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南战地医院的白炽灯管在深夜发出电流的滋滋声,仿佛是死神的低语。沈星瑶躺在病床上,盖着的灰绿色军被洗得发白,却掩不住她日渐消瘦的身形。窗外,暴雨敲打着玻璃,如同日军轰炸机的引擎声。
“参谋长,该换药了。” 小护士端着托盘进来,银盘里的镊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沈星瑶闻到碘伏的气味,下意识皱了皱眉。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搪瓷缸,里面泡着苏隐送来的野山参,汤色已经变得寡淡 —— 这是暗刃队用三箱弹药从山民手里换的,在物资匮乏的当下,堪称奢侈品。
“把墙上的地图摘下来。” 沈星瑶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小护士一愣,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只好照做。那张泛黄的吉林地形图展开后,沈星瑶用铅笔尖指着牡丹江支流的某处弯道:“这里,倭军物资中转站的地下管网图,应该和十年前的市政规划图一致。”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期间,苏隐是如何用系统积分在葫芦岛建起地下船厂的,但从林蔓雪偶尔的失言中,她猜到了关键 —— 那是能扭转战局的秘密武器。此刻,铅笔在地图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红线,沿着废弃的供水管道延伸至中转站下方,笔尖突然停顿在铁路桥的位置。
“去叫林参谋长,就说我要谈铁路桥的承重结构。” 沈星瑶按住剧烈跳动的太阳穴,眼前闪过苏隐疲惫的脸。这个总是挺直腰杆的男人,最近居然开始有了驼背的迹象,想必是积分告急带来的压力 —— 她昏迷前,曾瞥见他兑换防空炮时,积分余额从七位数暴跌至六位数。
与此同时,指挥部里的苏隐正盯着系统界面,23 万积分像沙漠里的最后一滴水,在屏幕上晃得他眼睛生疼。他的手指悬在 “便携式毒气检测仪” 的兑换按钮上,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天抢修工事时的机油 —— 为了省积分,他亲自带士兵焊接装甲车。
“老陈,通化方向的倭军调动情况如何?” 苏隐对着加密对讲机发问,窗外的暴雨突然增大,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他想起沈星瑶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旅长,别总一个人扛着。” 此刻,这句话像一根细针扎进心脏,让他喉头一紧。
当林蔓雪冲进病房时,沈星瑶正在用红笔标注铁路桥的岗哨位置。她的睡衣领口大开,露出锁骨下方狰狞的伤疤 —— 那是弹片划过的痕迹,差两厘米就会切断颈动脉。“沈参谋长,您这样会扯裂伤口的!” 林蔓雪惊呼,慌忙去扶她歪向一边的身体。
“顾不上了。” 沈星瑶把铅笔塞给林蔓雪,“看这里,倭军每天 18:00 的油料车,载重超过 20 吨,通过铁路桥时会产生 12 秒的低频震动。” 她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检修口图标,“管道检修口的锁芯是明治时期的老货,用钢锯条能在 7 秒内撬开,但需要噪音掩护。”
林蔓雪的眼睛突然亮了:“卡车经过时的轰鸣声!”
“但桥边的岗哨有夜视仪。” 沈星瑶咳嗽起来,手帕上沾了点血丝,“所以需要浓雾,至少持续 3 分钟的浓雾。” 她抬头看向林蔓雪,目光灼灼,“告诉旅长,用积分兑换烟雾弹,我算过,20 枚足够。”
深夜的吉林,暴雨稍歇。暗刃队的队员们穿着铁路工装,推着焊轨车接近铁路桥。老陈戴着劳保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眼角的刀疤 —— 那是去年在长春执行任务时留下的。他的工具包里,除了扳手和焊枪,还藏着苏隐用 15 万积分兑换的毒气检测仪,机身还带着体温。
“各小组注意,西侧山林将在 19:58 分起爆。” 老陈的声音通过喉麦传来,队员们各自就位。雨又下起来,打在安全帽上咚咚作响,却掩盖不住远处传来的卡车轰鸣 —— 比预计时间早了两分钟。
“妈的,提前了!” 埋伏在山林里的爆破手咒骂一声,果断按下起爆器。沉闷的爆炸声中,预先放置的汽油桶腾起冲天火光,照亮了半边夜空。桥边的倭军哨兵果然上当,端着枪朝火光方向跑去,探照灯的光柱在山林里来回扫荡。
“行动!” 老陈低喝一声,从工具包掏出自制钢锯条。检修口的铁锁已经锈死,锯齿刚切入锁芯,卡车的轰鸣声就到了头顶。桥面剧烈震动,铁锈和雨水簌簌落下,迷住了他的眼睛。旁边的队员递来湿布,他咬着布角继续锯,鲜血从虎口渗出,在锁芯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咔嗒” 一声,锁芯断裂。老陈扯掉安全帽,第一个钻进管道。腐臭的污水扑面而来,熏得他险些呕吐 —— 这比情报里说的更糟糕。毒气检测仪的屏幕蓝光闪烁,显示空气质量暂时安全。他打开战术手电,光柱扫过管壁上的苔藓,突然停在一块褪色的搪瓷牌上:“昭五年制”。
“跟紧,避开第三节管道!” 老陈想起沈星瑶标注的危险区域,脚下加快速度。污水没过膝盖,裤腿很快被浸透,沉重得像绑了沙袋。身后传来队员的闷哼声,不知是谁被管壁突出的钢筋划破了小腿。
与此同时,沈星瑶在病房里死死攥着林蔓雪的手腕。她能听见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踩在她的心脏上。窗外的暴雨突然达到顶峰,雨点砸在玻璃上,如同机枪扫射。“还有 90 秒。” 林蔓雪看着手表,声音里带着颤抖。
烟雾弹准时炸开,白色的浓雾迅速笼罩铁路桥。老陈的手电光突然照到前方的铁栅栏 —— 中转站的地下通风口。他摸出钢丝钳,剪断三根钢筋,刚探出半个身子,就听见上方传来皮鞋的脚步声。
“八嘎,什么味道?” 倭军哨兵的声音带着警惕,皮靴在通风口盖板上踩出咔咔的声响。老陈屏住呼吸,毒气检测仪显示硫含量超标 —— 这是烟雾弹的副作用。他示意队员打开防毒面具,自己则摸出消音手枪,枪口对准盖板的缝隙。
当第一辆载满军工原料的卡车启动时,苏隐的系统提示音连续响起。他看着积分从 8 万飙升至 130 万。加密对讲机里传来老陈的声音:“师长,我们缴获了关东军的新型引信图纸,沈参谋长的方案,真他娘的绝!”
凌晨三点,沈星瑶终于睡着了。她的手还握着铅笔,笔尖在地图上画了个不完整的圈。林蔓雪轻轻抽出图纸,看见背面用铅笔写着:“积分优先兑换医疗物资,别让士兵用生命换钢材。”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个句号洇开小片墨渍,像一滴干涸的血迹。
苏隐走进病房时,天已经蒙蒙亮。他看着沈星瑶熟睡的脸,那时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如今却蒙上了一层薄雾。他轻轻替她盖好被子,看见床头柜上的野山参汤,终于决定 —— 明天,无论如何要再兑换一支高丽参。
窗外,暴雨渐歇,东方泛起铁青的光。苏隐摸出怀表,表盘内侧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一群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身后是沈阳兵工厂的烟囱。他轻轻合上表盖,听见沈星瑶在睡梦中呢喃:“旅长,该进攻了。”
是的,该进攻了。苏隐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在暗刃队带回的情报里,倭军在葫芦岛的侦查频次增加了 30%。但此刻,他看着沈星瑶床头的地图,看着系统里重新充盈的积分,突然有了底气 —— 只要有她在,只要有这支队伍在,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他们也能杀出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