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六年六月初二,选秀大典前夜的储秀宫飘着艾草香,林若曦手持鎏金宫灯穿行在长廊间,灯光将她月白裙裾上的青燕暗纹映得忽明忽暗。绿珠小跑着跟上来,鬓边汗湿的碎发黏在脸颊:“格格,刘院判说秀女们的汤药里已加了醒神草,可方才……”
话音未落,西厢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林若曦疾步推开雕花门,浓烈的迷魂香扑面而来——洛雪瘫坐在地,瓷碗的残片扎进掌心,面前站着两个陌生宫女,其中一人袖口露出半截红绳。
“你们在做什么?”林若曦举起宫灯,火苗在风里摇曳,将宫女脸上的惊恐照得纤毫毕现。那红绳宫女后退半步,却被门槛绊倒,怀中掉出个锦盒,盒面刻着半朵残莲。
洛雪挣扎着爬起,指尖滴着血,声音却带着诡异的平静:“格格快走,她们要……”话未说完,另一名宫女突然抽出袖中银针,直刺林若曦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绿珠扑过来撞开林若曦,银针擦着她耳际飞过,钉入木柱发出嗡鸣。林若曦踉跄扶住桌案,触到案上未干的墨迹——是半阙词,字迹与八爷党密信如出一辙。
“抓活的!”她扯下腕间银镯掷向红绳宫女,镯身的“曦”字在灯下闪过冷光。门外守卫闻声而入,将两人按倒在地时,林若曦弯腰拾起锦盒,盒中躺着枚莲花状的香饼,与年妃宫中的熏香模具一模一样。
“格格受伤了!”绿珠惊呼着扶住她颤抖的手——方才躲避时,桌角划破了她的小臂,鲜血渗进月白旗装,在青燕纹上晕开暗红。林若曦望着昏迷的洛雪,忽然想起承欢送她的银燕哨——此刻正静静躺在她怀中。
养心殿内,雍正将莲花香饼狠狠掷在地上,瓷片溅起的脆响惊飞了梁间的燕子风筝。“八爷侧福晋好大的胆子!”他攥着密信的指节发白,信纸边缘的残莲纹被揉得扭曲,“选秀前夜行刺,当朕的紫禁城是儿戏?”
林若曦倚在紫檀椅上,任由刘院判包扎伤口,目光却落在案头承欢画的青燕图:“皇上,方才那宫女说‘半莲待开’,倒像是八爷党新的暗号。”她忽然轻笑,指尖划过绷带上的金线,“他们想在选秀时浑水摸鱼,可忘了……”
“可忘了朕有你。”雍正忽然蹲下身,与她平视,龙袍下摆扫过青砖。他指尖悬在她伤口上方,终究没敢触碰,“明日选秀,朕要你坐在朕身侧——以皇贵妃之仪。”
殿外惊雷炸响,林若曦望着他眼中跳动的烛火,想起前世若曦至死也未能等到的位份。此刻他说“皇贵妃”时,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又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皇上,此举恐遭非议。”她轻声道,目光扫过窗外摇晃的宫灯,“皇后虽在冷宫,年妃余党未除,还有……”
“朕说你是,你便是。”雍正忽然握住她未受伤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绷带传来,“明日,朕要全天下都知道,能与朕并肩的,唯有你。”他忽然起身,取下墙上的九龙玉佩系在她腰间,“此玉佩曾随朕征战,如今……护你周全。”
次日辰时,太和殿的金砖映着朝阳,九十九只鎏金凤凰在穹顶展翅欲飞。林若曦身着赤金翟纹大袖衫,九龙玉佩垂在腰间,随着步履轻响。她走过丹陛时,瞥见年妃旧部们震惊的眼神——她们从未想过,一个将军之女竟能与皇后平起平坐。
“各位秀女,”雍正的声音响彻大殿,目光却始终落在林若曦身上,“朕命星护格格与朕共审秀女,若有德行兼备者,破格录入。”
话音未落,一名身着粉红旗装的秀女越众而出,鬓边珍珠步摇晃出细碎的光:“皇上,民女富察氏,听闻星护格格曾在西北退敌,不知这等勇毅,是靠将军府的势力,还是……旁门左道?”
林若曦望着她眼底的挑衅,忽然轻笑,指尖抚过袖口的青燕刺绣:“富察姑娘可知,西北的青燕能在沙暴中辨明方向?”她忽然起身,裙摆扫过金砖,“就像皇上用人,从不在意出身,只看……”她忽然凑近富察氏,压低声音,“是否有颗不被迷魂香熏染的心。”
富察氏脸色骤变,下意识摸向袖中。林若曦眼疾手快,扯出她藏着的迷魂香包,莲花纹样在阳光下刺目:“八爷党安排你混入,许了你什么好处?皇后之位,还是……”
“不!不是的!”富察氏突然跪地,妆发凌乱,“是年妃娘娘,她说只要我……”她忽然瞥见雍正冰冷的眼神,浑身颤抖,“民女有罪,但求皇上开恩!”
殿内哗然,林若曦望向雍正,见他唇角勾起极浅的笑。昨夜他说“朕要你坐在朕身侧”时,眼底的决然与此刻如出一辙——原来他早有布局,借选秀之名,引八爷党自投罗网。
碎玉轩内,承欢举着新扎的青燕风筝追着巧慧跑,银铃响成串:“姐姐是皇贵妃啦!青燕要飞进金銮殿!”孩子跑过回廊时,撞上匆匆而来的苏培盛,怀里的风筝线轴滚落在地。
“小主子当心。”苏培盛弯腰拾起线轴,忽然压低声音,“皇上让奴才告诉格格,八爷侧福晋的庄子已被包围,还有……”他掏出个油纸包,“年妃在冷宫自焚,只留下这个。”
油纸包里是半幅残画,画着雨中的紫禁城,角落里题着小字:“若曦,来世……”林若曦望着熟悉的字迹,忽然想起前世年妃临终前的泪。她将画小心收好,抬头望向晴空——承欢的青燕风筝正在云中穿梭,银铃的声音,像极了西北胡杨的风。
故事,仍在继续。当选秀大典落下帷幕,当莲花暗纹在火中化为灰烬,深宫里的权谋与真心,终将在时光的长河里,沉淀出超越生死的答案。毕竟,跨越两世的灵魂,早已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比命运更坚韧的,爱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