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璒站在便利店冰柜前，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她已经盯着同一瓶矿泉水看了五分钟，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收银台后的店员第三次抬头看她，那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背上。
\"要...要这个。\"她终于抓起水瓶，声音细如蚊蚋。
走到收银台的三步路像是跨越峡谷。店员扫码时，汪璒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写着救命的台词。
\"三块五。\"
她飞快地扫码付款，抓起水瓶就往外冲，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直到跑出五十米远，她才靠在墙边大口喘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又是这样...\"汪璒咬着嘴唇想道。二十五岁了，连在便利店买东西都能紧张到窒息。大学毕业后，她找了份可以在家完成的插画工作，完美避开了所有需要社交的场合。除了每周一次去超市采购，她几乎足不出户。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检测到社交恐惧症状，您已被选中试用\"社交激励系统\"beta版。规则：与陌生人有效对话，按字数获得现金奖励。基础费率：0.5元\/字。今日额度：50字。是否接受？Y\/N」
汪璒皱眉，这肯定是新型诈骗。她正要删除，第二条短信来了：「试用期7天，随时可退出。奖金即时到账，无需任何费用。」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她鬼使神差地按下了\"Y\"。
「注册成功！用户Id：汪璒。系统将自动识别有效社交对话。今日目标：50字。当前进度：0\/50。加油！」
汪璒盯着手机，突然笑出声来。自己居然被这种拙劣的把戏骗了。她摇摇头，把手机塞回口袋，走向回家的地铁站。
地铁上，她习惯性地缩在最角落的位置，戴上耳机，打开降噪模式，把自己与嘈杂的车厢隔绝开来。手机又震动了。
「提示：坐在您左侧穿红色外套的女士正在看《无声告白》，您读过这本书。开启对话可获得奖励。」
汪璒猛地抬头，环顾四周。确实有位女士在看书，封面很眼熟。她咽了咽口水，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和陌生人说话？光是想象就让她胃部绞痛。
「额外奖励：前三次对话双倍计费。」
汪璒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摘下一边耳机。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那女士翻了一页书，汪璒趁机偷瞄了一眼——确实是那本关于沟通障碍的小说。
\"那...那个...\"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女士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汪璒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慌乱地指向书本：\"这、这本书...好看吗？\"
天啊，声音抖得像筛糠。汪璒恨不得立刻跳下地铁。
\"还不错，关于家庭沟通的。\"女士友善地笑了笑，\"你看过？\"
汪璒点点头，又摇摇头：\"只、只看过简介...\"
「有效对话：12字。奖励：12元（首次双倍）。已存入您的账户。」
手机震动吓得她差点跳起来。女士似乎被她的反应逗笑了：\"你没事吧？\"
\"没、没事！\"汪璒慌乱地站起来，正好地铁到站，她几乎是逃出了车厢。
站在月台上，她颤抖着打开手机银行。余额确实多了24元。她瞪大眼睛，反复刷新页面。这不可能...但数字确实变了。
回家的路上，汪璒的大脑一片混乱。如果这是真的...如果真能靠说话赚钱...
公寓门前，她遇到了房东太太。平时她都是低头快步走过，最多含糊地打个招呼。今天，她停下脚步。
\"下午好，李阿姨。\"她强迫自己抬头，挤出一个微笑。
\"哟，小汪今天气色不错啊。\"房东太太惊讶地看着她。
「有效对话：5字。奖励：5元。当前进度：17\/50。」
汪璒心跳加速，真的有用！她鼓起勇气：\"最近天气转凉了，您注意保暖。\"
房东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真是贴心，你也是啊，别总宅在家里画画，多出来走动走动。\"
「有效对话：24字。奖励：24元。当前进度：41\/50。即将完成今日目标！」
走进公寓，汪璒关上门，背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上。她的t恤已经被汗水浸湿，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不到十分钟，她赚了53元，比画两小时插画还多。
那天晚上，汪璒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回家。她在小区里转悠，主动对遛狗的大爷说了句\"狗狗真可爱\"，向快递柜旁的小女孩称赞了她的书包。每说一句话，手机就会轻轻震动，数字不断上涨。
「恭喜完成首日目标！总计：78字，奖励：78元。明日额度：80字。额外任务：持续对话超过30秒，奖励系数x1.5。」
汪璒躺在床上，反复查看账户余额。这太不可思议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在期待明天的\"任务\"。
第二天一早，汪璒就站在了小区门口的早餐摊前。往常她都是扫码付款后立刻离开，今天她深吸一口气：\"请、请问...豆浆是现磨的吗？\"
摊主大妈爽朗地笑道：\"那当然！我家豆浆每天现磨现煮，绝对不掺假！\"
「有效对话：32字。奖励：32元。检测到持续对话，系数激活。最终奖励：48元。」
汪璒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接过豆浆，又问：\"您...您做这行多久了？\"
\"哎呀，得有二十年喽！从推着小车开始，现在总算有个固定摊位了。\"大妈一边麻利地装包子一边说，\"小姑娘以前都不说话，今天怎么有兴趣聊天啦？\"
汪璒脸一红：\"就...突然想问问。\"
「有效对话累计：82字。超额完成！奖励：123元。您已解锁\"初级社交者\"成就，获得额外100元奖励。」
接下来的几天，汪璒像玩游戏做任务一样规划着自己的\"社交路线\"。便利店、菜市场、公园长椅上晒太阳的老人...她开始注意那些平时视而不见的陌生人，寻找开口的机会。
但第五天，事情变得艰难起来。
咖啡厅里，汪璒盯上了独自看书的男生。系统提示这是\"高价值目标\"，可能触发特殊奖励。她端着咖啡走过去，声音发抖：\"请、请问...这里有人吗？\"
男生抬头，眼神警惕：\"有。\"
汪璒僵在原地：\"对、对不起...\"
\"听着，我不感兴趣。\"男生冷冷地说，\"能不能别来烦我？\"
汪璒的耳朵嗡嗡作响，咖啡杯在她手中颤抖。她转身逃向洗手间，锁上门后才敢大口喘气。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眼中噙着泪水。
「检测到社交挫折。特别提示：拒绝是正常现象，不影响系统奖励。您已获得安慰奖励：50元。」
手机震动个不停，系统接连发来几条消息：「成长过程中难免遇到挫折，重要的是继续尝试。建议：从服务人员开始，他们通常更友善。」
汪璒擦干眼泪，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五天来，她已经赚了将近一千元，相当于一周的插画收入。更重要的是...她确实和更多人说过话了，虽然大多数对话都很简短。
她走出洗手间，发现那个男生已经离开了。吧台后，年轻的女咖啡师正在拉花。汪璒走过去：\"那个......你的拉花好漂亮。\"
咖啡师抬头微笑：\"谢谢！我在练习天鹅，还不太像。\"
「有效对话：56字。奖励：84元。您已适应基础社交场景，明日额度提升至150字。」
一周试用期结束那天，汪璒收到了系统的总结报告：「7天共完成873字社交对话，获得奖励1309.5元。成就：初级社交者、日常对话达人。是否愿意继续？升级后开启更多功能。」
汪璒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是\"。
一个月后，变化悄然发生。汪璒不再需要为每一句对话做心理建设，她开始记住常去店铺店员的名字，小区里的邻居会主动和她打招呼。账户里的数字不断增长，她已经存下了五千多元。
但真正的转折点发生在雨天。
汪璒从超市出来时，雨下得正大。她站在屋檐下犹豫要不要冲回家，注意到一位白发老人正在雨中茫然四顾。系统突然弹出一条红色提示：「紧急社交任务：帮助迷路老人。奖励系数x3。」
她咬了咬嘴唇，撑伞走向老人：\"您好，需要帮助吗？\"
老人转过头，眼神困惑：\"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汪璒发现老人的手在发抖，立刻扶住他：\"您记得住哪里吗？\"
\"翠...湖...翠湖小区...\"
那正是她住的小区。汪璒拦了辆出租车，一路上耐心询问老人的信息。原来他叫路杊，住在3栋，今天独自出来买东西却突然忘了回去的路。
「持续有效对话：247字。紧急任务完成！奖励：741元。您已解锁\"助人为乐\"成就，获得额外500元奖励。」
把老人安全送到家后，他的家人千恩万谢。汪璒第一次感受到，与人交流不仅仅是数字和奖励，还能真正帮助到别人。
那天晚上，系统发布了新任务：「进阶挑战：组织一次3人以上的小型聚会。期限：两周。基础奖励：2000元。完成质量影响最终奖金。」
汪璒盯着手机屏幕，喉咙发紧。和陌生人简短对话是一回事，组织聚会完全是另一个级别的挑战。她翻看通讯录，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名字：插画编辑、大学同学王然、表妹姜夏夏。
她犹豫了三天，终于给王然发了消息：「周末有空吗？想请你和夏夏来我家吃饭。」
回复来得很快：「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当然去！你终于肯社交了？」
聚会当天，汪璒紧张得差点取消。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差点打翻刚做好的沙拉。门铃响起时，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
\"哇，姐，你家好可爱啊！\"姜夏夏一进门就大声赞叹，\"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太棒了！\"
王然则直接给了她一个拥抱：\"真高兴你邀请我们。\"
「聚会开始！当前人数：3。持续互动将累积奖励。」
起初汪璒紧张得语无伦次，但在两位朋友的带动下，她渐渐放松下来。她们聊大学往事，聊工作烦恼，聊最近的电影。当王然说起失恋的经历时，汪璒甚至主动安慰了她。
「持续有效互动：2小时18分钟。估算字数：3870字。基础奖励：1935元。质量评估：A。额外奖励：1000元。恭喜完成进阶挑战！」
送走朋友后，汪璒精疲力尽却莫名充实。手机又响了，是王然发来的消息：「今天很开心，下周我生日，一起来吧？还有几个朋友，都很好相处。」
以前的汪璒会找各种理由推辞，但现在，她回复道：\"好啊，需要我带什么吗？\"
......
三个月后的周末，汪璒坐在咖啡厅里，对面是路杊老人和他的侄孙子路勋乐。老人坚持要介绍他们认识，感谢她那天的帮助。
\"勋乐在科技公司工作，你们年轻人应该聊得来。\"路杊老人笑眯眯地说，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
路勋乐推了推眼镜，有些尴尬：\"叔公，您别这样...\"
汪璒却自然地接过话题：\"是哪个领域的科技？我最近对社交软件挺感兴趣的。\"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曾经的她绝对想不出这样流畅的接话。
\"主要是人工智能交互设计。\"路勋乐眼睛一亮，\"您对科技感兴趣？\"
「自然对话持续中......」
聊到兴起时，汪璒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关注手机上的奖励通知了。与人的交流不再是为了系统任务，而是......她真正想要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