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的金属管壁被气浪震得嗡嗡作响，林峰怀里的恒温箱跟着震颤，样本培养液在透明视窗里晃出细碎的涟漪。
艾丽娅的能量流像活物般缠绕着他的手腕，金色光晕透过防护服缝隙渗进来，在两人交握处织成藤蔓状的纹路——那是离星人特有的生物电流，此刻正随着样本的震动频率同步起伏，像两根被同一根琴弦牵动的音叉。
“还有两分十七秒。”艾丽娅的触须扫过他后颈，声音里带着硅基生命特有的蜂鸣共振，“聚变堆一旦过载，基地会被掀到平流层。”她另一只手按在通道墙壁上，淡紫色的能量波顺着金属缝隙渗透进去，“前面三十米有通风管道，能绕开暗影议会的巡逻队。”
林峰的喉结动了动。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防护服面罩上的闷响，混着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炸。
阿明按下自毁按钮时镜片上的水雾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个总说“硅基基因融合有73%概率引发排异反应”的严谨科学家，最后笑得像个孩子。“告诉李将军...我信了。”他喊的那句话被警报声撕碎，此刻却像根细针，扎得林峰眼眶发酸。
通讯器突然爆发出电流杂音，李将军的声音劈裂成几段：“......离星战士已经控制东三区，赛伦带着能量屏障发生器过来了！”背景里有密集的枪声，“注意！
暗影议会的人带着电磁脉冲器，别靠近主电梯间——“
话音未落，通道上方的通风口突然传来金属扭曲声。
艾丽娅的能量流瞬间收缩成盾，将林峰推向墙角。
三枚微型炸弹“叮”地落在两人脚边，红光在弹体表面快速闪烁。
“硅基生命的感官盲区！”艾丽娅的触须炸成扇形，能量盾泛起暗紫色波纹，“他们研究过我们的生理结构！”她拽着林峰扑进旁边的管道井，炸弹在身后炸开，气浪掀得两人防护服啪啪作响。
恒温箱磕在管壁上，林峰心脏差点停跳——好在样本的震动频率没变，依旧和艾丽娅的能量流保持着微妙的共振。
“这边！”艾丽娅的触须突然指向管道井底部的暗门，金属门缝里渗出离星科技特有的冷蓝光。
她按了按门侧的生物识别区，淡金色能量流涌入锁孔，“这是赛伦上次检修时留的密道，只有离星人能开启。”门“吱呀”一声裂开缝隙，里面的冷气压裹着硅晶特有的清冽气息涌出来。
林峰跟着钻进去，后背蹭到粗糙的水泥墙面。
密道低矮狭窄，只能猫腰前进，头顶的管道滴着冷凝水，砸在防护服头盔上发出清脆的响。
艾丽娅走在前面，能量流像手电筒般照亮前路，光晕里能看见她后颈的硅晶鳞片随着呼吸明灭——那是离星人情绪波动的标志，此刻正泛着稳定的暖金色，和样本的震动频率完全重合。
“样本在适应你的能量场。”林峰突然开口，声音在密道里闷闷的，“之前实验时融合率只有89%，现在......”
“因为它需要见证者。”艾丽娅侧头看他，触须扫过他的面罩，“硅基与碳基的融合，从来不是基因链的简单拼接。”她的能量流突然变得更亮，在两人之间拉出一道光桥，“就像现在——你的心跳、我的能量、样本的生命体征，正在形成新的共振频率。这是跨种族合作真正的意义，不是实验室的参数，是......“她的触须轻轻碰了碰恒温箱，”是活着的联结。“
密道尽头的金属门在此时自动开启，冷白的灯光劈头盖脸砸下来。
李将军的影子先撞进视线，他穿着战术背心，肩章被硝烟熏得发黑，手里的突击步枪还在冒着热气。“可算来了！”他扯过林峰怀里的恒温箱，动作却轻得像捧婴儿，“赛伦在地下仓库布置了三重防御，那地方连中子炮都轰不穿。”
林峰这才注意到仓库里的动静——离星战士的硅甲在灯光下泛着银灰，正用能量束加固墙面；几个地球士兵搬着防辐射箱来回跑动，箱子上贴着醒目的“基因样本”标识；最里侧的操作台上，赛伦正俯身调整全息投影，淡蓝色的星图里，地球和离星的位置被红线连在一起。
“暗影议会的目标是样本。”赛伦抬头，他的硅晶瞳孔收缩成细线，这是离星人集中精神的表现，“他们知道一旦融合技术成熟，碳基与硅基生命将再无生殖隔离。”他的指尖划过星图，“更重要的是，这技术能让地球人在离星附近的硅基环境里存活——而他们想把人类困在即将被小行星撞击的地球上。”
李将军把恒温箱放进防辐射箱，锁扣“咔嗒”一声扣死：“半小时前截获他们的通讯，说’不能让杂种基因污染纯人类‘。极端组织、资源财阀、反外星宗教，凑成了这堆臭鱼烂虾。“他拍了拍箱子，”先存这里，等局势稳定再转移到太空站。“
艾丽娅的触须突然竖起，能量流泛起细碎的光斑：“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只破坏了表层设备，核心数据库还在。
我需要回去提取实验日志，否则后续优化没有参考数据。“
“不行。”李将军和赛伦同时开口。
李将军指了指仓库外的枪声：“暗影议会的人还在往实验室方向涌，你俩现在回去就是送死。”
“但数据里有离星特有的硅基基因编码方式。”艾丽娅的能量流变得灼热，“地球的计算机解析需要至少三天，而小行星撞击还有七十二小时。”她转向林峰，触须轻轻缠住他的手腕，“你知道的，没有这些数据，我们改良的植物无法在离星附近的高辐射环境里存活。”
林峰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防护服上的样本标识。
三天前他们在实验室争论硅基叶绿体的嵌入位置时，艾丽娅也是这样看着他——眼睛里盛着离星的银河，说“试试看，也许我们能创造新的生命形态”。
此刻仓库里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硅晶鳞片泛着温柔的光泽，像撒了一把碎钻。
“我跟她去。”他听见自己说，“阿明启动自毁前备份了数据，应该存在实验室的量子存储器里。”他指了指耳麦，“李将军，让你的人封锁实验室外围，赛伦用能量屏障罩住顶层，我们速去速回。”
李将军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却还是掏出战术耳机扔过来：“五分钟。
超过时间我就让离星战士炸了实验室楼梯。“
赛伦的硅甲发出轻响，他抬手在两人防护服上各按了一下，淡紫色能量纹章浮现：“这是离星的识别标记，我的战士不会攻击你们。”他的目光扫过艾丽娅，“如果遇到危险，捏碎能量纹章，我会立刻定位。”
返回实验室的路比撤离时更安静。
走廊里的应急灯每隔几米就熄灭一盏，暗影议会的人似乎都集中到了能源中心方向。
林峰的耳麦里传来李将军的低语：“东二区发现三个持脉冲枪的，已解决。西楼梯口有监控，绕通风管道。“
艾丽娅的能量流在前面开路，遇到上锁的门就轻轻一触，金属锁芯瞬间熔成液体。
快到实验室时，林峰闻到了焦糊味——阿明启动的自毁程序已经烧穿了天花板，几缕黑烟从门缝里钻出来，混着硅晶叶特有的淡紫香气。
“存储器在操作台第三个抽屉。”艾丽娅蹲下身，能量流渗入门缝，“自毁程序只破坏了电路，机械结构完好。”门“吱”地一声开了，实验室里的景象让林峰呼吸一滞——全息屏碎成蛛网，培养舱倒在地上，硅晶叶的残片散了一地，像被揉碎的星空。
但操作台基本完好，第三个抽屉的锁扣还闪着银光。
艾丽娅取出存储器的瞬间，走廊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那声音带着橡胶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不是离星战士的硅甲响，也不是特战队的战术靴——是普通的运动鞋，混着几不可闻的金属碰撞，像是什么武器被藏在衣服里。
林峰的后颈汗毛竖起。
他拽着艾丽娅躲到操作台后面，耳麦里李将军的声音突然变调：“警告！
实验室外围监测到十三个热源，不是我们的人！
他们穿着维修部制服，带着电磁干扰器——“
话音被电流杂音切断。
艾丽娅的能量流瞬间凝成护盾，在两人头顶展开。
脚步声越来越近，混着压低的交谈：“......样本肯定转移了，但数据更重要。
拿到存储器，就能逆向破解融合技术。“
“头儿说要活捉那个离星女人。”另一个声音带着冷笑，“纯人类的基因怎么能和硅基怪物融合？
得让所有人看看，和外星人上床的下场......“
林峰的手按在操作台上，摸到一片硅晶叶的残片。
锋利的边缘刺破手套，鲜血渗出来，在金属台面上绽开小红花。
艾丽娅的触须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能量流里传来安抚的震颤。
她另一只手握住存储器，指节（硅基生命没有明显指节，但能量流在手部凝聚成类似结构）因为用力而泛起白光。
脚步声停在实验室门口。
金属门被轻轻推开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林峰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混着耳麦里重新响起的电流杂音——是李将军在喊什么，但被干扰得听不清。
艾丽娅的能量流护盾开始波动，那是她在调整频率，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第一个闯入者的影子先映在地上，穿着维修部的深蓝色制服，腰间别着电击棒。
他的脚刚迈进来，就被地上的硅晶残片绊了一下。
借着走廊的灯光，林峰看见他领口别着一枚徽章——黑色的齿轮缠绕着蛇，那是暗影议会的标志。
“安全。”闯入者低声说，“数据存储器应该在......”
他的话被林峰的动作截断。
林峰抓起那片带血的硅晶残片，猛地掷向对方的膝盖。
尖锐的硅晶扎进皮肉的闷响里，闯入者发出短促的惨叫。
艾丽娅的能量流如利箭射出，精准击中他的后颈，男人瞬间瘫软在地。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多脚步声涌进实验室，至少七个人影在门口晃动。
林峰扯下腰间的战术匕首（不知何时李将军塞给他的），挡在艾丽娅身前。
存储器在她手里发烫，像颗小太阳。
“退后。”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像砂纸，“你们碰不到她。”
为首的男人摘下帽子，露出脸上的刀疤。
他举起手里的脉冲枪，红光在枪口凝聚：“那就一起死。”
实验室的应急灯在此时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艾丽娅的能量流爆发出刺目金光，将两人笼罩其中。
林峰看见刀疤男的瞳孔在金光里收缩，听见脉冲枪充电的嗡鸣，感觉得到艾丽娅的能量流在急剧消耗——但更清晰的，是样本在地下仓库里的震动，正透过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联结，和此刻的能量波动产生共鸣。
刀疤男的手指扣动扳机的瞬间，实验室外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
是李将军的特战队，是离星战士的能量束，是金属与硅甲碰撞的脆响。
刀疤男的脉冲枪炸成碎片，他本人被能量束掀翻在地。
“林峰！艾丽娅！“李将军的声音从耳麦里炸出来，”赛伦的战士已经控制实验室外围，马上撤离！“
艾丽娅的能量流骤然减弱，林峰赶紧扶住她。
她的硅晶鳞片失去了光泽，像被雨水打湿的星星：“存储器......拿到了。”
林峰摸了摸她后颈的鳞片，触手一片冰凉。
他把存储器塞进自己胸口的暗袋，用身体护着她往门口走。
实验室外，离星战士的硅甲在黑暗中泛着冷光，李将军的战术手电照亮满地的武器和制服——那些暗影议会的人，有的昏迷，有的被能量束定在墙上，脸上还保持着震惊的表情。
“走。”李将军拍了拍他肩膀，“地下仓库的防辐射箱已经启动，样本和数据都安全了。”他指了指天花板，“小行星监测系统的预警更频繁了，专家说撞击时间提前到六十小时后。”
林峰抬头。
实验室的天窗碎了一块，能看见夜空里那颗越来越亮的小行星，像颗坠落的钻石。
艾丽娅的能量流突然又亮了些，她指向那颗星：“它带来的不只是毁灭。”她的触须轻轻缠住林峰的手指，“硅基与碳基的融合，或许能让我们在它的碎片里，找到新的家园。”
但此刻，更紧迫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是急促的脚步声，比之前更密集，混着陌生的指令声。
林峰的手不自觉地按在胸口的暗袋上，那里装着存储器，装着所有的希望与风险。
艾丽娅的能量流在他手背上亮起。
他们都听见了。
那些脚步声，正在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