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风裹着铁锈味钻进林夜领口，他踉跄着扶了下墙，肋下伤口被石碑硌得火辣辣疼。
张昊的战术靴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声响，眼镜片上的紫黏液早被他用袖口蹭成模糊的斑块：“陈教授住教职工公寓b栋302，我上周帮他修过电脑，密码锁是……”
“嘘。”林夜突然拽住好友胳膊。
两人停在爬满常春藤的老楼前，三楼某个窗户透出昏黄灯光——陈教授办公室的灯从来不会在凌晨亮着。
“他等我们。”林夜摸出手机照了照楼梯扶手，金属扶手上有新鲜的擦痕，像是某种利爪划过的痕迹。
张昊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悄悄勾住背包里的防狼电棍。
敲门声响了三声，门内传来翻书的哗啦声。
门开时，陈教授的白大褂前襟沾着墨渍，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反常：“小林，小张，进来。”他的目光扫过林夜怀里用外套裹着的石碑，指尖在门框上轻轻叩了两下——那是上周密信里约定的安全暗号。
林夜把石碑放在红木书桌上，陈教授的手指刚触到碑面便猛地缩回，又像是被什么吸引般缓缓抚上那些歪扭符号。
他的指甲盖泛起青灰色，这是上古巫族后裔血脉觉醒时的特征。
“守界人……”他低声呢喃，抬头时眼底闪过林夜从未见过的郑重，“昨晚在废弃工厂，你们是不是遇到了血鳞蝮？”
林夜愣住。
张昊已经从背包里掏出平板，调出昨晚用微型摄像机拍的怪物视频：“教授您看，这东西的皮肤结构像爬行动物，但血液里检测出人类白细胞抗原……”
“那是被污染的守界兽。”陈教授打断他，枯瘦的手指划过石碑边缘的金色纹路，“守界人用这类野兽镇守神魔与人间的缝隙，可最近三个月，我在十三处遗迹发现它们的尸体——被某种力量强行篡改了血脉。”他掀开桌上的蓝布，露出半卷泛黄的古籍，封皮上“山海残篇”四个篆字被血渍浸透，“你们带来的石碑，和这卷书里记载的‘天劫碑’完全吻合。”
林夜的心跳突然加快。
他想起每次召唤天劫时，脑海里总会闪过的破碎画面，那些雷蛇缠绕的符文，此刻正随着陈教授翻书的动作，在他太阳穴突突跳动。
“看这里。”陈教授将古籍转向林夜，泛黄纸页上画着个被雷火包裹的身影，下方一行小字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天劫掌控者，唯有吞噬神魔精血，方能进化。”
房间里的温度突然降了十度。
张昊的平板“啪”地掉在地毯上，他盯着林夜发颤的手背——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淡蓝色雷纹，和石碑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就是我总觉得天劫等级提升受阻的原因……”林夜按住额头，三个月前第一次引雷时，系统提示的“需献祭寿命”像根刺扎进记忆，“教授，这上面还有没有说……吞噬之后会怎样？”
陈教授合上古籍，指节抵着下巴：“残篇里只提到，历代天劫掌控者最终都成了天道的活靶子。但……”他突然翻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个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林夜，“你们带来的石碑，是开启‘神魔冢’的钥匙。那里封存着上古神魔的残魂，或许能解答你的疑问。”
张昊捡起平板，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串乱码，他快速敲击键盘：“等等教授，我黑进学校监控了——半小时前有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后门，车牌被泥糊了，但轮胎印和工厂外那串兽爪印……”他猛地抬头，“纹路吻合！”
林夜的雷纹瞬间爬满手腕，他抓起石碑塞进怀里：“得尽快验证吞噬的事。张昊，学校废弃实验室还能用吗？”
“当然！”张昊推了推眼镜，刚才的紧张全被兴奋取代，“我上周刚黑掉实验室的门禁系统，说是废弃，其实冷冻柜里还有……”他突然捂住嘴，冲林夜挤了下眼睛。
陈教授从抽屉里摸出个小玉瓶：“这是用守界人血液泡的符水，能暂时掩盖天劫气息。记住，第一次吞噬必须在月亏之夜，否则……”他的话被窗外的乌鸦叫声打断。
三人同时看向窗户。
月光下，一只纯黑的乌鸦正用喙啄着玻璃，它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金色，和工厂外那串脚印里的兽瞳，像极了。
“明晚十点，实验楼b座负一层。”林夜把玉瓶塞进裤兜，拉着张昊往门外走，“教授，您这里……”
“我有守界人的血脉。”陈教授拍了拍胸前的青铜铃铛，和林夜在工厂得到的那半枚，正好能拼成完整的形状，“快走。”
两人冲进电梯时，林夜听见背后传来古籍翻页的声音，混着陈教授低低的叹息：“希望这次，天道的眼睛……没那么快盯上你。”
实验楼的霓虹灯在凌晨四点熄灭，张昊蹲在消防通道口调试热成像仪，屏幕上突然跳出两个红点——正沿着楼梯往上爬。
他碰了碰林夜的胳膊，后者的雷纹已经隐入皮肤，只留手腕处淡淡的青痕。
“是保安？”张昊压低声音。
林夜盯着红点移动的轨迹，喉结动了动：“不，那东西的动作……像在嗅。”
远处传来钥匙插入门锁的轻响。
两人对视一眼，张昊快速在平板上输入指令，实验室的门禁灯“滴”地亮起绿光。
林夜摸了摸怀里的石碑，雷纹在皮肤下蠢蠢欲动——明晚的月亏夜，或许能解答所有疑问。
但此刻，实验室外的脚步声突然停在门前。
实验楼负一层的通风管道发出呜咽声，林夜站在实验室门前，掌心沁出的汗把陈教授给的小玉瓶攥得发烫。
张昊蹲在门禁前捣鼓平板，蓝光照得他眼下青黑更重：\"月亏夜的磁场干扰太大，密码锁延迟了......到了！\"金属门\"咔嗒\"弹开，霉味混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
\"等等！\"
女声像片突然飘来的云，兜头罩住两人后颈。
林夜转身时差点撞翻墙角的玻璃罐，苏瑶正扶着门框喘气，发梢沾着夜露，白衬衫下摆被风掀起一角——她显然是从教学楼跑过来的。
\"你怎么来了？\"张昊的平板\"啪\"掉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去捡，镜片滑到鼻尖，\"不是说......\"
\"说什么？
说你们半夜溜进废弃实验室做'秘密实验'？\"苏瑶往前走两步，鞋跟在瓷砖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她盯着林夜怀里用黑布裹着的东西，眼底的担忧漫成雾：\"我路过公告栏，看见保卫处贴了警告——说最近有学生在负一层搞危险操作。
林夜，你上次打架的伤还没好......\"
林夜喉咙发紧。
三天前在废弃工厂被血鳞蝮抓伤的伤口还在发痒，此刻却被苏瑶的目光烫得生疼。
他扯出个漫不经心的笑，把黑布往身后藏了藏：\"就是帮张昊做个......电路实验。
你知道他总说实验室设备老旧......\"
\"少骗我。\"苏瑶突然伸手按住他裹着黑布的手腕，指尖凉得像片雪。
林夜这才注意到她校服外套下的吊带裙——那是她参加辩论赛才穿的，\"昨晚陈教授办公室的灯亮到凌晨，你俩从教职工公寓出来时，我在花坛后看到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林夜，我没那么脆弱。\"
张昊扶了扶眼镜，突然对着平板咳嗽两声：\"那什么......我去检查冷冻柜，你们聊。\"他猫着腰溜向实验室深处，金属货架被他撞得哐当响。
林夜望着苏瑶睫毛上挂的水珠，喉结动了动。
走廊尽头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里苏瑶的呼吸声清晰得像鼓点：\"上次在食堂，你说要帮我修坏掉的收音机。\"她的手指轻轻勾住他校服袖口，\"可你最近总在半夜消失，手机永远关机。\"
\"瑶瑶......\"
\"我不是要查岗。\"苏瑶打断他，从书包里摸出个温热的保温杯塞给他，\"只是刚才经过实验楼，听见顶层有雷声。\"她抬头时，月光从气窗漏进来，照得她眼底闪着水光，\"像你上次救我时，劈在我和那只......怪物之间的雷。\"
林夜的手一抖，保温杯差点砸在地上。
三天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暴雨里苏瑶被血鳞蝮逼到巷角，他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召来碗口粗的雷柱，炸得怪物鳞片飞溅。
当时他以为她吓昏了，原来她什么都看见了。
\"所以你要做的实验，和那个有关？\"苏瑶的手指抚过他手腕——那里的雷纹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林夜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跳动快得像擂鼓：\"是，但我保证不会让你涉险。\"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等做完这个，我就带你去看日出，就我们俩。\"
\"林夜！\"张昊的叫声从实验室深处炸响，\"冷冻柜找到了！
那只被你打残的血鳞蝮幼体还在......卧槽它动了！\"
林夜猛地推开苏瑶，黑布下的天劫碑泛起幽蓝光芒。
他冲向实验室时听见苏瑶在身后喊\"我帮忙\"，但没敢回头——他怕自己会动摇。
冷冻柜前，张昊正举着防狼电棍后退，玻璃柜里的血鳞蝮幼体原本焦黑的鳞片泛着诡异的紫，原本闭合的眼突然睁开，竖瞳里映着林夜的影子。
\"退到墙角。\"林夜把苏瑶推进安全区，反手锁上实验室门。
他能听见自己血液里雷纹流动的声音，这是天劫等级提升前特有的躁动。
按照古籍记载，吞噬神魔精血需要在月亏夜以雷火净化其魂，可此刻他掌心的雷球却比往日暴躁三倍。
\"准备接符水！\"他对张昊喊了一嗓子，后者立刻扔来陈教授给的小玉瓶。
林夜拧开瓶盖灌下，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是守界人血液特有的腥气。
雷纹瞬间爬满双臂，他能清晰听见血鳞蝮幼体骨骼摩擦的声响，那声音和他召唤天劫时脑海里的符文共鸣着。
\"去！\"林夜挥出雷球。
变故发生在眨眼间。
紫色雷蛇没有像预期中那样缠上血鳞蝮，反而擦过实验台的电线，蓝色火花\"噼啪\"炸开。
林夜瞳孔骤缩——他忘了实验室电路老化，更忘了这具身体才刚到天劫3级，根本控制不住融合了火焰的雷球。
整栋实验楼的灯光在同一秒熄灭。
黑暗里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是苏瑶撞翻了标本柜。
张昊的平板发出刺目的白光，照见血鳞蝮幼体撞开冷冻柜门，腐烂的腥气混着焦糊味涌出来。
林夜扑过去护住苏瑶，后背撞在桌角上，疼得他倒抽冷气——但更疼的是心里那团火，烧得他想砸了这双控制不住力量的手。
\"林夜！\"苏瑶的手在他脸上摸索，\"你流血了？\"
\"小伤。\"林夜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努力让声音平稳，\"张昊，电棍给我。\"
\"等等！\"张昊的平板突然亮起红光，\"实验室总闸跳了，我得去......我去！\"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黑暗里只剩林夜和苏瑶急促的呼吸。
\"对不起。\"林夜把脸埋在她颈窝，\"我以为能控制好......\"
\"笨蛋。\"苏瑶的手指穿过他发间，\"你该说'别怕，有我在'。\"她的声音带着笑，可林夜能感觉到她肩膀在抖，\"不过......\"她突然凑近他耳边，\"刚才那声雷，比上次救我时还响。\"
应急灯在这时\"刷\"地亮起。
张昊扶着门框喘气，额角沾着灰：\"总闸修好了，不过......\"他指了指地上的血鳞蝮幼体——那怪物已经被雷火烧成了焦炭，焦黑的鳞片间还嵌着没来得及释放的紫电，\"它好像......被你吞噬了？\"
林夜低头看向手腕，雷纹的颜色比之前深了几分，皮肤下有热流在窜动。
他摸出手机看时间，月亏夜的月亮正挂在实验楼顶，像枚被咬了一口的黑玉。
\"成功了？\"苏瑶歪头看他。
林夜没说话。
他想起陈教授昨晚的叹息，想起古籍里\"天道的活靶子\"那行字，想起刚才失控的雷球差点伤到苏瑶。
他摸出兜里的天劫碑，碑面的纹路突然亮了一瞬——那是古籍里提到的\"吞噬完成\"的标志。
\"算是......部分成功。\"他扯了扯嘴角，把苏瑶的书包背到自己肩上，\"走，送你回宿舍。\"
张昊抱着平板跟在后面，突然捅了捅他胳膊：\"教授发来消息。\"手机屏幕亮起，陈教授的短信只有一行字：\"控制不住力量时，去图书馆古籍区。\"
林夜脚步顿了顿。
实验楼外的月光把三人影子拉得老长，他望着前方苏瑶被风吹起的发梢，喉间突然泛起苦涩——他多希望自己需要查的，只是普通的学术资料。
图书馆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夜望着那排熟悉的雕花窗，手不自觉摸向口袋里的校园卡。
他知道，明天天亮后，那里会有本古籍在等他，或许藏着控制天劫的秘密，或许藏着更危险的真相。
但此刻他只能跟着苏瑶的脚步往前走，听她絮絮说着明天的微积分课，把所有不安都压在心底——至少今晚，他想做个普通的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