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情？”司清俞的皱起好看的眉头，看起来有些纠结，“我们国家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
司清俞很慷慨，如果是整个国家都这样，那就是国家风气了，但是在天启，只收不回是很没礼貌的。
要算的话她收过一朵雪莲，也是不便宜的东西，然后就是琉璃盏，现在还说请她吃东西，她警惕心虽然不是很强，也没到别人给什么就傻笑着收下的地步。
“你喜欢吃这个。”他抬头看着顾南星的眼睛，又递过去一块。
顾南星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用了不用了。”
“……”司清俞抬眼，蓝色的眸子里满是不解，“我不太懂，太子妃似乎很防备我？”
“哈哈，不防备你对不起我的九族。”
顾南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以为司清俞没听懂，他却忽然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想求他别笑了。
司清俞缓过来后，眼里依旧是亮亮的：“你果然很特别。”
不是，这种小说必备语录怎么从他嘴里冒出来了，她特别个鸡毛，这两三件事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哈。
“告辞——”顾南星刚想离开，一个撤脚，就被他拉住了手。
放过有夫之妇。
她也不是浅煜陌要为守节，就算是一个宫女和太监两个人在一个没人的地方拉拉扯扯被人看到也是会受罚的，等下谁不小心一个探头，逮住他们两个在这种私密地方……
“我……想向你倾诉一些事情，只要说完，我就不会再缠着你，”司清俞心里有些苦涩，还是加了一句，“你……如果答应的话。”
不是很好奇，但顾南星还是答应了，不管是真是假，她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似乎是怕顾南星会拒绝，他又解释着：“这里平时不会有人来，我要说的事有些长，但我尽量长话短说。”
顾南星半眯着眼，他最好是，还要想如果有人来应该用什么理由：“好，你说吧。”
“还是关于我母妃的事，因为不光彩，在西苓是不允许提起这些事，也是我的身份，没有人愿意招惹麻烦。
我以前说的，我的母妃是青楼里的一名歌姬，她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小姐，走投无路进到青楼卖艺，而我的父皇是途经汉城，偶然遇到她。
他很喜欢听她的歌，甚至想买下她，母妃不愿，因为他给的钱财实在是太多，也因为他亮出身份，青楼的妈妈答应了他，而他还一意孤行地闹到了天启皇帝面前，想给母妃改去里贯。”
说到这里，司清俞的眼里泛起怒意，呼吸气后平复心情，再次开口。
“母妃宁死不屈，还是被带去西苓，一天两天，他能哄着母妃，时间一长，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作为“王”的尊严，便不顾母妃意愿强要了她，西苓没人会说天启话，也无人在意她这位从天启来的王妃，对她的求救视而不见。
她在生下我后的一年里郁郁而终，我对她只有浅浅的记忆，在她的遗物里，我翻到许多天启的东西，还有一封封寄不回去的家书和她——绣的帕子。”
他呼吸了一大口气，又倾吐出来，反反复复，像在演奏一首悲怆的奏鸣曲，大概是情绪上来无法纾解，只能停住不语。
顾南星很心疼他话语中的女子，被迫被迫，后半生似乎都刻着这两个字，她在这里待久了，知道天启的青楼属于艺术类场所，而不是“窑子”，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女孩。
因为她的一技之长被西苓王看上，被迫带回西苓，被迫做了不愿意做的事，那里没有人懂得天启话，没人懂她的苦闷，西苓王对待她，似乎只是对待一只鸟儿、猫儿。
等到她怀孕，生下孩子，再望着还是陌生的一切，陌生的人，写下给家人的信也不能寄回……如果是她，大概也会郁郁而终。
不论是浅煜陌的母妃、司清俞的母妃还是周围任何一个身世凄惨的男女，顾南星都心疼这样的遭遇。
这个世道其实不是那么太平，只是她生活得地方是太平的，虽然天启在一步步改善，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外在、内在因素，只能慢慢地，一步一个脚印。
只是对于这个在纷乱中才建成不算久的国家，这样的发展已经能算作“快”。
“这样说的话，你……不太喜欢西苓王吧。”未曾谋面，但是她也不太喜欢。
“嗯，他是个极薄情的人，他不喜欢母妃，而是病态，他喜欢看美人脸上不甘的表情，即使母妃屈服，他也会失去兴趣。
母妃死后，他怀着对母妃死去的不甘，对我并不好，似乎还隐隐有着，一种蔑视，在天启，天启会说天启是第一，而在西苓，西苓会说西苓是第一。
不止是对天启人的蔑视，还有对母妃歌姬身份的蔑视，对西苓王待她那么好却不知好歹的蔑视，可我知道，她是不愿的，而他的好，也不是爱。”
他看着顾南星眼里也满是悲痛，也知道他们是同样的心疼。
“西苓……有点狂，不谈谁第一第二，怎么还蔑视天启人，虽然我知道不是所有人，之前汉城遇到的西苓商人就很友好。”
她觉得西苓王脑子有问题，没说假话，他真是变态吧，人家不喜欢他，他就喜欢看这种，但是一直不喜欢他他就生气了，真不喜欢他他又跳脚。
而且顾南星觉得司清俞说的对天启蔑视的人大概也是西苓的王公贵族，百姓只能顾着自己的小家生计，哪有空蔑视这个蔑视那个。
果然，司清俞点点头：“是的，他的确是个狂妄的人，以为西苓现在的发展比天启不知道好多少，理应是第一，刚愎自用。”
好家伙，他还会用成语，她第一次见面时还是说什么“姑娘，请允许我请你吃饭”的人机语言，现在说话流利得不行，还会说刚愎自用，果然是有一半天启血脉。
够了，她心疼他们母子??? ??? 。
“后来发生了什么，你继续说吧。”顾南星放轻了声音。
“在西苓，他们不喜欢我这个流着天启血的二皇子，也不知道我的母妃只是卖艺的，他们扭曲事实，说母妃是天启妓子，是为了攀附西苓王来到这里，假清高。
他们给我和母妃取了难听的绰号，我在宫里也是不受其他皇子待见，甚至有些宫人也是如此，所以才一直做着运输货物的活。
当时我有些嫉妒天启的太子，嫉妒他也是幼时丧母，一切却截然不同，我甚至也产生过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第一次遇见你和太子时，当时我也确实是怀着恶意靠近你们，但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说话的声音也是，后来才想起来，你……有些像我的母妃。”
听到这里，本来还在“嗯嗯”附和的顾南星有些不知所措了，什么，她像他妈妈。
但是才生下司清俞时那个女孩年纪应该不大，见司清俞的样子她的母妃应该是没有把他父亲的罪责怪到他身上的，所以他才这样眷念。
“很小的时候，虽然已经记不太清，但我脑子里有模糊的影子，她抱着我唱歌，朝我笑，只是说的话听不懂，也记不得，但遇到你后，我似乎已经回想起她给我唱童谣的样子，没有诅咒的意思——你身上有她的影子，所以我想对你好，也想把这些告诉你。
大概是想给母妃一个交代，她遗留的绣帕上是各式各样的花，我觉得她应该是喜欢的，也想替她用我的这双眼睛去看所有她见过、没见过的花。
我争得了这次了来宴会的位子，也想到了后面要做的事，想告诉她，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语毕，司清俞垂下眼眸，轻轻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