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昊的登山靴陷进半尺深的牧草里，靴筒还沾着呼伦贝尔草原的晨露。他望着前方那座由万千石块堆叠的敖包，经幡在猎猎西风里抖出青黄赤白黑五道残影，倒像是有人将五行八卦图裁成了布条。
“这就是蒙古族的‘天地邮局’？”林晚秋举着地质雷达扫描仪绕敖包走了半圈，屏幕上的能量波形突然剧烈跳动，“探测到高频振动，不是自然形成的。”
萧凡正蹲在敖包西侧摆弄手机，闻言头也不抬地扬了扬下巴：“刚用北斗定位测过，这堆石头的中心坐标，正好对着紫微星。”他指尖在屏幕上一划，AR界面瞬间将敖包笼罩，虚拟的星轨与经幡的摆动完美重合，“老祖宗玩星座的时候，西方那帮人还在画壁画呢。”
张三昊突然按住腰间的桃木剑。剑鞘上的八卦纹正在发烫，这是有邪祟靠近的征兆。他顺着经幡飘动的方向望去，远处的羊群突然集体惊奔，牧民们挥舞着套马杆大喊着什么，声音被风撕成碎片。
“是‘风啸’。”一位穿藏青色蒙古袍的老者策马赶来，他手里的银柄马鞭直指敖包顶部，“三天前开始的，每到申时就刮这种怪风，牛羊听了会撞石头。”老者勒住马缰，靴底的铁掌在草地上磕出火星，“你们是北京来的‘风水先生’？”
林晚秋调出扫描仪记录的波形图：“不是先生，是研究者。”她指着屏幕上与正常风频完全逆向的曲线，“这不是自然风，是某种声波共振。”
“是‘蒙古包夜哭’的变种。”张三昊突然开口，他蹲下身捡起一块嵌在敖包里的黑色鹅卵石，石面隐约有暗红色的纹路，“有人在石头上刻了咒。”
萧凡的AR界面突然弹出警告框。他放大敖包北壁的虚拟投影，那些看似杂乱的石块缝隙里，竟藏着与罗马尼亚吸血鬼阵同源的血咒纹路。“是幽冥阁的手笔，”他啧了声，将虚拟光标移到最底层的石块上，“泰山王的独门手艺，专门用来切断地脉。”
老者突然翻身下马，跪在敖包前磕了三个头。他从怀里掏出个羊皮袋，倒出三捧青稞酒绕敖包洒了一圈，酒液渗入石块的瞬间竟冒起白烟。“腾格里会发怒的。”老者的声音发颤，羊皮袋上的狼头纹饰被冷汗浸得发亮。
张三昊解开背包取出朱砂笔，蘸着随身携带的雄鸡血在黄纸上画符。笔尖划过之处燃起淡蓝色的火苗，这是符咒与天地灵气共鸣的征兆。“老人家，借你的马鞭用用。”他接过银柄马鞭，将画好的符箓缠在鞭梢，“萧凡，准备‘马蹄印符’。”
萧凡立刻调出早已准备好的符文模板，AR界面瞬间铺满整片草原。虚拟的马蹄印以敖包为中心向外辐射，每个印记里都浮现出梵文与蒙古文的混合咒文。“搞定，等你下令。”他拍了拍挂在马鞍上的扩音符，这是用广场舞音响改造的法器。
林晚秋突然按住张三昊的手腕。她指着雷达屏幕上新出现的波动：“正西方向有强能量反应，正在快速靠近。”扫描仪的警报声急促起来，与远处传来的怪风声形成诡异的共鸣，“频率匹配上了，是源头！”
张三昊望向西边的沙丘。夕阳正将沙丘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的形状竟像只巨大的手掌，正缓缓攥向敖包。他突然想起师父讲过的“地脉如血脉”——草原下的龙脉被人用咒术掐住了脖子。
“启动‘声呐反击’。”张三昊将马鞭指向天空，“萧凡，同步播放《江格尔》史诗吟唱。”
萧凡按下扩音符的开关，悠扬的史诗吟唱混着符箓的灵力瞬间扩散开来。那些虚拟的马蹄印突然亮起金光，与敖包上的经幡形成环形结界。张三昊踩着禹步绕敖包疾行，银柄马鞭上的符箓在风中猎猎作响，每挥动一次就有一道金光射入石块。
“找到了！”林晚秋突然大喊，她将扫描仪对准敖包底层的一块黑石，屏幕上的血咒纹路正在蠕动，“是这块石头在发信号！”
张三昊纵身跃起，马鞭带着符箓狠狠抽在黑石上。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啸，黑石表面的血咒突然炸裂，暗红色的雾气裹着无数细小的黑虫喷涌而出。“是‘蚀地蛊’！”他迅速捏了个清心诀，周身瞬间燃起护体金光，“林晚秋，准备‘火符’！”
老者突然脱下蒙古袍抛向空中。袍子展开的瞬间，张三昊看见内衬绣着的北斗七星图，与AR界面的星轨完美重合。“这是俺爷爷传下来的，说能请‘长生天’帮忙。”老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死死按住被风吹起的袍角，“不能让他们坏了草原的根！”
林晚秋将三张火符叠成三角状，借着风力掷向黑雾。符箓在空中炸开，金色的火焰如同活物般追逐着黑虫，烧得那些蛊虫发出滋滋的响声。她突然注意到黑雾消散后的石块上，竟有个模糊的符号——与她母亲密卷里的“和谐符”惊人地相似。
“是清代的符！”她惊呼着掏出随身携带的密卷残页，将手机摄像头对准石块拍照比对，“看这个笔触，是用来平衡地脉的，有人在上面加了血咒！”
张三昊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银柄马鞭上。他踏着急促的禹步绕敖包疾行，口中念诵的咒语混着《江格尔》的吟唱，竟让那些原本杂乱的石块开始微微震动。“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他每念一句，就有一块石头亮起金光，“破！”
最后一声咒出，整座敖包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被血咒污染的石块纷纷碎裂，露出里面完好的青色基石。老者突然指着天空大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经幡的五色与晚霞交融，在云端拼出个巨大的太极图。
“地脉通了。”张三昊瘫坐在草地上，看着地质雷达屏幕上恢复平稳的波形，“泰山王的咒被破了。”
萧凡突然发出一声怪叫。他举着手机跑到敖包东侧，那里的石块缝隙里嵌着块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刻着的“酆都”二字正在褪色。“这是……”他突然噤声，迅速用AR界面拍下铜镜，“跟南极冰盖发现的符号一样。”
林晚秋蹲在那块刻有和谐符的石头前，用拓纸小心翼翼地取下符纹。夕阳的余晖透过她的指缝落在拓纸上，让那个百年前的符号泛起微光。“我母亲的密卷里说，这种符是用来调和不同灵力的。”她突然抬头看向张三昊，“就像……不同民族的人住在同一片草原。”
老者突然递来一碗马奶酒。酒碗在月光下泛着银光，映出三人疲惫却明亮的脸。“该祭敖包了。”他往张三昊手里塞了块新石头，“按规矩，添块石头许个愿。”
张三昊将石头放在敖包顶部，看着它与其他石块融为一体。风掠过经幡的声音变得柔和，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祝福。他突然明白，最好的阵法从不是刻在石头上的咒，而是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一代又一代守护着的那份默契。
萧凡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中华道盟发来的加密信息。他扫了眼内容，突然吹了声口哨：“玄门论道大会的邀请函，”他将手机转向张三昊，屏幕上的烫金大字在月光下格外醒目，“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闲着。”
林晚秋将拓好的和谐符折成小块塞进怀里，抬头望向满天繁星。北斗七星的光芒似乎比往常更亮，像是在指引着什么。她摸了摸口袋里母亲的密卷残页，突然有种预感——所有的线索，都将在那场大会上交汇。
草原的风渐渐平息，只有敖包上的经幡还在轻轻摆动。张三昊望着远处牧民们燃起的篝火，听着隐约传来的马头琴声，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道法自然，从来不是说要顺应自然，而是要像自然一样，容纳万千不同。”
他掏出手机给龙虎山长老会发了条信息，附上和谐符的拓片照片，末了加了句：“有些传统，比我们想的更包容。”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远处的篝火突然炸开一串火星，像是有人在回应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