行，周遭是清一色的肃穆与冰冷，墙壁似乎都散发着寒气。
偶尔有身着同样制服的军官或文职人员匆匆走过，投来几道或隐晦或直接的审视目光，让成海越发觉得此地不是什么善善之辈久留之处。
他甚至开始具体地担忧起来，一会儿要发的军服，会不会紧得让他这颗土生土长的“龙国心”在异国他乡感到窒息。
没过多久，一行人就在一扇挂着“后勤部”牌子的门外停了下来。这里的空气比走廊里多了些东西，一股浆洗过的布料和淡淡的金属气味混杂在一起。艾丽卡熟练地轻叩两下门，不等回应便推开一条缝，朝里面扬声道：“达莉亚同志，麻烦给这三位同志量下尺寸。”
她说完，侧过身，目光在安东脸颊上不着痕迹地多停了一瞬，然后才对成海他们三人招手：“你们先进去吧。”
成海和安娜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照不宣，艾莉莎则不然，她意味深长地瞟了安东的背影一眼，这才施施然地跟着进了门。
安东依旧面无表情，唯一能动的那只手掏出了从办公室借调来的烟，艾丽卡则向他走近一步，帮他点燃。
门内，一个面容严肃的女人正从一本厚厚的登记册后抬起头，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紧得仿佛能把眉毛吊起来，这便是达莉亚，她干脆利落地站起来行了个军礼：“同志们好。”
艾莉莎立刻回了个礼，姿态标准，成海和安娜对视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举手回礼，动作略显僵硬。
达莉亚那双锐利的眼睛在他们三人明显不合时宜的便装上扫过，又掠过他们脸上那点初来乍到的局促与好奇，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或许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莞尔，“新来的？配发军服是吧。”
她不等回答，便继续道，“两位女同志跟我来这边。”
目光转向成海，“小同志，你在这儿稍等片刻。”她随即提高了音量，朝里间喊道：“彼得！有活儿了！新来的，男的！”声音洪亮，与她瘦削的身形颇不相称。
话音刚落，她便示意安娜和艾莉莎跟她走向一道堆满整齐军服的门廊，安娜在消失前，还回头朝成海挤了挤眼。
成海独自留在原地，四周是小山般叠起的灰绿色衣物，樟脑丸的气味有些刺鼻，片刻之后，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这便是彼得，约莫五十来岁，眼角布满细密的皱纹，一头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嘴里还叼着半截烟。
“啊，新面孔，你好啊，小同志，进来吧”彼得的声音沙哑，带着长年吸烟的痕迹，他熟练地拿下嘴边的烟，吐出一口浓重的烟雾，让成海进入里间。
成海下意识地挥了挥手，彼得毫不在意，反而把烟盒递了过来：“来一根？提提神。”
成海看着那包烟，又看看周围堆积如山的易燃品，感觉自己那颗“龙国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彼得同志，这里……能抽烟吗？”他的声音比预想的要小。
彼得干笑两声，像是拉风箱：“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不抽？那我自己来。”他把烟重新塞回嘴里，“不抽也好，不会阳痿，是个讲究的小伙子。”
彼得将燃着的烟头随手搁在一旁金属架的边缘，这个动作让成海眼皮一跳，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磨得发亮的软尺，“来，转过去，我给你量量。别紧张，跟姑娘家似的。”
成海还没反应过来，彼得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然后是胸膛，动作倒是麻利，只是靠得太近，让他有些不自在。接着，软尺开始向下游移，“腿分开点，自然站好。”
彼得蹲下身时，成海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这老同志看着年纪不小，动作却挺灵活，当那软尺毫不客气地探向他两腿之间时，成海本能地向后缩了缩，差点撞倒旁边一摞裤子。
“哎，你这小同志，躲什么？”彼得嘟囔一句，站起身，在他后腰不轻不重地捅了一下，让他站直，“又不是大姑娘，放松，放松！”
他迅速量好了尺寸，拇指不经意间擦过的地方让成海一阵别扭，彼得吹了声低低的口哨：“嚯，小同志，底子不错啊，看来伙食跟得上。”
一股热气从成海的脖子根“噌”地一下窜到脸上，他只希望这库房里昏暗的光线能遮掩一二。
“脸红什么？都是大老爷们。”彼得浑然不觉，继续用软尺在他腰上、臀部比划着，“我这双手，量过的裤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什么样的没见过？你这算标准偏上的。”
他在一个油腻的本子胡乱记下几个数字，“嗯，你这个尺码，现成的没有。不过别急，我给你改一套出来，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