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禁洞外的青云坪上，三尊丈高的石像突然睁开眼。张三昊看着脚边刚凝结的霜花，指尖掐着的升授箓印诀突然溃散——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心不定，符不灵。”林晚秋将保温杯递过来，杯壁还贴着张迷你隔热符，“你从昨天到现在没合眼，功德值面板都开始闪烁红光了。”
张三昊接过杯子，水汽在他掌心凝成道符形状又瞬间散开。“升授箓讲究通神，可我连自己的神都定不住。”他望着远处云雾里若隐若现的三问心阵，石像手中的青铜镜正反射着诡异的光芒，“长老会说这阵能测出道心纯不纯，我看就是故意刁难。”
“刁难？”萧凡突然从旁边的松树后跳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桂花糕，“当年我闯这阵，被镜子里的手游充值界面困了三天三夜。”他抹了把嘴角的碎屑，“后来才想明白，那是心魔化成的氪金系统。”
林晚秋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三问心阵的三维模型。三座石像分别刻着“是非”“得失”“生死”三个篆字，镜面流转的光晕里能看到细碎的画面——有陕北窑洞的石敢当，有威尼斯水巷的贡多拉，还有南极冰盖的极光。“根据古籍记载，阵眼会投射出测试者最在意的执念。”她放大模型角落的一行小字，“破解之法是‘见己不见阵’。”
张三昊突然笑出声，笑声惊起松树上的雪。“说的轻巧，上次在德尔斐神谕所，是谁对着塔罗牌里的倒吊人哭了半小时？”
“那是科学分析需要！”林晚秋脸颊微红，却还是把一块加热过的压缩饼干塞进他手里，“里面加了祝由科的安神草，你师父托人送来的。”
张三昊捏着饼干的手顿了顿。师父闭关前说过，三问心阵是龙虎山最后一道考验，过了就能升授箓，通神境的灵力足以调动地脉。可他总觉得，这阵不止是测道心那么简单。
“时辰到了。”萧凡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从背包里掏出个罗盘递给张三昊，“这是我祖师爷传下来的，指针能辨心魔方向。”罗盘中央的指针微微颤动，针尖正对着“生死”石像。
张三昊深吸一口气，踏禹步走向阵门。脚刚踏入阵界，周围的松树突然消失，眼前变成了熟悉的电竞馆——正是半年前他们帮战队布风水局的地方。穿着队服的少年们倒在地上，身上爬满黑色的咒纹，而他手里握着的不是符箓，是林晚秋开发的AR扫描仪。
“救我……”最年轻的那个队员向他伸出手，可扫描仪显示，要驱散这些咒纹，必须用张三昊一半的功德值来交换。更要命的是，屏幕右下角跳出提示：若不及时处理，一小时后整座城市的风水阵都会紊乱。
“这是幻境。”张三昊强迫自己冷静，指尖想画清心符，却发现灵力像被冻住一样。他突然想起林晚秋说过，祝由科里有种“以念代符”的法子，只要心够诚，不用朱砂也能起效。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那些队员训练时的样子——为了梦想熬红的眼，输了比赛后互相鼓励的拥抱。这些画面像暖流涌过胸口，原本僵硬的灵力突然活了过来。当他再次睁眼时，手里的扫描仪已经变成了张金光闪闪的符箓。
“是非”关过了。
第二座石像前的场景换成了阁皂山的灵宝斋醮坛。刘志明长老躺在祭台上，浑身插着七根桃木钉，而赵无常正举着匕首，往老人心口刺去。“用天玑符来换，”赵无常笑得像条毒蛇，“不然这老顽固就成祭品了。”
张三昊的手摸向腰间——那里确实藏着刚找到的玉衡符。他知道刘志明一直反对自己的科技道术，甚至在长老会提案要剥夺他的试炼资格。可当看到老人花白的胡子在颤抖，他突然想起在威尼斯水巷，是这位老人悄悄塞给他一枚避水符。
“你以为我不敢？”张三昊突然往前冲，却不是去拿符，而是直奔赵无常。在匕首即将落下的瞬间，他结了个从未用过的印诀——那是融合了茅山御剑术和AR符箓的新招。金光炸开时，他听见刘志明在喊：“当心背后！”
幻境像玻璃一样碎了。
最后一座石像前没有场景，只有块镜子。张三昊在镜中看到了自己——不，是未来的自己。那个“他”穿着天师道袍，手里却捏着枚黑色的符箓，身后是燃烧的城市。“救一个人，还是救一万人？”镜中人开口了，声音和他一模一样，“用百人的命格换你师父出关，这笔买卖不亏。”
张三昊的心脏像被攥住了。师父闭关的真相他刚查到些眉目，据说和初代天师的镇魔阵有关，而解开封印确实需要特殊的命格。镜中的“他”又在笑：“想想林晚秋的母亲，想想萧凡的师妹，难道你要看着他们都变成幽冥阁的傀儡？”
就在他伸手要去碰镜子时，口袋里的保温杯突然发烫。林晚秋的声音隔着幻境传进来：“张三昊！你记得祝由科密卷里说什么吗？医者仁心，道者本心，从来都不是二选一！”
镜子猛地裂开。张三昊发现自己还站在青云坪上，三尊石像的眼睛已经闭上，额头各浮现出一个篆字：“是”“舍”“生”。他的升授箓朱砂印记正在发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灼热。
“恭喜啊，张天师。”萧凡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真心的佩服，“我当年卡在第二关，到现在还是个半吊子。”
林晚秋没说话，只是把新煮的姜汤递给他。雾气中，张三昊看见她眼眶红红的，手里还攥着张没画完的符——那是张“同生共死符”，祝由科里最耗心神的一种。
远处的禁洞传来轰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地而出。张三昊握紧保温杯，突然明白师父的用意——道心不是选择题，而是无论选哪条路，都对得起自己手里的符箓，对得起身边的人。
“走吧，”他转身往回走，升授箓的灵力在体内流淌，像条温暖的河，“该去准备论道大会了。”
萧凡突然“咦”了一声，指着石像底座：“你们看，这是什么？”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像是用朱砂写的：“道在蝼蚁，亦在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