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的寒潮正顺着涅瓦河爬进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穹顶。张三昊呵出的白气刚撞上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就被林晚秋突然展开的红外热成像仪照得无处遁形——屏幕上，这座拜占庭风格的建筑正被一团人形黑气死死攥在掌心。
“零下十七度的低温，这团能量体的温度却稳定在零下五十三度。”林晚秋调试着镜头焦距，将哥特式尖拱下扭曲的冰凌放大，“像不像你上次在南极冰盖遇到的魔神气息？”
张三昊没接话，指尖在天玑App上快速滑动。屏幕里弹出的三维模型正将教堂的拱券结构与《周易参同契》的六十四卦逐一比对，当第五十七卦“巽为风”的卦象与西侧回廊的冰凌走向重合时，他突然按住屏幕：“萧凡，把你那柄用罗马尼亚吸血鬼血开锋的断剑借我。”
“凭啥？”蹲在祭坛旁打手游的萧凡猛地抬头，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抽卡界面，“这剑刚帮我抽到SSR符灵，借你弄坏了咋办？”他嘴上抱怨着，却还是解下背后的剑鞘扔过去，“小心点，上次砍‘泰山王’护法时崩出的豁口还没补。”
青铜剑柄撞上掌心的瞬间，张三昊袖口的升授箓朱砂印记突然发烫。他转身冲向回廊，冰凌在脚下碎裂的脆响里，混杂着某种类似诵经的低频震颤。林晚秋紧随其后举起热成像仪，发现那些黑色寒气正顺着壁画上的希腊文咒语流动，在穹顶的马赛克拼画处汇聚成扭曲的人脸。
“这些冰凌的排列方式有问题。”林晚秋突然停在一幅描绘圣徒受难的壁画前，用手指点向画面角落——那里本该是天使翅膀的位置，却结着串类似汉字“鬼”的冰晶，“你看这个拐点，和你破解威尼斯水巷阵时遇到的‘转轮王’符咒是不是很像？”
张三昊刚要回话，萧凡突然在祭坛方向爆发出一声哀嚎。两人回头时，只见他正举着手机原地转圈，屏幕里的游戏角色被一团黑气缠得动弹不得：“我靠！这游戏bUG了？刚抽到的符灵怎么自己攻击我？”
“不是bUG。”林晚秋迅速调出教堂的建筑图纸，指尖点向祭坛下方的地基位置，“1858年教堂扩建时，工人在地基里发现过十三世纪的东方瓷器。当时的考古报告说，瓷片上刻着类似道教符咒的纹样——”
她的话被张三昊突然甩出的断剑打断。青铜剑身在空中划出赤红弧线，斩在回廊冰凌上的刹那，那些希腊文咒语突然像活过来般蠕动，在穹顶拼画出巨大的六芒星。张三昊趁机踏起禹步，左手掐剑诀按向壁画：“林晚秋，把你那个声波收集器打开！”
“早准备好了。”林晚秋举起改装过的录音笔，按下录音键的瞬间，张三昊突然用俄语念起《道德经》的“道生一，一生二”。当“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尾音落下时，断剑周围的冰凌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融化的冰水在地面汇成太极图案。
萧凡举着手机录个不停：“张半仙可以啊，还会用俄语讲经？回头教我几句，说不定能上玄学网红榜。”他话音刚落，祭坛方向突然传来石块坠落的巨响，原本嵌在地基里的一块楔形砖正冒着黑气翻倒在地。
“别光顾着拍！”张三昊甩出三张黄符，在半空组成“品”字形结界挡住喷薄的寒气，“用你的御剑术把那块砖撬起来！记得注入三分灵力，别把下面的东西弄坏了。”
萧凡嘟囔着“就知道使唤我”，却还是双指并拢指向砖块。断剑突然从冰凌堆里腾空而起，精准地插进砖缝。当砖块被挑飞的瞬间，林晚秋的热成像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地基下露出的暗格里，正躺着枚刻着北斗七星的青铜镜，镜面的黑气浓度已经突破了仪器的测量上限。
“这是……唐代的‘照妖镜’？”林晚秋戴上白手套拾起铜镜，指腹抚过边缘的缠枝纹，“镜钮里好像藏着东西。”她刚要用指甲抠动，镜面突然映出张三昊身后的景象——那里本该空无一人，镜中却站着个穿道袍的虚影，正举着符笔指向穹顶。
“是你师父？”林晚秋猛地抬头，现实中张三昊身后只有盘旋的寒气。但当她转回头时，镜中的道袍虚影已经开始绘制符箓，笔尖划过的轨迹与张三昊此刻掐诀的手势完全一致。
“不是我师父。”张三昊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认出镜中人袖口的标记——那是龙虎山初代天师独有的“地只印”，“是初代天师留下的残识。”
话音未落，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林晚秋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那些黑色寒气正像潮水般退向穹顶。张三昊趁机踏禹步绕着祭坛疾走，断剑在他身后划出赤红弧线，将散落的冰凌串成符阵：“萧凡，用你的游戏耳机！”
“啥？”萧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晚秋一把抢过挂在脖子上的蓝牙耳机。她迅速将耳机线连接到天玑App，屏幕上顿时跳出密密麻麻的声波图谱——那些低频震颤被转化成可视化的波形，与《黄帝内经》记载的“五音疗疾”频率惊人地吻合。
“找到了！”林晚秋调出编辑界面，将《清心普善咒》的音频与当前声波叠加，“张三昊，准备同步释放灵力！”
当改编版咒语从教堂的音响系统里传出时，张三昊突然将断剑插入祭坛中央。青铜剑身没入石块的瞬间，穹顶的马赛克拼画突然迸发出七彩光芒，那些黑色寒气在光与声的夹击下开始碎裂，每一块碎片落地时，都化作类似汉字“善”的冰晶。
萧凡举着手机录到发烫，突然指着西侧回廊大喊：“快看！那些冰凌！”
众人转头时，只见那些扭曲的寒气正顺着断剑的轨迹回流，在地面组成完整的符咒。林晚秋迅速拍下照片与幽冥阁的资料库比对，当屏幕上弹出“酆都大帝残魂能量特征匹配度98%”的结果时，张三昊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别碰！这符咒正在自我销毁。”
话音刚落，地面的冰晶突然发出刺眼白光。三人下意识闭眼，再睁开时，教堂里的寒气已消失无踪，只有断剑的青铜剑柄还插在祭坛里，剑身上新添的刻痕正缓缓渗出金色液体——像极了萧凡游戏里SSR符灵的技能特效。
“这波不亏。”萧凡捡起剑柄掂量着，突然发现手机推送的玄门论坛消息，“嘿！有人把咱们刚才破阵的视频发上网了，标题叫《中俄合拍玄学大片》，点赞量都过万了！”
林晚秋没理会他的兴奋，正用镊子夹起块残留的冰晶放入证物袋。透过透明塑料袋，那块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紫色光芒，像极了张三昊心口的升授箓印记。
“你说，初代天师为什么要在拜占庭教堂里留镜子？”她突然抬头看向张三昊，发现他正望着穹顶的拼画出神——那里的圣像表情似乎有了微妙变化，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极了人类的微笑。
张三昊没回答，只是打开天玑App的录音功能，将刚才捕捉到的低频震颤循环播放。在那类似诵经的杂音里，林晚秋突然分辨出几个模糊的汉字发音，像是在重复“七符齐聚”。
萧凡的手游突然响起通关提示音。他低头看了眼屏幕，突然愣住：“哎？我这符灵的技能介绍怎么变了？”他把手机凑到两人面前，原本写着“西方吸血鬼血统”的说明文字，此刻变成了行小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教堂外的寒潮不知何时散去，第一缕阳光穿过彩窗，在地面拼出彩虹般的光斑。张三昊收起断剑时，发现剑身上的豁口处凝结着层金色薄霜，用指尖刮下的瞬间，霜花突然化作只展翅的白鹤，在祭坛上方盘旋三圈后，没入穹顶的圣像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