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经这里废墟的路人告诉我,尕那长老宅子里面住着十几口人。只是一夜之间,这里的人都被大火吞噬了生命。
回到滉昉堂,在宅子里面,我看着叶绿来来回回忙碌着清理着这里的卫士,我有些不耐烦地对叶绿说道:“你每天都做着这些,你不觉得烦吗?”
叶绿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然后只是站在了一边。
我知道我自己此刻只是内心烦躁,不应该对整天陪着自己一起的女仆叶绿发火,我有些后悔,可是我也没有向叶绿说什么安慰她的话。或许此时此刻也不会有人愿意主动来找我说什么,或许这个时候来招惹我纯粹就是自找苦吃,会碰个一鼻子灰。或许周围的他们都知道我现在正处于怒火中烧的状态,一个个都躲得离我远远的。
我让自己内心稍微平静了一些,然后问叶绿:“你知道谷起去哪里了吗?”
叶绿摇了摇头,似乎也没有在意我刚才对她那粗犷的语气。
许久之后,谷起走了进来。看到谷起走来,我的心中有着一丝的安慰,我却还是依旧板着脸问谷起道:“你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怎么总是见不到你人?”
谷起倒是一脸惊讶地说道:“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没有离开过滉昉堂,只是你没有找过我!”
然后谷起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知道这一路走来,我已经把谷起当成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了,在游尕族的土地上,唯一能让我毫无心理防备说说心里的话的人就只有他了,或许只是我压抑内心的一种倾诉罢了。
我把我在尕族府见到令放的事情告诉了谷起。谷起看着我面容倒显得很冷静,然后说道:“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回答道:“我想去趟尕族府!”
谷起神情突然紧张地说道:“你不要去,你去了我怕你回不来了?”
我思索片刻后说道:“你觉得令放会杀了我吗?”
谷起说道:“这个我不好推断,不过你已经给他说过那么狠辣的话,他一定会反击的。”
此刻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游尕族土地上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已经让我心力交瘁精疲力竭,我甚至乱了阵脚。
我看向一边站立着的叶绿。叶绿看着我说道:“如果你想去,我会陪着你去,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永远地跟随着你。”
在我的心中,我还是相信令放不会把我怎么样,或许这一次我是在和自己打赌,只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次日,我和叶绿找到谷起,我告诉谷起,我准备去趟尕族府,我要见到令放。
谷起看着我说道:“你真的要去吗?”
我点了点头说:“你得跟着我一起去。”
谷起问道:“要带上这里所有的守卫吗?”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用了,这里的大部分守卫可都是令放曾经安排给我的,如果令放真的想要杀我,那还不容易。”
到达尕族府的时候,尕族府门前没有守卫站岗。我们径直走到了府邸的里面,当我们三人进入大门的时候,大门缓缓地被关上。
我们径直向着远处的厅堂走去,身后的谷起已经放慢了脚步,或许是在担心这一趟会有来无回。厅堂外面的走廊站立着很多的卫士,而且每个卫士手中都拿有锋利的刀刃。
进入厅堂,令放高高地坐在高处的椅子上面,满脸诡异地微笑着说道:“西酉族长,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我冷冷地说道:“你是今天不打算让我活着离开这里吗?”
令放冷笑着说道:“是又如何,难道你不怕死吗?”
我冷冷地回答道:我是游尕族的西酉,也会是这里唯一的族长,怕死,我就不会站站在这里了。”
令放说道:“我敬佩你的勇气,如果今天你能活着离开这里的话,我相信未来的你一定是一位游尕族的好族长。”
我对令放说道:“你的狐狸尾巴今日终于露出来了,你觉得我会毫无准备地走到你面前吗?”
令放问道:“那你带了多少人过来,自从你回到游尕族的土地上,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是清清楚楚,而且你身边的那些卫士,除过卓时留给你的那些个番工外,剩下的人可都是曾经效命于我的,他们怎么可能会和我兵戎相见。”
我看着令放冷漠无情充满算计的脸,此刻心中有着一股无名之火,他还是那个我曾经认识的淳朴的游尕族人吗,究竟是什么让游尕人变成如今的这番模样。
我问令放道:“是什么才让你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难道是为了权力,或者你为了隐藏你杀人的行为?”
令放冷笑着说道:“西酉族长,请你告诉我我杀了谁?”
我回答道:“尕那长老的死,戎羌长老的死,还有卓时的死,竹林间墓地的尸横遍野,难道不都是因你而起,是你所为吗?”
令放大声笑道:“原来在你心里,这些人的死都是我造成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些人的死都和我有关吗?”
我转过身说道:“令放,那我就说给你听。戎羌长老知道天四长老和由希长老的死,只是他没有证据证明两位长老的死是你造成的,戎羌长老只是一直提醒着我,让我提防尕那长老。戎羌长老对于天四长老和由希长老的死心中已然有了答案,那就是他们的死都和你有关,所以你为了让天四长老和由希长老的死亡的背后真相永远隐藏,你放火烧死了戎羌长老,戎羌长老死亡那天夜里要见到的神秘的重要客人或许就是你吧!
令放笑着问道:“那卓时的死与我何干?”
我隐忍着心中的愤怒说道:“我每日的行踪或许都会有人告诉你,而且在游尕族的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或许你都会最先知道,因为这里到处都布满了为你效力的卫士。卓时的死才让我顺藤摸瓜发现了你的问题,你拨付给新建府邸的银石和卓时收到的银石完全不符。在建造工地的时候,卓时记录着建造府邸的每一笔花费,收到尕族府拨付的银石却在逐步地减少,而我上次在尕族府,也就是这里看到的账簿和在建造府邸的时候卓时当日给我看过的账簿完全不符,你府上的账簿记录清册上清晰地记录着每次拨付到建造新府邸等额的银石支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卓时领着我查看了他所登记的账簿后,我一离开建造工地,那里便失火了,而且一切在大家看来都是意外,那次意外仅仅烧毁了卓时所登记的账簿,那场火便是你指使某人故意纵火,目的就是为了焚烧掉卓时记录的账簿。你私自扣下了大量拨付给新建府邸的银石,而卓时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才一步一步走向了死亡。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吗?有人给你禀报着我的所有事情,但是卓时临死的时候给我留下的遗言,却没有人告诉你遗言中卓时向我诉说了什么。”
令放面容变得沉静,或许在思考着什么,只是问道:“那你告诉我,尕那长老是怎么死的?”
我继续说道:“你又何必装作无辜的模样,尕那长老怎么死的,或许你自己最清楚,你的族长的位置可是尕那长老让与你来当的,你对他怎么能忍心痛下杀手,你这般擅长放火,难道还会有错吗?”
令放站起身来冷冷地说道:“在你心中已经认定了我是游尕族土地上的那个罪大恶极。天四长老是我杀的,这个没错,你第一次踏入这里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至于由希长老,那或许只是个意外,我那个时候才刚刚被尕那长老推上族长的位置,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很多事情我都是懵懵懂懂,族里很多的事情都是尕那长老亲自处理着。”
而竹林间先祖的坟墓前卓时的惨死,我只能表示遗憾,我没想到在游尕族的土地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没有克扣拨付给建造新府邸的银石,到一定时期我都会按时足额支付的,这个也就是先前在这里所看到的那样,账簿清册上有着详细的记录。至于戎羌长老和尕那长老之死,我毫不知情。
我无奈地说道:“他们一个一个都死了,你此刻说什么也便是什么了,谁又能证明你所说的话?”
令放看着我说道:“是的,我无法向你自证清白。”
我又说道:“既然今天你不打算让我活着离开这里,那你承认这些又有何妨?”
令放看着我,语气很坚定地说道:“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让我承担下来这所有的后果?”
我问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难道你就不感到愧疚吗,你身为游尕族的族长,难道不觉得这是一种耻辱吗?”
令放看着我说道:“那你呢,西酉族长,自从你回到这里,这里就发生了这么多离奇的事情,而且我已经把族长的位置还给你了,就算现在的我坐在这个位置上,那也不是当初尕那长老传达了你的指示吗,我也只是奉令而已。”
令放此话说的很对,当初确实是我让尕那长老传达了我的指示。我说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你也不能牺牲这么多人的性命,在游尕族的土地上,我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流血事件发生。”
令放说:“看来你一定要为他们的死找到那个始作俑者?”
我语气坚定地说道:“是的,他们不能就这样白白地牺牲。”
令放从高处走下来,缓缓地走到谷起的面前,看着谷起说道:“你是谷起?”
谷起此刻只是点了点头。
令放看着谷起继续说道:“尕那长老曾经告诉我,你会支持我成为游尕族的族长?”
谷起睁大着眼睛看着令放,摇着脑袋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没有,我永远只支持西酉族长!”
令放说:“看来你是不承认了,如果没有你,我是怎么知道西酉族长每日都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每日都在思考着什么。不,准确的来说,尕那长老应该比我知道的更多,我不知道尕那长老曾经给我说的是真是假,不过现在看来尕那长老曾经告诉我西酉族长每日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真的了,这可是你的功劳。”
谷起有些紧张地说道:“你这是对我的诬陷,全都是挑拨离间。”
我对令放说冷冷地说道:“我没想到今天的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今日站在这里,我是相信我们游尕族族人的淳朴,我相信你是为了整个游尕族人,相信你为了游尕族的未来,不过你令我很失望,你也不用在此搬弄是非,如果你想动手的话,那就请便吧!”
令放低沉的声音说道:“西酉族长,我们的时间很多,就算死也不用这么着急,不过我会成全你的。”
令放一直看着谷起,在谷起的身边缓缓地绕过一圈。然后对谷起说道:“不过我还是很感谢你,没有你和尕那长老,我走不到今天。那么你是想留下来,还是想和西酉族长一起上路?”
谷起大声地说道:“你要杀便杀,不用在这里挑唆我们,我永远都和西酉族长站在一起。”
令放冷冰冰地说道:“看来你是至死不承认了,好,那我就成全你们。”
令放说完,一边卫士便亮出了手中的冰刃,刀子直接架到了我们三人的脖子上。
令放冰冷的语言对谷起说道:“我本来是打算看在你有功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如此冥顽不化,那好,我就送你们直接上路。”
我对一边的叶绿说道:“没想到今日带你来,让你在此送命。”
叶绿回答道:“西酉族长,我不怕死,能和你死在一起那是我这样女仆身份的荣幸。”
谷起此刻突然跪倒在地上对着令放说道:“你说过的,等你坐稳族长的位置,你会放西酉族长离开,如果你此刻杀了我们,传扬出去,你的族人还会听命于你吗?”
令放笑着说道:“你终于承认了,我是让尕那长老告诉你,只要我坐稳了族长的位置,我就放你们离开,没错,不过那只是我的一句玩笑而已。西酉族长,你听到了吗?”
我惊讶地问谷起:“这到底怎么回事?”
令放看着谷起说道:“是你自己来告诉西酉族长,还是我替你来说。”
谷起看着我低下了头,那一刻他似乎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透出一股无法言说的怯懦和不安。