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水榭,三楼,静心阁。
喧嚣早已散去,只余下满室清冷的月光和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脂粉与墨香混合的气息。
苏芷晴倚在窗边,望着楼下陈锋背着“林公子”和叶承三人渐渐消失在街角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收回目光。
“真是个……有趣的小丫头。”
她唇角微扬,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抚过自己的红唇,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逗弄那小丫头时对方惊惶羞怯的温度。
月光洒在她的衣裙上,勾勒出窈窕的身姿。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夜色,看向某个未知的将来,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幽深:“真想知道,若是日后,你面临与我一般的困境,会作出什么选择呢?”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月下的一尊玉像,许久没有动作。
半晌,她像是才从某种思绪中挣脱出来,轻轻摇了摇头,自嘲般地低笑一声:“算了。”
“未来之事,自有分晓。何必自寻烦恼?”那点幽深瞬间褪去,重新换上平日里那种慵懒又带着几分妩媚的笑意,仿佛刚才的深沉从未出现过。
她转身,对着门外扬声道:“画屏。”
守在门外的画屏立刻应声推门进来:“小姐?”
“去让人准备点热水,我要沐浴。”苏芷晴舒展了一下身体,眉宇间露出一丝倦怠。
“是。”画屏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不多时,两个粗使丫鬟抬着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宽大浴桶进来,小心地放置在屏风之后。画屏指挥着她们倒入热水,又撒上新鲜的花瓣,试了试水温,才让她们退下。
苏芷晴款步走到屏风后。她动作优雅地解开束腰的丝绦,素白的外衫顺着光滑的肩头滑落,露出里面同样素色的贴身小衣。
她并未急着褪去最后的衣衫,而是伸出纤纤玉指,轻轻撩拨了一下桶中温热的水。水波荡漾,花瓣随之起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绝美的容颜,只留下一个朦胧诱人的剪影。
她这才缓缓除去小衣,露出羊脂白玉般无瑕的肌肤。月光透过窗棂,吝啬地洒下几缕清辉,落在她圆润的肩头、精致的锁骨和那微微起伏的曲线上。她抬起修长的腿,足尖试探了一下水温,随即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热水瞬间包裹住身体,驱散了夜晚的微凉和心头的些许烦躁。苏芷晴闭上眼,放松地靠在桶壁上,任由温热的水流抚慰着每一寸肌肤。
花瓣的香气随着热气蒸腾,萦绕在鼻尖。她掬起一捧水,任由水珠从指缝间滑落,沿着细腻的颈项、锁骨,蜿蜒而下,没入水中。水波轻轻晃动,映着月光,在她身上投下破碎摇曳的光影,更添几分朦胧的魅惑。
她轻轻哼起一首不成调的江南小曲,声音低柔婉转,在寂静的房间里流淌。
洗到一半,她撩水的动作微微一顿,闭着的眼睛并未睁开,只是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慵懒:“总是挑这种时候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专程来偷香窃玉的呢。”
房间里明明只有她一人。但话音落下片刻,靠近后窗的阴影里,如同墨汁滴入水中般,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人全身包裹在紧身的黑色劲装里,脸上戴着一张毫无表情的黑色金属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身形不高,甚至显得有些单薄,静静地立在窗边,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神秘人并未理会苏芷晴的调侃,面具后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浴桶中那诱人的背影。
“你没完成任务,摇光。”面具下传出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听不出男女。
苏芷晴——或者说,代号“摇光”的女子——仿佛没听见这质问。她自顾自地拿起一块柔软的丝帕,沾了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藕臂,水珠顺着光洁的皮肤滚落。
“哦?”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
“主人的命令,你今夜的目标该是木易!”神秘人见她毫无反应,语气加重,带着明显的质问和不满,“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女扮男装的林锋!你擅自更改目标,甚至放弃了接触木易的最佳时机!”
神秘人向前逼近一步,脚下的木地板发出极其轻微的咯吱声。
苏芷晴终于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微微侧过头,露出小半张精致绝伦的侧脸和修长白皙的脖颈,水珠正顺着优美的弧度滑落。她唇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反问道:“是吗?那你可知,主人为何要我接近那个木易?”
神秘人显然没料到她会反问,面具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一时语塞:“这……”
“你看,你连主人的深意都未能领会,便急匆匆地来兴师问罪?”她转过身,正面对着神秘人,毫不在意自己浸在水中,只露出肩颈以上的春光。
“再说了,”苏芷晴轻轻笑出声,那笑声带着一丝嘲弄,“主人可曾责怪于我?”
“主人的宠爱不是你放肆的理由!”神秘人似乎被她的态度激怒了,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随即又意识到什么,立刻压得更低,“你该知道主人的计划!若是因为你的任性妄为,坏了主人的……”
“你怎知道我会坏了主人的计划?”苏芷晴再次打断她。微微侧身,带起一阵水波荡漾,月光恰好照亮了她半边侧脸,美得惊心动魄。
“我只不过是,”她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发现了比木易更加有趣,且更加能推动主人计划的人,于是……适时更改了目标罢了。”
“更加能推动……?”神秘人愣住了,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困惑和动摇,“你说的是……那个林锋?”
苏芷晴闻言,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笑话。
她微微摇头,几缕被打湿的乌发贴在光洁的颈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跑到我这里来兴师问罪?”她拖长了调子,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真是……胸大无……”
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神秘人那被紧身劲装包裹着、却依旧平坦得如同未发育少女般的胸口。
然后,她脸上的鄙夷瞬间转化为一种……极其真诚的怜悯。
“抱歉,”她真诚地说道,“我忘了,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