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众人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校霸”是什么意思他们姑且不谈,但王子轩这种要做老大的样子,还是准确无误地传递了出来的。
要说之前季衡之最讨厌的是这些来书院的小娘子的话,此刻他的滔天怒火正在燃烧。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乞丐罢了,在这装神弄鬼的想要吓唬谁?”季衡之展开扇子,“正好,也让你这乡巴佬长长教训。”
王子轩发现这帮人居然都没有被彻底唬住,就连书斋的先生也皱起眉头,“你再这样,我就要将你赶出书院了。十两银子也不会退给你。”
王子轩昂起头,“切。”
说完走到后排,瞪了季衡之一眼,“有本事放学别走。”
这一番动静干扰了许多书生的心思,连先生都早早放了堂。
只有阿绵心疼束修,依旧坐在木桌前展开麻纸,将今日学的十余字抄写了两遍。接着打算像往常一样的背书,然而一抬眼就看到孟驰坚倚靠在门框旁,不知在此等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
“你们书院今日下学很早,都在外面嚷嚷。我见你一直没回铺子,就来看看。”他走进来帮阿绵收拾背篓,将所写的字都一一收好。
阿绵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今天来了一个很奇特的人,头发是五颜六色的。”
“或许是西域那边的人,眼珠也有除了黑色以外的颜色……”
“不是不是,你看到就知道了。”
两人离开书院,立刻就看到了在后巷里围着的一群少年们。
季衡之带着一众家丁和帮手,将王子轩团团围住,显然是来了一招瓮中捉鳖。
王子轩猛地甩动前方刘海,对此等场面也是临危不乱,双手握持着一根钢管,挥舞起来旁人也是难以近身的。
远远的墙边阿绵张望着:“不会闹出人命来吧。”
孟驰坚皱眉打量着那怪异的发色,“没有刀剑,不至于。”
季衡之带的人马都早有一番准备,提前在耳朵里塞了棉花,至于钢管也很好解决,不多时就被人夺了下来。接下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拳打脚踢。
此前十分张狂的王子轩此刻正被踢得满地打滚,另一方面他又经验丰富地用胳膊护住头胸等重要部位。季子衡恨恨道:“还狂吗?还敢不敢做书院的老大了?”
王子轩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给我继续打。”
这群仆役下手没什么轻重,王子轩不停地左右翻滚,但很快就鼻青脸肿。
“斋长!捕快们!就是那巷子里!”阿绵用手捏住鼻子,尖声尖气喊了句。
季衡之匆匆望了一眼巷尾,上前去重重踹了一脚,这才一扬手带着随从们走了。
“他怎么这么坏?来一个人就欺负一个人?”阿绵嘀咕,“那个怪人那么瘦,恐怕真能被活活打死。”
她走过去看了看地上躺着的那人,正要出口询问。
“这副身体果然还是太弱了吗?”王子轩用右手缓缓撑住额头,鼻血横流,一边从破锣嗓子里发出鸭子一般的笑声。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双手掩面,如一片秋风中的落叶那般哆嗦着,两脚沿着墙根一路溜走了。
“喂……”
孟驰坚耸耸肩,“他逃走了。看那样子,不知道是从哪逃来的流民。”
“那他是怎么能够掏出十两银子的?”阿绵眼尖,忽的在地上看到那个像板砖一样黑漆漆的东西。
“这是什么?”孟驰坚比较警惕,急忙拉住阿绵,“看着很奇怪,你先别捡。”
“这就是他放出魔音的东西,是法宝!”阿绵着急,伸手去够。
孟驰坚觉得那东西有种说不出的古怪,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那黑色板砖上戳来戳去。
阿绵赶忙盯着看。
然而板砖毫无反应,也没有什么声音。
“我说了没事的吧,我去把那些人救出来……”阿绵灵巧地蹿了过去,这次拿到板砖,感觉很神奇。板砖的表面非常的平整光滑,她用手拍了拍,又放在耳朵边上听了听。
“那些人之前被装在这个盒子里,一直在唱歌,但是现在为何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呢?”她又摸索几下,手指按到一处仿佛暗格机关的东西,眼前的板砖骤然亮了起来。
咔嚓——
阿绵猝不及防地被照到,感到眼球上似乎立刻灼映出了什么人像,这种陌生的感觉太过恐怖。她心头乱跳,下意识攥住孟驰坚的衣角,简直是整个人要缩进去了。
“完了,完了,我的魂也要被吸进去了……你、你要来救我!”阿绵将眼泪蹭在面前的衣衫上,“不可以用我的那些银子再去找旁人!不然、不然我就用魔音天天念你的名字,叫你再也睡不了好觉。”
孟驰坚哑然看了眼板砖,一时手足无措,那板砖上居然是阿绵的脸。
他想扬手扔掉,又忌惮着若真是阿绵被困在了其中可怎么办?
“不对。不对。”阿绵抬起头,“若真是有那种本事,他做什么要白白挨打?只要用这个东西一亮,不就可以将季衡之他们统统都收服?”
她又拾起板砖,将脑袋往左动,板砖上的阿绵脑袋也往左。
冲着板砖眨眼睛,板砖上的阿绵也眨眼睛。
“我知道了,这是镜子!特别特别清楚的镜子。”
阿绵一下子欢喜起来,或许是人天生都对自己的脸有相当大程度的关注和好奇,而这面镜子居然比铜镜还好,连眼尾淡淡的小痣都能看到。
阿绵学着此前王子轩的样子,用手指头在板砖上点了点。
咔嚓——
板砖上角度很奇特的阿绵睁着两只眼睛,呆头呆脑的看着镜头。
孟驰坚看到,思酌道:“你看看能不能把我也照进去,这样若是我们两人的魂魄都在里面,想必也没什么妨碍了。”
阿绵此时已经发现了随着拿着板砖的手的移动,板砖里的画面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她凝重地点了点头,将板砖拿远,与孟驰坚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块。
“我们要不要笑一下呢?”
阿绵戳了戳他的脸,“不要这么凶。”
如此危险的时刻,她居然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孟驰坚一时失笑地看向她,阿绵歪了歪脑袋……
咔嚓——
似乎有什么瞬间,被永远的定格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