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看电视。电视上放着动画片。李乐有理由怀疑，这个动画片是从李乐六岁一直放到今天。
李乐无聊的四下看。看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个小巧的粉色翻盖手机。李乐拿起来把玩。
调出通讯录，里面只有爸爸妈妈和哥哥的电话。通话记录是空的。短信栏是空的。来电铃声是48和弦的。屏幕是彩屏的。李乐研究完手机，开始将手机盖上翻开，翻开盖上。
想着，在自己的世界，只要拥有一部智能机，一整天都不会无聊。这个世界没智能手机就算了，电视还是个摆设。至于电脑，碰都不想碰。打开干什么？玩蜘蛛牌和扫雷吗？
李乐正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翻盖，房门传来敲门声。
李乐过去开门，就见到李笙歌。
李乐问：“怎么了？”
李笙歌态度还是那么淡淡的。
“别总待在房里。妈妈不舒服，你去守着她。”
李乐感觉自己被针对了。李母就是在睡觉，守着她干嘛？不过话说回来，待在房里也无聊。守着李母也无聊。反正在哪都一样，何必违逆一个有脑疾的人。
于是李乐痛快点头答应。
“行，我这就去。”
李乐见李笙歌又诡异的笑了。忍着搓鸡皮疙瘩的冲动，迅速朝李母房间逃去。
李乐来到李母的房间，再次观察了下李母的状态。面色红润，呼吸绵长。
很好。李乐安心的躺在李母房间的沙发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闭上眼，缓缓睡去。
确实也有些疲累。看似现在才中午，可李乐在空间里奋斗了不知道多久。
睡梦中，李乐感受到有人站在沙发边。她想醒来，却感觉头脑昏沉，醒不过来。好几次以为自己醒了，其实还在梦里。
李笙歌看着李乐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也没叫醒她。就看着她梦魇。李乐表情越难受他神色越温和，嘴角的笑意越真诚。
“阿笙？”
李笙歌听见呼唤，转身看见刚清醒的母亲。
李笙歌笑着走到床边，温声询问：“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母撑着身体坐起来，靠着床头。接过李笙歌递来的水杯，喝了两大口。
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人才彻底清醒。看看儿子，又看看沙发上睡着的女儿。李母温柔的笑着。
“没有不舒服。妈妈现在感觉前所未有的好。”
李笙歌挑眉，眼神隐晦的在李母身上圈寻一遍，笑着说：“您身体没事就好。”
李母似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纠结了好一会，才向李笙歌抬起一只手。
李笙歌上前两步，握住母亲的手，坐在床边。
温和的问：“妈是有话跟我说？”
李母点点头，坐直身体，倾身靠近李笙歌。李笙歌也配合的微微压低上身。
“阿笙啊，你有没有觉得周围很奇怪？比如……”
“妈！”
李乐一声大喊，打断了李母的话。
李母靠回床头，抚着心口，抱怨道：“宝贝你是想吓死妈妈啊。”
李乐噔噔噔跑到床边，挤开李笙歌，爬上床坐在李母身边。
“对不起呀妈妈，我不是故意的。就是看见您醒了，激动的。”
心里却嘀咕，你差点把我吓死才对。
李乐好不容易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就看见李母拉着李笙歌问，有没有感觉周围很奇怪。
吓得李乐瞬间清醒，出声阻止。不然李笙歌这个病患被引导觉醒，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笙歌深深看了眼李乐，站起身理了理袖子，对李母说：“既然您没事，我就先去上班了。”转头又嘱咐李乐，“你好好陪着妈，有事给我打电话。”
李乐乖巧点头。心想着你可快走吧！
李笙歌都这么说了，李母也只得说：“那你路上小心。”
李笙歌点头答应。看了看手表，说了句走了。便迈着大长腿走出房间。
李乐这才放松身体，靠在李母肩膀上。
李母终于察觉出李乐不对劲，出声询问：“你怎么好像不待见你哥？”
问完李母反应过来。以前被蒙蔽没发现，现在清醒了，回想过往，才发觉儿子对女儿一直冷冷淡淡。对他们夫妻也是表面客气。看似孝顺，其实没多少温情。
李母神色黯然，心里泛起丝丝疼楚。
李乐挽住李母的胳膊，问她：“妈妈怎么了？突然就不开心？”
不问还好，一问李母的眼泪就流下来。
李乐赶紧下床拿纸巾，顺便把房门关上。
回到床上给李母擦眼泪，心里感叹，真是一报还一报啊。上午李母给她擦脸，下午她给李母擦脸。
李乐柔声问：“妈妈是不是想到以前的事情难过了？”
李母点点头，说：“想到你哥哥原来对这个家一直不冷不热的，我怎么会不难过。”
李乐心想，他是个病人呀！不冷不热才对。要是像今天一样时不时露出诡谲的笑容，那才该哭。
嘴上安慰：“哥哥跟您一样呀，都是被蒙蔽的。可能他认知中就该对家，对家人冷淡些。”
李母哭声顿停，美丽的脸庞重拾光彩。
“宝贝说得对！一定是这样！那该怎么让你哥变正常呢？是不是像你今天对我一样就可以了？”
李乐头疼。
“妈，还不能让哥哥变正常。”
李母疑惑：“为什么？你不想你哥哥像小时候一样宠你吗？”
李乐额角跳了跳。能别提小时候吗……
“您先别急。您先听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弄明白了您再做决定，怎么样？”
李母冷静下来，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她还不知道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大多数人都呆呆愣愣。女儿以前也是。虽然表现的乖巧活泼，但眼神是呆板木讷的。就跟那些佣人状态差不多。
李母盯着李乐灵动的眼睛，温柔点头：“好，妈妈听你说。”
李乐让李母在床头靠好，自己往李母对面爬。刚爬一半，李乐嘶一声倒在床上。
李母吓一跳。
“宝贝怎么了？”
李乐噘着嘴，把裙子往上提了提，只见原本一条红痕已变成一大块淤青。
李母惊叫：“怎么弄成这样？”
说着想去碰一下，又不敢。
李乐趁机告状：“还不是李笙歌。冷不丁的回来，在我背后突然说话，吓得我腿撞桌子上。就成这样了。”
“啊，这……要不叫何医生过来？”
见李母完全没有要责备李笙歌的意思，无趣的暗自撇嘴。叫医生就更不必了。
李乐拒绝：“不要了。淤青而已，过些天就好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她慢慢爬起来。心酸的想，从沙发上醒来到现在，这块淤青都碰到三次了。第一次挤开李笙歌爬上床的时候。当时事态紧急，忍下了；第二次下床拿纸巾，又碰到了。这次因为急迫没顾得上；第三次……告状还是失败了。
李乐小心翼翼坐好，对上李母担忧的脸，安抚的笑笑，开始介绍这个世界。
世界是以几个特定的人和事为中心展开的。离这些人事越近的，就越灵动，离他们越远的，就越呆板。绝大多数人的存在是为了填充世界，为世界营造出和平、繁荣、美好的样子。他们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不会思考，永远按照特定的轨迹行事。比如吃饭、睡觉、上班、下班。就算在家看电视、听歌、看书、创作，也都是被控制的。尤其是创作这种需要逻辑和想象力的活。别看那些创作者日以继夜的挑灯夜战，头顶熬秃。其实他们费劲巴拉写写画画出来的，不过一堆乱码。
李乐巴拉巴拉一顿说，李母听完十分茫然。
“照你这么说，一切都是假的？脑中的记忆，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假的？”
记忆不是因为经历，是因为设定。她出生在这个世界的第一秒，就是李安怀的妻子，是两孩子的母亲。他老公没有追她三年，婚后所有爱她的表现都是被控制的？自己也一样，她真的爱孩子，爱老公，爱这个家吗？
如果世界真如李乐所说，自己是不是被骗了？所有人都被骗了。伴侣不是自己选的，孩子不是自己生的，人生更不一定是自己想要的。那她呢？那还算自己父母的孩子吗？
短暂沉默后，李母突然爆发一声怒吼。
“太荒谬了！”
李母情绪失控。她激动的抓住李乐的手，盯着她厉声质问。
“我的记忆明明白白，怎么会是假的？！我爱你爸爸，爱你和阿笙，爱这个家啊！我全心全意的爱着，怎么会是假的？！”
李母几乎声嘶力竭的喊着，仿佛只有大声喊出这些话才能证明她的心。
李乐抿着唇不说话，就这么和李母对视。要不要选择相信看她自己。她可以不相信，但其他人觉醒后呢？也会自欺欺人吗？
比如李父，当他知道自己是被控制着爱上一个女人，被控制着经营现在的产业。他会认可吗？往往越强大的人越不甘心当傀儡。
李母放开李乐的手，牵强的笑笑。
“宝贝是不是弄错了？还是谁骗了你？妈妈跟你说，这种挑拨家庭关系的话你千万不能信。总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说不定就是哪个女人看上你爸爸，在这搞鬼。”
这话李乐不认同，忍不住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有男人看上您，在这搞鬼呢？”
李母生气呵斥：“无论男人女人，他们就是想破坏我们家。”
好吧，在别人情绪崩溃的时候还插科打诨，确实容易惹人生气。
李乐叹息，耸耸肩：“行吧。反正该说的我都跟您说了。信不信由您自己决定。只是事关重大，要不要告诉爸爸和哥哥，您自己拿主意。”
李母靠在床头，望着窗久久不语。
时间流逝，太阳朝西坠。房间里的阳光不断拉长，从床下慢慢爬上了李母的脸。李乐在一旁安静的陪伴。看着李母也出了神。
李母长相偏英气，再加上凹凸有致身材和一米七的身高，是典型的御姐。四十多的人，皮肤紧致细腻，没有明显皱纹。她身上还穿着早上那件鸭绿色旗袍，看起来成熟又性感。得知世界的真相后，身上更添破碎感。
大美人身上的破碎感，能让看她的人心一起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