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爷吞吞吐吐道:“或许有这种可能吧?”
“那你说,会是什么原因呢?”
“按照症状而言,有些感染者会喷射状呕吐,或许除了肺疾,有人肠胃方面也有问题。”
静初插嘴:“呕吐也有可能是脑疾呢,我头晕也会想吐。”
“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白二叔呵斥。
白陈氏也不耐烦地道:“你给我滚出这里去!回你辛夷院安生待着,尽添乱。”
静初低垂着头,眼含委屈的眼泪:“我只是想提醒二叔而已。我不说话了,我也不走。”
白老太爷落寞而又牵强地笑了笑:“好,不走,静初你留下来陪祖父。”
然后疲惫地挥挥手:“你俩都出去吧,让静初在这里照顾我即可。”
白二爷一愣:“父亲!这丫头又什么都不懂,留下来能做什么?”
“我家静初啊,”白老太爷感慨道:“聪明着呢。偏生有些人呢,又喜欢自作聪明。”
白二爷与白陈氏并未久留,立即退了出去。
静初难过地道:“静初错了,不该让祖父出府的。”
“傻孩子,祖父要感谢你呢。”白老太爷意味深长地道:“他们被利益蒙蔽了眼睛,是要将我们白家置于不仁不义的境地。
再耽搁下去,白家上百年的基业与善名,就要被他们毁于一旦。”
他的话里满是颓丧与愤懑,静初心里一动,莫非祖父知道了些什么?
现在疫病之事沸沸扬扬,百姓怨声载道,只要他走出白府,走进百姓,相信不会不知道。
所以才会回到府上。立即就关闭药庐,谁也不见吧?
也正是这种遭受到打击,一落千丈的情绪,更容易被疫病乘虚而入。
静初仰脸,皱着眉头,一脸困惑:“祖父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谁要害我们呢?咱们房子要塌了吗?”
“不说了。”
白老太爷不再感慨,而是认真地问静初:“你老实告诉祖父,你是怎么知道,引起患病者致死的主因是脑疾的?”
静初理所当然道:“因为常乐说祖父你头疼啊。”
“那你觉得,应当用什么药呢?”
静初摇头:“阿初在祖父的古籍之中曾经看到过有关这种疫病的记载,但症状又有所不同,所以方子要改呢。”
白老太爷笑着将手里的书递给静初:“你说的,可是指这几个方子?”
静初认真地看了一眼,眼前一亮:“原来祖父早就想到啦,祖父好厉害。”
“祖父糊涂啦。”
白老太爷将自己誊录的笔记也全都交给静初,用袖子捂住嘴,忍不住又是两声轻咳:
“祖父耽搁了太长时间了,真是造孽,这就是上天对祖父的惩罚。
阿初,我将自己的命,还有长安百姓的性命全都交给你啦,你帮着祖父务必完成这个药方,救长安百姓于水火,怎么样?”
静初点头,斩钉截铁:“静初一定全力以赴,一定会让祖父好起来的。”
白老太爷将自己的思路,详细讲解给静初听。最终终于精力不济,陷入半昏半睡之中。
整个白府,人人避之不及。
大房二房各怀鬼胎。
白陈氏心生危机,大爷与白景安全都不在跟前,万一老爷子到了弥留之际,自己孤掌难鸣的,斗不过二房怎么办?
二房担忧,老太爷一死,白景安要守丧,皇上定会派人取而代之。
这发财的门路也就到头了。
病得真不是时候。
两房忙着打自己的算盘,对于侍疾之事,全都推三阻四,不闻不问。
只有白静初衣不解带地守在跟前。
白二叔则继续研究药方,命人按时送来汤药,并且叮嘱常乐,看管好静初,不能让她给老太爷乱吃药。
也多亏了所有人的避之不及,静初才有机会,将药偷梁换柱。
她废寝忘食地按照白老太爷所誊抄的资料,用心调配,加减剂量与种类,研究出新方子。在枕风宿月二人的帮助之下,瞒天过海地换下白二叔的汤药。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白老太爷这一病,就像是被抽离了所有的精神,每天都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都是少的。
所幸在静初的努力下,白老太爷的病情非但没有加重,反而还有逐渐好转的迹象。
这就说明,静初的药方起效了!她的判断是对的。
她并未张扬,而是在心里默默地盘算出一场博弈,要借着此事,下一场大棋。
第一步,她将自己所有的银两,交给枕风,让她找到秦长寂,再从王不留行想办法调拨一点银子,按照药方采购药材,送去防疫所验证药效。
然后,她让宿月假扮成自己模样,留在药庐,她前往顺天府,找到了池宴清。
时间紧促,见面就开门见山,冲着他筹借白银。
池宴清很是诧异:“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买药。我知道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哪几种药材会十分畅销。”
池宴清挑眉:“莫非白家已经研究出来了新的药方?”
静初点头:“是。”
池宴清的眸光骤冷,带着凉意:“你想跟薛家似的,趁火打劫发国难财?”
静初摇头:“趁火打劫是真的,但我不赚昧良心的银子。恰恰相反,我要让薛家将吃进去的全都吐出来。”
“什么意思?”
静初笑吟吟地道:“虚晃一枪,顺便替灾民赚点银子买药材。不知道宴世子是否肯慷慨解囊?”
池宴清不假思索:“你想要多少银子?”
“多多益善。”
“这么大的胃口,贪心的女人啊。”
池宴清略一沉吟:“我手里现银不多,但我有办法帮你筹措,一两万应当是不成问题。“
“那我就先谢过宴世子了。”
“别着急,”池宴清往跟前探了探身子:“你还没说,怎么感谢我呢。”
“给你三分的利息,如何?”
池宴清摇头:“你要替灾民筹措银两,却又拿银子打发我,我在你的心里觉悟就那么低?”
“那你想要什么?”
“你……”
“滚!”
“我话都没说完,你着什么急?求人都没有一星半点求人的态度。
我池宴清是那种看起来很饥渴,饥不择食的人吗?想当初,你都主动送到我的床上了,我都没有正眼瞧一眼。”
虽说,这事儿如今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悔的。
静初没好气地瞪着他,就知道这人正经不过三句话。
“你一口气说完能噎死啊?非要大喘气。”
池宴清冲着她挤挤眼睛,嬉皮笑脸地道:
“我想知道答案。”
白静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李富贵幕后那个人是谁,但你也要让我保留其他的秘密。”
池宴清痛快点头:“好,一个时辰之后,我让初九将银票送到你的手里。”
然后,又好奇地追问了一句:“你要大肆收购药材,总是需要很多人手吧?你身边除了秦长寂,还有多少人?”
静初站起身,冲着他眨眨眸子:“我说出来,怕吓到你。”
“嗤,女人呐!头发长见识短,本世子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吗?”
静初已经打开了房门,扭过脸来,冲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比画出两寸长短:
“对,我头发长见识短,不像您,哪都短。”
池宴清顿时一张脸憋得赤红:“……你给我站住!”
你是女人啊,咋能这么不要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