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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书屋 >  归虚道途 >   第42章 归源

焦黑的风化岩山上,灼热的空气扭曲着视线。陈默那声微不可察的呻吟,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剧烈的涟漪。

“阿默!”云璃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滚烫的泪水砸在陈默焦黑开裂的脸颊上,瞬间被高温蒸发。她不顾一切地将体内精纯的龙象气血渡入陈默残破的躯体,那暗金色的能量如同滚烫的岩浆,试图强行点燃那微弱的生命之火。

“哼唧——!!”当康的小身体爆发出超越极限的翠绿光芒,【万灵归墟·创生之柱】融合着陈默体内被强行熔炼的那一丝大地龙象本源,带着沉重而磅礴的生机,如同大地母亲的拥抱,源源不断地注入陈默几乎枯竭的经脉和碎裂的骨骼。它玉白色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生命本源在疯狂消耗!

“沙沙沙——!”句芒悬浮在光柱边缘,小小的叶片疯狂摇曳,翠绿的乙木灵气化作最精密的生命织网,覆盖陈默全身每一道狰狞的裂痕,如同最耐心的织女,试图缝合那濒临破碎的“瓷器”。乙木灵气带着安抚与唤醒的意志,温柔地探向陈默沉寂的识海。

白虎(裂空)伏在陈默身边,焦黑残破的头颅低垂,银蓝色的眼眸黯淡无光,仅剩的气息微弱地舔舐着陈默冰冷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哀歌般的呜咽。夜枭喂给它的生命精华药液正在艰难地修复着它恐怖的伤势,但失去的毛发和焦黑的皮肉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依旧狰狞。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

陈默焦黑破碎的眼皮,再次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这一次,幅度更大。紧接着,他胸膛那焦黑的、深可见骨的空洞边缘,残留的土黄色能量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最后的挣扎。

“呃……”一声更清晰些的痛哼从喉咙深处挤出。陈默缓缓地、无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曾经深邃如渊、流转着混沌星辰的灰金色眼眸,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灰翳,如同蒙尘的琉璃。瞳孔艰难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云璃布满泪痕和血污、却充满狂喜的脸庞,是当康和句芒拼命释放光辉而显得虚幻的身体,是白虎那焦黑残破却依旧守护的头颅,还有夜枭眼中那抹深切的担忧。

“咳……咳咳……”他试图开口,却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的裂痕,渗出带着焦糊味的黑血。

“别动!别说话!”云璃声音哽咽,紧紧握住他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渡入的气血更加柔和,“当康和句芒在救你!坚持住!”

陈默没有力气回应,只能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他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体内。

地狱!

这是他对自己身体状况唯一的认知。经脉寸寸断裂,如同被烧焦的藤蔓。骨骼布满裂痕,随时可能彻底崩碎。五脏六腑移位、破损,被狂暴的能量冲击得一片狼藉。最核心的胸口空洞处,那枚强行纳入的钥匙碎片虽然被源初界“归源镇源”强行熔炼,不再暴走引爆,但残留的大地本源、空间乱流余波和深蓝之眼的亵渎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盘踞在重塑的混沌本源周围,持续地侵蚀、破坏。混沌归元体那强大的自愈力,此刻在如此毁灭性的创伤面前,显得杯水车薪,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修复着最表层的损伤。

力量……十不存一!不,是百不存一!归虚境的境界虽然还在,但身体这个“容器”已经濒临报废,根本无法承载和运转那磅礴的混沌金源之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尝试沟通源初界。

意识沉入,看到的景象让他心头剧震,却又在意料之中。

灵湖恢复了平静,但湖水不再是纯净的幽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蕴含着熔炼后的驳杂能量。湖心那轮空间核心明月光芒内敛,表面布满了新生的、更加玄奥复杂的空间符文,显然吞噬并初步消化了那狂暴的空间乱流,但也付出了代价,光芒比之前黯淡了许多。

万灵药圃一片狼藉,珍贵的灵植几乎全毁,化作精纯的本源融入了大地,使得那片土壤呈现出奇异的暗金色泽,散发着混沌与大地交融的气息。

木质水榭和演武台彻底消失,原地只留下更加纯粹、凝练的道韵痕迹,如同无形的碑文烙印在虚空。

薪火熔炉的炉火稳定燃烧着,炉壁上多了一道清晰、古老的龙象图腾纹路,与钥匙碎片的大地本源呼应,但炉体上依旧残留着细微的裂痕。

整个小世界的空间壁垒明显更加稳固、厚重,法则的流转也带上了一丝大地的沉凝,但弥漫着一股大病初愈的虚弱感。螭吻阿吻盘在灵湖中,气息萎靡,靛蓝的龙鳞光泽暗淡,正借助湖水缓慢恢复。其他伙伴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损耗,关切地看着陈默的意识投影。

源初界完成了“归源”,根基未损,甚至因祸得福,底蕴更加深厚,法则更加完善。但这场重塑,代价是界内积累的资源几乎耗尽,伙伴们元气大伤,世界本身也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

“主人……”阿吻微弱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和后怕,“你吓死阿吻了……”

“我……没事。”陈默的意念传递着疲惫的安抚,“你们……做得很好。界……更强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沉重的喘息。

“小璃!陈默兄弟!”云山族长那洪亮却带着焦急的声音传来。他带着几名伤势较轻、恢复了些许力气的龙象战士,以及被搀扶着、依旧虚弱但已恢复意识的阿蛮等被救出的战士,艰难地爬上了岩山。当看到陈默和白虎那惨烈的模样,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眼中充满了震惊、悲痛和深深的感激。

“陈默兄弟!大恩……无以为报!”云山族长虎目含泪,重重抱拳,声音哽咽。他知道,若非陈默搏命阻止了熔核之井最核心的瞬间爆发,此刻整个锈蚀平原,包括他们砺铁丘,恐怕都已化为飞灰!尽管灾难的余波依旧恐怖,但至少……留下了希望!

“族长……”陈默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微弱,“大地之眼……暂时压制……但地心熔炉……已被点燃……灾难……远未结束……深蓝之眼……”

“我们明白!”云山族长用力点头,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那群杂碎!此仇不共戴天!陈默兄弟,你安心养伤!砺铁丘和荒原狼部落的幸存者,由我们来联系、整合!这片废土,该联合起来了!”

他转头,对着阿蛮等战士吼道:“还能动的!跟我走!清理道路,建立临时营地!收集一切能用的物资!当康大人和句芒大人需要恢复!陈默兄弟和白虎需要地方养伤!”

“是!”劫后余生的战士们爆发出低沉的吼声,带着刻骨的仇恨和守护的意志,强撑着伤体行动起来。他们砍伐着远方未被完全摧毁的、顽强的变异树木,搬运着相对完好的岩石,在当康生命领域边缘,开始搭建简陋但坚固的庇护所。

夜枭也行动起来,带着影刺融入这片被灾难洗礼过的废土阴影中,警戒着可能出现的危险——无论是深蓝之眼的残兵,还是被灾难惊动的恐怖污染兽。

时间在灼热、痛苦和无声的守护中流逝。

当康和句芒的光辉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缓缓收敛。当康小小的身体几乎完全透明,陷入沉眠,化作一道翠绿流光回归源初界灵湖深处温养。句芒也萎靡不堪,叶片耷拉着,被陈默收回界内休养。

陈默体表那些最恐怖的裂痕,在当康不计代价的灌注和句芒的精心修复下,终于初步弥合,不再渗血,覆盖上了一层坚韧的、如同大地般暗金色的新生皮肤。但内里的伤势依旧沉重,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骨骼布满细微裂痕,胸口那空洞虽然被新生的混沌本源血肉填充,但依旧隐隐作痛,残留的异种能量如同顽疾,需要他自身慢慢炼化驱除。力量,依旧微弱得可怜。

白虎的伤势在生命精华和陈默微弱混沌金源之力的滋养下,恢复得更快一些。焦黑的死皮剥落,露出下面粉嫩的新生皮肤,银蓝色的毛发开始从毛囊中顽强地钻出,虽然还很稀疏,但那股百兽之王的凶悍气息,正在缓慢回归。它寸步不离地守护在陈默身边,如同最忠诚的卫士。

云璃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陈默身边,用自身的气血温养他冰冷的身体,为他擦拭身体,喂他服用夜枭从废墟中找到的、相对干净的冷凝水。她看着陈默从濒死到勉强稳定,眼中充满了心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第三天清晨。

陈默盘膝坐在简陋石屋的草席上,尝试着引导体内那微弱如游丝的混沌金源之力。力量流过断裂后勉强接续的经脉,如同砂纸摩擦,带来阵阵剧痛。他眉头紧锁,汗珠从额头渗出。

就在这时,一直守护在旁的白虎,突然竖起了耳朵,焦黑未褪的鼻子朝着石屋外某个方向,用力嗅了嗅。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噜”声,银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是警惕。

“怎么了?”云璃立刻警觉。

白虎站起身,虽然还有些瘸拐,但行动已无大碍。它走到石屋门口,用鼻子拱了拱陈默,又朝那个方向低吼一声。

陈默停下修炼,灰翳褪去些许的眼眸看向白虎指引的方向。夜枭的身影无声地从阴影中浮现,手中捧着一小捧东西。

“大人,白虎发现的。在营地外围,靠近熔岩冷却的裂缝边缘。”夜枭将东西放在陈默面前的地上。

那是几块不规则的、鸽蛋大小的晶体。晶体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混沌色泽——核心是深邃的暗金色(残留的大地本源),边缘包裹着流动的幽蓝色纹路(深蓝之眼的亵渎能量残余),最外层则是一圈灰蒙蒙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混沌光晕(陈默的混沌归元之力),晶体内部,还隐约可见一丝丝极其细微、不断游走的银芒(空间乱流余烬)。

这些晶体,散发着微弱却极其精纯的能量波动,混合着大地的厚重、空间的缥缈、混沌的包容,以及一丝……毁灭后的新生之意。它们像是大地之眼灾难性爆发后,能量极致压缩、混合了陈默和白虎散逸的力量,在特定环境下凝结出的……**灾厄与守护的结晶**!

“这是……”陈默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拿起一块晶体。触手温润,却又带着一丝灼热。当他的指尖触碰到晶体的瞬间,体内那沉寂的归墟源海碑,竟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混沌气息,顺着指尖流入他干涸的经脉,带来的不再是剧痛,而是一种……久旱逢甘霖般的滋养和舒畅!

陈默浑浊的眼眸中,猛地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精光!

“源初界……需要它!”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归墟源海碑的震动,源初界那大病初愈后的虚弱与渴望……这些由熔核之井爆发、混合了他们力量而形成的奇异结晶,或许……正是源初界加速恢复、甚至完成最后蜕变的……关键养料!

砺铁丘的守护,秃鹫巢穴的救援,大地之眼的搏命……这条染血的归途,不仅留下了守护者的微弱生机,更在毁灭的灰烬之中,孕育出了新生的希望火种!而将这火种点燃,让守护者与他的世界一同涅盘重生,将是下一段征程的起点!

陈默紧紧握住手中的混沌结晶,感受着那微弱却无比珍贵的能量流入体内,灰翳褪去的眼眸,望向石屋外那片依旧被熔岩红光和辐射尘埃笼罩的、满目疮痍的废土,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重新在眼底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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