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达佩斯的秋日总带着多瑙河湿润的水汽，塞切尼温泉浴场的巴洛克式穹顶在夕阳下泛着金铜色的光。张三昊站在浴场入口处，看着络绎不绝的游客，眉头却拧成了疙瘩——天玑App的异常能量预警已经在这里闪烁了三天，红色警报几乎要灼穿屏幕。
“十七名游客出现皮肤灼痛、幻觉惊厥，当地医院查不出任何病原体。”林晚秋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浴场的剖面图，“最诡异的是，所有患者都是在三号泉眼附近停留超过十分钟的人。”她指尖划过三维模型里冒着热气的泉眼，那里正有一团模糊的橙红色能量场在缓慢旋转。
萧凡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了似的打转，铜针末端泛着诡异的灰绿色：“硫磺浓度超标十二倍，但地质部门检测说温泉成分三十年没变过。张哥你看这针，像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三人刚走进浴场大厅，一股浓烈的硫化氢气味扑面而来，混杂着游客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张三昊从乾坤袋里摸出三枚小巧的玉坠，玉坠上刻着简化的“净”字符文：“含着，能滤掉煞气。”
玉坠刚入口，张三昊突然按住太阳穴闷哼一声。林晚秋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刚才那一瞬间……好像有无数张脸在蒸汽里盯着我们。”他望向通往温泉区的拱门，那里蒸腾的热气中隐约浮现出扭曲的人形，“这不是自然形成的矿毒，是人为布置的咒阵。”
三号泉眼被一圈雕花石柱围着，泉边的瓷砖缝隙里渗出淡黄色结晶。张三昊蹲下身，指尖刚触碰到瓷砖，就被一股灼热的气浪弹开，指尖留下淡淡的焦痕。“好强的火毒。”他翻开手掌，焦痕处正泛着细密的灰黑色纹路，“是被施了咒的硫磺，已经成了邪物的温床。”
林晚秋架设起便携式光谱仪，激光束扫过泉眼时，屏幕上立刻跳出复杂的波形图：“硫-砷-汞的原子排列很奇怪，像是被某种能量强行重组过。你看这个共振频率，和道教典籍里记载的‘火砂毒’完全吻合。”她调出《肘后备急方》的电子版，指着其中“丹砂雄黄，炼则为毒，聚则为煞”的段落，“但浓度不对，自然形成的硫化物绝不可能达到这种毒性。”
萧凡突然指着泉眼中央：“那是什么？”
蒸汽缭绕的水面上，正漂浮着七朵拳头大的硫磺结晶花，花瓣层层叠叠，在水下灯光映照下泛着妖异的光泽。更诡异的是，这些结晶花正随着某种规律缓缓旋转，每转七分之一圈，泉眼周围的温度就会骤然升高。
“北斗七星阵的变种。”张三昊迅速画出阵图，“但把星辰方位换成了七处矿脉节点。这是用温泉的地热能催动硫磺毒性，再以咒术放大，简直是把疗养圣地改造成了毒杀陷阱。”他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里的资料，“塞切尼温泉是奥匈帝国时期建的，当时负责工程的总建筑师据说懂炼金术。”
林晚秋的天玑AI突然发出提示音，屏幕上弹出一组对比图：“看这个！我把结晶花的旋转轨迹和浴场的建筑图纸比对，发现它们正好对应穹顶的七盏水晶灯。有人用建筑本身做了阵基！”
话音未落，泉眼突然剧烈翻涌起来，黄色的硫磺雾气像活物般凝聚成一条巨蟒，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朝最近的萧凡扑去。“我靠！”萧凡猛地甩出背后的桃木剑，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青光，“铛”的一声劈在雾蟒头顶。
诡异的是，桃木剑竟被硫磺雾黏住，剑身上瞬间布满灰绿色的锈迹。“这玩意儿克法器！”萧凡急忙掐诀想召回剑，却见雾蟒顺势缠上剑身，朝着他的手臂蔓延。
“水生木，木克土！”张三昊迅速从乾坤袋里掏出五枚乌木令牌，令牌上刻着坎卦符文，“晚秋，帮我定位矿脉流向！”
林晚秋的全息投影立刻展开温泉下的矿脉分布图：“西北方是主矿道，硫磺浓度最高！”
张三昊踏起禹步，足尖在湿滑的瓷砖上踏出金色的轨迹，五枚乌木令牌随着他的步法嵌入泉眼周围的地面：“天地自然，五雷奔烈，坎水破煞，速现真形！”
乌木令牌插入地面的瞬间，泉眼周围突然冒出大量白雾，那是被强行冷凝的水蒸气。雾蟒发出刺耳的嘶鸣，身体在水汽中急剧收缩，露出里面包裹的无数细小结晶。萧凡趁机抽出桃木剑，剑身上的锈迹在水汽中慢慢消退。
“不对，这只是外层！”张三昊突然发现，那些结晶正在重新组合，这次竟化作无数只黄蜂大小的毒虫，密密麻麻地朝着游客区飞去。“是硫磺蛊！快拦住它们！”
林晚秋迅速从包里掏出个金属喷雾器，按下开关，细密的银色粉末笼罩住泉眼上空。那些硫磺毒虫碰到粉末，立刻像被冻结般坠落在地。“是氧化锌纳米颗粒，我根据《抱朴子》里‘铅丹化硫’的记载做的。”她一边更换喷雾罐一边解释，“但只能暂时压制，根源还在泉底。”
张三昊盯着不断冒泡的泉眼，突然想起什么：“萧凡，把工兵铲给我。”他接过铲子，在泉眼边缘的瓷砖上用力撬动，随着“咔嚓”一声脆响，一块方形瓷砖被撬起，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岩石。岩石上布满了螺旋状的刻痕，仔细看去竟是用拉丁文和篆文混合刻成的符咒。
“果然有问题。”张三昊用手指拂过刻痕，指尖沾起一层黑色粉末，“是用人血混合朱砂画的阵纹，难怪能持续百年不散。”他突然注意到岩石边缘有个凹陷，形状像是某种器物的底座，“这里原来放过东西。”
林晚秋立刻拿出内窥镜探头伸进凹陷：“里面有残留的金属成分，是黄金和水银的合金……符合炼金术的特征。”她突然倒吸一口凉气，“AI分析出刻痕的含义了，这不是害人的咒阵，反而是个驱邪阵！你看这段拉丁文，翻译过来是‘以火炼污，以泉净邪’。”
“那现在怎么变成毒阵了？”萧凡不解地挠头。
张三昊突然指向泉底：“因为有人篡改了阵眼！”他从乾坤袋里摸出一张黄色符纸，用朱砂快速画了道“探水符”，口中念诵：“江河淮海，听我号令，水形显迹，速报分明！”符纸化作一道金光沉入泉眼，片刻后，水面浮现出清晰的影像——泉底中央有块黑色的六边形物体，正不断释放着灰黑色的雾气。
“是幽冥阁的东西！”萧凡一眼就认出那物体上刻着的骷髅纹饰，“上个月在布拉格拆的时间阵里见过一样的纹路！”
张三昊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银质罗盘，罗盘中央镶嵌着块透明的水晶：“这是用玄黄石做的测矿镜，能看透地下三十米。”他将罗盘对准泉眼，水晶里立刻显现出黑色物体的立体影像，“是个六面棱镜，每个面上都刻着‘宋帝王’的蛊纹，和纳米比亚沙漠里的沙虫身上的图案一致！”
林晚秋突然想起什么：“我查到资料，1945年纳粹撤退时，曾从浴场运走一批古董。难道是那时候被换了阵眼？”她调出历史照片，指着一张1938年的老照片，“你看，原来的泉底有个金色的圆盘！”
“不管什么时候换的，现在得把这棱镜取出来。”张三昊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防水服，“这硫磺水已经被咒术污染，普通潜水装备没用。”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个小玉瓶，倒出三粒莹白的药丸，“这是‘避水丹’，能在水里闭气半个时辰，还能防硫磺腐蚀。”
三人吞下丹药，深吸一口气跃入泉眼。水温比想象中更高，周围的硫磺结晶在水中折射出诡异的光。张三昊打头阵，循着罗盘指引朝泉底游去，越往下，周围的水压越大，皮肤传来阵阵刺痛——避水丹只能防御物理腐蚀，却挡不住咒术形成的煞气。
黑色棱镜被固定在泉底的石座上，棱镜表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每转动一下，周围的水流就会泛起灰黑色的涟漪。张三昊抽出桃木剑，试图撬动棱镜，却发现棱镜像是长在石座上一样纹丝不动。
“它和矿脉连在一起了！”林晚秋指着棱镜下方，那里有数十根细微的晶须延伸进岩石，就像植物的根系，“必须先切断这些晶须！”
萧凡突然想到个主意：“用火攻！硫磺怕火！”他掏出三张“火符”，叠成三角形朝晶须扔去。符纸在水中炸开一团红光，晶须果然剧烈扭动起来，表面冒出白色的蒸汽。
“不对！”张三昊突然大喊，“这棱镜在吸收火属性！”只见那些晶须在火焰中反而变得更加粗壮，棱镜表面的符文开始闪烁红光，“它是靠五行相生来增强力量的！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这是个循环咒阵！”
林晚秋立刻反应过来：“那用相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她从防水袋里掏出个小巧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十二根不同材质的针，“这是按五行属性做的金针，银针对应金，桃木针对应木，陶瓷针对应土，铜针对应火，钢针对应水！”
张三昊接过金针，迅速按照五行相克的方位刺入棱镜周围的岩石：“萧凡，用你的御剑术维持针阵！晚秋，分析硫磺的成分比例，我要做‘矿物符箓’！”
他从乾坤袋里取出朱砂、雄鸡血和几样矿石粉末，在防水板上快速调配。“《周易参同契》里说‘金石相炼化，精魄自凝结’，这硫磺虽然被污染，但本质还是阳性矿物。”他一边念叨一边混合粉末，“加三钱磁石粉镇土，五钱硝石引火，一钱硼砂化金……”
萧凡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针阵周围的水流越来越湍急，棱镜表面浮现出张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咆哮。“张哥快点！这玩意儿在吸我的灵力！”他的桃木剑开始剧烈颤抖，剑身上的青光越来越暗淡。
“成了！”张三昊举起一张暗黄色的符箓，符箓上用矿石粉末画着复杂的纹路，中心是个“化”字，“晚秋，报矿物比例！”
“硫35%，砷12%，汞8%，其余是硅酸盐！”
张三昊指尖划过符箓，口中念诵根据比例调整的咒语：“石精矿华，听我号令，以金制木，以水化火，五行归位，毒煞消散！”他将符箓拍向棱镜，符箓接触棱镜的瞬间，突然爆发出七彩的光芒，那些晶须像被灼烧般迅速萎缩。
“就是现在！”张三昊抓住机会，用桃木剑猛地撬动棱镜，这次棱镜终于松动了。就在棱镜脱离石座的刹那，泉底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石座下方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周围的岩石上刻着许多奇怪的符号。
“这是……”林晚秋凑近观察，突然惊呼，“是炼丹的配方！还有年份——1896年！”她用手机拍下符号，“AI识别出来了，这是用中文和匈牙利语混合写的驱邪配方！上面说，用黄金、硫磺、辰砂按比例炼制，能净化水中邪祟，还提到了‘龙虎丹法’和‘赫尔墨斯炼金术’！”
张三昊看着那些符号，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是中西方玄修者合作的产物！”他将黑色棱镜装进特制的铅盒，“幽冥阁篡改了阵眼，把驱邪阵变成了毒阵，目的恐怕是污染整条多瑙河的地脉。”
三人浮出水面，发现泉眼周围的硫磺雾气已经消散，空气中的甜腻气味也淡了许多。萧凡掏出青铜罗盘，指针虽然还在转动，但已经平稳了不少，铜针的灰绿色正在褪去。
“快看！”林晚秋指着泉底，那里的石座在棱镜被取走后，竟慢慢浮现出金色的纹路，与老照片里的圆盘图案渐渐重合，“它在自我修复！”
张三昊望着重新变得清澈的泉水，突然想起刚才在洞底看到的符号：“那个奥匈帝国建筑师，说不定是个懂道教金石术的人。19世纪末正好是中西文化交流的高峰，也许真有玄修者跨界合作过。”
林晚秋的手机突然收到萧凡传来的消息，是关于那个黑色棱镜的检测报告：“上面有幽冥阁‘泰山王’护法的气息，和罗马尼亚吸血鬼阵里的血池铭文一致。”她看向张三昊，眼神凝重，“他们在布达佩斯的势力，可能比我们想的更深。”
夕阳透过穹顶的玻璃洒进浴场，在水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张三昊看着逐渐恢复正常的温泉，突然觉得手中的铅盒无比沉重——这不仅仅是个被篡改的阵眼，更是被亵渎的文化记忆。
“把那些配方拓下来。”他对林晚秋说，“不管是东方的金石养生，还是西方的温泉疗法，本意都是守护生灵。幽冥阁这种为了私欲篡改阵法的行为，才是最该被净化的邪祟。”
萧凡突然指着远处的穹顶：“你们看！”七盏水晶灯在暮色中亮起，灯光透过蒸汽在地面投射出七个光斑，正好组成一个完整的北斗七星图，只是这次的光芒温暖而柔和，再无半分煞气。
“它在谢我们呢。”林晚秋笑着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的能量预警已经变成了绿色，“天玑AI显示，这里的地脉能量正在恢复正常。”
张三昊握紧装着棱镜的铅盒，转身朝浴场出口走去：“走吧，去查查1945年从这里运走的古董都流向了哪里。我有种感觉，幽冥阁在欧洲布置的阵法，可能比七符还要复杂。”
多瑙河的晚风从窗口吹进来，带着远处渔人堡的钟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布达佩斯的暮色中，而塞切尼温泉的硫磺泉眼里，金色的纹路仍在缓缓流转，像是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跨越文明的守护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